在安尚一干人等对安家大院展开动作的同时,远在百二十里之外的安家陆路商队,也遭遇了数目达千人的悍匪袭击。

    这些悍匪个个蒙面,尤其是口鼻处,裹着厚厚的麻布,麻布高高隆起,里面定是包着不少东西。这个样子,可不单单是为了遮面那么简单了,难道是在防备了什么?这是一种保护措施?

    二夫人撩开帘幕,面色微凝地盯着前面横在路中间的大队悍匪,心中思绪飞转。

    这一段小山谷,是九头山西侧的三个山谷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短的一个,大约不足一里的样子。山谷宽约二十来丈,两侧山岭高不过百米,驰道从中顺穿而过,节省了绕山的上百里路。这些人选在这里伏击,而且安排的如此巧妙,更是避过了斥候的探查,显然是早有准备,也就是说商队的行程已经被对方掌握了,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悍匪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守株待兔,靠运气,靠天意吃饭么?当然不会!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商队的行程已经暴露!这些人就是冲着安家商队来的,冲着那天文数字的军供来的。

    “后面的情况怎么样?”二夫人问道。

    “安康刚才传话说,安尚的接应队伍不知所宗了,队尾也出现了一支大约五百人的山匪,有马匹百余!我们被包围了!”安金的长枪斜在身后,情况虽然危急,但他言语中丝毫不见慌乱。

    “看来安尚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竟非得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说该如何应对?”二夫人再问。

    “杀过去便是!”安金长枪一抖,气势大盛。

    “把握多少?”二夫人三问。

    “乌合之众,无须惧怕。只要去回两个冲锋,保证杀得他们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二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这是在正常情况下,他们必然无法一合之战。但……他们围而不攻,问而不答,怕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等待时机?”安金问道。

    “从我们决定改道,到行至此时此地,一直马不停蹄,就算他们一开始就针对我们的改道而作准备,怕是时间上也不是很充足,甚至是不够。毕竟他们调动人马,为了不被我们的斥候发现,定然要避开大道,而山路崎岖难行,上千人的调度再加上战术埋伏的布置,不是那么么容易完成的。”

    “岂不是我们马上行动的话,就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安金兴奋地道。

    “没这么简单,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想必早有应对之策,不会那么大意的。如果我们自恃精锐而冒进的话,反而会更加陷入被动。又或者说,对方在等待我们先动手、自投罗网,也说不定。”二夫人眉目轻锁,秀美的容颜中透着成熟智慧的味道。

    安金听了这一番话,看看二夫人,又望望悍匪方向,露出了茫然之色,这进也不行,退也不行,等也不行,打也不行,却该如何是好?安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二夫人微微一笑:“下令收缩队伍,围成防御阵型,防止落石和火攻,弓箭准备,如果敌人进入二十丈范围,满弓覆盖性齐射,不求精准,只作威慑。巨弩张弦,随时待命!”

    “是,我马上下令!”安金恍然,迅速策马而去。

    十分钟后,安家商队赫然已经收缩成了一个以马车为基的三层防守方阵,弓弩全部准备就位,非战斗人员被保护在阵中央,有人为他们分派任务,有的挖沟作落石的缓冲带,有的挖坑立木作立体防御工事,总之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一个人闲着,各自听令行事,丝毫不乱。

    大将之家,佣仆皆兵!无人不用,各尽所能!

    悍匪阵前,为首的两人,立于马上。

    “胡大当家的,看来我们赌对了!”一人说道。

    “哼哼,此言差矣!荣当家的,这不是赌,是谋略。”胡大当家的声音中透着得意:“对他们行动的掌握,对他们战术手段的推测,都建立在了解敌人的基础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荣老弟,我们当山匪的,脑子里只长肌肉可不行啊!”

    “哼!”荣当家的冷哼一声,显然对方变着花的骂他,让他很生气,但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也不好争执什么,遂道:“既然他们围到一起了,还不快释放秘药?这下,在这么小的范围内,药效可足够了吧!”

    原来,山匪一直等待的时机竟然是安家商队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他们的秘药有限,如果大范围的释放,浓度被过量稀释,效果肯定不好,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好了,上面的人手都已经就位,”胡大当家的抽出寒光闪闪的马刀,以直刺天空为信号,半山腰上顿时弹出数十个直径半尺的棕色球体。

    午后的山谷中没有半点微风,棕色球体划过优美圆滑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向了安家车队的防御阵型中。

    “敌袭!防御!”安金一直在观察着山匪的动静,所以,高空坠落的棕球第一时间就被他发现了,并迅速作出了反应。

    安家护卫队的各位,各司其职,没有丝毫妄动,只是,其中突然闪出二十几个带盾的大汉,向棕球奔去。这些盾兵的目的很简单,只作引导,不作拦截。高空坠物的冲击力可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但如果只是引导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改变棕球的方向,让其破坏力最大程度的减小。

    但是,这一次,安家的人失算了!

    坠落的棕球在落地的一瞬间竟然破碎开来,没有冲击,没有爆炸,只是扩散出一片淡淡的粉色烟雾!

    烟雾一闪而逝,消散于无形,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转眼间,数十颗棕色的圆球都已坠落,然后破碎,棕色的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但并没有对安家商队造成任何损伤。

    “什么情况?哑火了?”安定和安康纵马来到二夫人的马车前面,安金和安银也回到了这里。

    “哑火?数十个都哑火,绝不可能。这些圆球一定有什么玄机,小心探查!”二夫人道。

    “这是那些棕球的碎片,二婶请看!”安定拿着一个树皮样的东西递向前。

    二夫人接过,隔着手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分钟,却皱了皱眉头,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噫?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正在这时,安康抽了抽鼻子,有所惊异地道:“甜甜的香味?”

    听安康这么一说,众人一愣,心中同时一惊,某个让人发悸的念头闪过:

    “不好!有毒!”安银失声道:“我无法凝聚脉力,而且……脉力正在不断流失!”

    其他人也同样催动脉力,心中留有一丝侥幸,可惜的是,片刻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骇然之色,竟然无一幸免!就算精通医术,想用脉力强行驱毒,也做不到。因为强行提聚脉力会加快脉力的流失速度,让毒更快的进入心脏,丹田和脑部,而一旦毒素进入这几个部位,怕是人体会直接软掉,神志不清了。

    “这是什么毒,竟然这么霸道!大家不要盲目驱毒,这毒有古怪!”安金尝试了两次强行驱毒,不但没有半点效果,反而让自己的脉力流失了大半。

    虽然安金作了提醒,但实际上大家早就在第一时间尝试过了,被点开,所有人的脸色都充满了凝重。

    不能凝聚脉力的武者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太多!

    这一战如果就这么打起来,那必定是单方面的屠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没有丝毫侥幸可言!

    “嘭!”

    一声音闷响,一个持盾者的盾牌掉在了地上,随后,持盾者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也软倒在地。

    “嘭!嘭!”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持盾者又倒了下来。就像推倒了前几个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产生了连锁反应,二十几个持盾大汉先后栽倒在地,因为他们最先接触到的毒雾,也是浓度最高的毒雾。

    紧接着,其他地方的人也开始出现了身体虚软,零星倒地的情况,尤其是那些修为较弱的,在毒素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眼前出现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的预料,安金和安银提着武器的双手不断颤抖着,再这么下去,对方一旦发起攻势,己方必是团灭的下场。

    该怎么办?坐以待毙?

    所有人同时看向了二夫人,这位安家的智囊、军师。让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本是修为最低,接近普通人的二夫人,竟然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受到毒素的影响,而二夫人的两位侍女,却已软软地靠在了车箱内,全无一丝力气。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竟然还真被那小子猜对了,紧急预案丙,按计划行事……”

    与此同时,山匪这边,也开始有了动作。

    “胡大当家的,时间差不多了吧,都过了一刻多钟了,就算他们还有残存的战斗力,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的,秘药的威力,你我可是都清楚的很!”荣当家的提议道。

    “要沉住气,要确保万无一失!拿下他们,根本不在乎多那么几分钟,这秘药,可是无解的,再等五分钟!想要成大事,耐心,一定要有耐心!”胡大当家的颇有说教口吻地说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五分钟,这短短的可有可无的五分钟,竟然改变了彼此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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