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蔷薇亲卫的虎视眈眈,老梅切斯能感觉到那近千人的人潮在畏惧。狂热能够在人群中传染,恐惧同时也是可以。

    前面的人群开始逐渐地想着向后退,可如今整个广场都码满了人,未退上半步,就已经紧贴到后面人的身上。

    虽然只是这小小半步的距离,可在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出近千人的人潮,被不到三十名骑兵的气势所震慑住。

    仅仅是这半步的距离,使得刚才那面对千人时而有的压迫感,瞬间全无。

    或许,武力解决这起事件,也不是不可以,老梅切斯心里想着。

    “赫因的镇民们,你们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围攻别院吗?”巴托冷然问着,“最好你们能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在王国的法律面前,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的姑息行为!”

    巴托微眯的双眼,冷冽的眼神扫视着全场,场中近千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他的问题。

    “都不知道吗?”巴托冷笑着睥睨着场中众镇民,“还是说,都不敢说?你们刚才在别院门口叫嚣时的勇气呢?我在别院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喊着说要严惩什么凶手?”

    镇民们全都低声交头接耳,面面相窥,因为他们可不记得刚才有人喊过要惩治什么凶手。他们刚才只是想让别院里的人,把擅自抓走的平民无条件地放了而已。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任谁都是不会出来站出来反驳这位巴托军侯的话,除非是活腻了。

    不过每个镇民心里也都想着,或许真的有人喊过这样一句话,毕竟刚才场面太过于混乱,自己没听见,而恰巧让这位巴托军侯听见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场中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可是仍是没有人站出来回答刚才问题。

    众人看着巴托似乎已经失去等下去的耐性,抬手朝着人群随便一指,“你,出来!对,就是你。”

    被巴托指着的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此时他已经被吓得双腿不住的颤抖,因为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一排,而且正好巴托身后的一名蔷薇亲卫用手中的十字弓一直对准着他。

    “大,大人……我,我……”

    这干瘦的中年男人,倏然被巴托点到,吓得牙齿都在不住打架。

    巴托似乎被对方的样子,逗得禁不住,轻笑出来一声,然后语气缓和下来,轻声问询:“呵,别怕。我就是想让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大人,我冤枉。”干瘦的中年男人看样子马上就要哭了出来,一指身后的众人,“我,我是被他们挤过来的,我根本没想来这里……”

    巴托:“……”

    人群中好些人都不屑地翻着白眼,看着整个人已蜷伏在地面上的干瘦中年男人,心中腹诽着,麻蛋地面粉店老板,你不去当优伶演员都可惜了,刚才就你个老小子叫嚣的最为激烈昂扬,一路上大家都看见你劝来好些人呢。

    甚至连乐都都一脸嫌弃跟文森特嘀咕:“这人还真是不要个脸了。”

    或许面粉店老板豁出去尊严而搞笑的情操,虽然没让其他众人感受到勇气的鼓舞,但多少还是舒缓了些众人紧绷的情绪。

    这时,一个镇民走出来,恭敬地对巴托说:“大人,我们有个无辜的镇民被抓进别院里去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别院里的老爷们,将他放出来罢了。”

    巴托一听,故作震惊道:“还有这种事情?”说完却是回头一脸疑问地瞅着老梅切斯。

    老梅切斯看到巴托一脸疑惑地向他看,心中纳罕,人是你和索菲亚那**抓的,你看我做什么。

    可惜感到巴托眼神中,那渐渐冰冷下来的温度。一咬牙,冲他点点头,说:“是有这回事。”

    “那你为什么没向我报告?!”

    看着巴托得寸进尺,老梅切斯心里直问候巴托他们索尔斯尼家族的祖宗,可碍于对方淫威,只得干瘪着嗓音,继续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巴托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继续逼迫道:“那是谁下令抓的?”

    老梅切斯心中彻底怒了。

    还来?!是你和索菲亚那个**下的命令,可老子能这么说嘛?!可不这么说,你特么让我说什么?!

    没这么欺负人的。

    当即就想直接说不知道,可却看到巴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正在往外搬的图勒的尸体。

    瞬间,脑中像有什么直接炸开一般,身上的皮肤一阵阵地惊颤。

    这个该死的年轻贵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用什么武力平息暴乱,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计划好的一场权谋而已。短短时间内,就能想出这么一手既能干掉图勒,又能平息暴乱的计策,这个年纪轻轻地贵族,真是太危险了。

    看着老梅切斯震惊的神色,巴托心里有那么些愉悦但并不多,把这种小人物玩弄于鼓掌间,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成就感。看到老梅切斯管家,仍是吃惊地回不过来神,巴托开口说:“难道也是那个混蛋图勒干的好事吗?”

    事到如今,老梅切斯除了内心哀叹之外,还能做什么,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般,丧气地点点头,声音嘶哑地说着:“是的,就是图勒做的。”

    巴托这时眼底充满笑意的冲他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转过头冲着全场的民众说:“镇民们,可能你们还不知道……但这个人相信你们并不陌生吧。”巴托一挥手,让人将图勒的尸身抬了上来,展示给众人看。

    嘶——

    “啊,图勒!”

    “是图勒大人……”

    “他,怎么死了?”

    赫因镇的居民对图勒可以说再为熟悉不过,作为负责别院守卫的最高长官,同时图勒也肩负着小镇的治安工作,经常因为小镇上的人发生些摩擦。虽然没有人喜欢他,但看到这样一个往日里鼻孔朝天的家伙,现在竟然死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为惊叹的。

    接下来,就正如老梅切斯预料一样,巴托先将图勒这个本就与小镇居民时有摩擦的人,说成一个贪赃枉法十恶不赦的混蛋,然后就将此次擅自抓人的一切罪名,全都推到了图勒身上。

    “镇民们,虽然是我手刃了这个无耻的混蛋,可是你们更应该感谢梅切斯管家。”巴托慷慨激扬地演说着,然后用手一比老梅切斯,将众人的眼光全都引到他的身上,继续一身正气地说道“正是因为有梅切斯管家的举报,我们才能彻底真正的看清,图勒这无耻混蛋的真面目。”

    面对镇民热烈的目光,老梅切斯僵硬地挥手致意,同时心中无奈,巴托这样说,就算以后菲尔德家族的人问起来,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为他作证了。

    “虽然这件事都是因图勒而起,但是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巴托语气惭愧地说着,“所以,我个人决定,拿出我的私人财产来补偿无辜被抓的平民。尽管我知道,这样做对一个好人名声的玷污,是无济于事的,但至少希望他得到些许弥补……”

    接下来,巴托就在小镇居民的欢呼声中,命人将胖子带了出来。

    胖子看起来毫发无损,而且手里还多一袋金币,看着少说也有百八十个的样子。

    终于见到自己父亲安然无事的慕安,立刻跑了过去,将胖子接了过来。

    洛川看着眼下一切都已经安然过去了,就出言讥讽文森特与乐都:“亏你们俩还担心人家会为难我们,为难有送金币为难的么?”

    文森特与乐都脸上一阵尴尬。

    可还没当这尴尬在他俩脸上一闪而过的时候,就听见巴托指着那四名被猎人们摧残过的蔷薇亲卫,似是无意地问着:“我的四名亲卫,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

    文森特与乐都一听对方这么说,相视一眼,心道,找麻烦的来了!好在有准备。

    当下两人嗓音轻咳,眼神恶狠狠地提醒着那四名亲卫要小心回话。

    感受到来自他俩人的威胁,亲卫们都说:“大人,我们是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幸好这些猎人及时解救了我们……”

    当场,四名蔷薇亲卫就如泣如诉地讲了一番,他们是怎么奉死鬼图勒的命令,将众猎人抓捕,然后在回来的途中又是如何地不幸滚落山坡,而这些善良的猎人又是如何不计前嫌,奋勇救了他们的故事。

    真是听者感动,闻者掉泪。瞬间猎人们的无私形象,深深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哦,不对,有几个人是完全不信的。

    比如,狼巢的佣兵们,商人汉密尔顿等,都是翻着白眼听完这些蔷薇亲卫满嘴的胡说八道。

    巴托听完故事,心里一阵气闷,不知道这些该死的土著用了什么方法威胁住了这四名亲卫。想要发作,却又不能,只好硬着脸恶狠狠地笑着冲猎人们说:“你们这种好人,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多了,必须要给奖赏。来人……”

    其实文森特与乐都也没做什么,就是之前跟蔷薇亲卫每个人都做过严厉的保证——如果他们胆敢“乱说”实情的话,那猎人们拼着命不要,也会第一时间射出羽箭要了他们的小命。

    总之,猎人们又高兴地得到了一袋金币。

    巴托看着猎人们眉看眼笑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但面上却说:“猎人们,你们还有什么需求,可以一并说出来。”

    慕安人很实在,想着文森特曾说别院里的烤山羚排很好吃,就说:“如果还能招待我们一顿午餐就好了,来的时候都没吃上饭。”

    巴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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