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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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六爻’!还三钢镚……你有没有文化?”老成稀里哗啦地量了一路,看着徐西临摇摇头,“凶,真凶。”

    拿木工风水尺子相面,还有脸说别人没文化。

    徐西临心情不佳地问:“量出什么了?”

    老成大言不惭道:“大事不好,房子要倒,大肚子蝈蝈你往哪跑!”

    徐西临把乌鸦嘴老成捶了一顿,烦躁地收拾书包回家了。他一方面挂念着跟他赌气的窦寻,另一方面也有点烦——窦寻每次无理取闹都要他去哄,女朋友都没有这么能作的。

    他心浮气躁地回了家,发现两个月没回过家的徐进女士回来了,行李箱还扔在地上没有收拾,她还在一脸疲惫地打电话沟通工作,见他进门,徐进踮起脚摸了一把他的头,指着楼上让他去看礼物。

    徐进每次出长差都会带礼物回家,徐西临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看见徐进在二楼公共起居室里放了一堆大包小包,大部分都是吃的,还给他跟窦寻一人带了一块表。

    徐进口干舌燥地打完一堆电话,从冰箱里拎了一瓶冰水上了楼,往徐西临他们的“风水宝座”上一摊:“累死老娘了——小豆馅儿这礼拜没回来?”

    “呃……嗯。”徐西临有点心虚,随后乖巧地贴上去,给徐进女士捶背揉肩膀,“徐总,当老板的不就是要指挥小兵们干活嘛,您自己老这么辛苦干什么?”

    徐进不介意跟他说自己工作的事:“对付小项目,当然派小兵去,对付小金主,就得派中层了,这回不是三个大金主的项目赶在一起了吗?个个都得亲自伺候,遛死我了,唉,你赶紧好好学习,早点毕业给老娘赚钱去。”

    徐西临满嘴不用买单的甜言蜜语:“没问题,到时候我给您买个岛,专门停游艇用,请二百来个菲佣,五十个给您养狗,五十个抬着您到处走,还有一百个专门负责晨昏定省,每天排在门口请安。”

    徐进:“……”

    她有点累,也有点发愁,感觉这孩子好像老也长不大。

    “小豆馅儿要是不回来,你一会拿点吃的给他送校去吧,住校的时候墙皮都恨不能剥下来啃,怪可怜的。”徐进说,“行了行了,别敲了,你什么破手艺,敲得我头疼。”

    徐西临想象了一下窦寻啃墙皮的情景,心里的窝火散了一半。

    “行吧,”他心想,“再惯着他一次。”

    说话间,日理万机的徐总手机又响了。

    “这还没完了!”徐进长叹了口气,一边去拿手机,她一边低头扫见儿子放在旁边写了一半的语文全国大联考,“徐西临同学,‘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寡’字写错了!”

    徐西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回来改——”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写错“寡”字。

    【第二卷:洋葱】

    第22章 去也

    那天徐西临刚走,徐进就被一个电话叫出了门。

    有个法盲大金主好多年以前在海外设的特殊目的公司境内手续不全,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不知怎么被境外投资人翻了出来,那边在沸反盈天地质疑其合法性,战略投资人全在危机公关,境内几个负责擦屁股的团队忙了个人仰马翻。

    离家两个多月的徐进沙发还没坐热,就往脚上重新贴了两张创可贴,踩着她十公分的高跷牌皮鞋跑到公司主持大局。

    她到了公司,先开了一轮电视电话会,眼看是要连夜出方案的节奏,徐进没办法,只好捏着越来越晕的太阳穴走到茶水间里给杜阿姨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带断了。

    徐进叹了口气,蹲下查看了一下断口,心想:“流年不利。”

    她刚想起身叫助理帮她买双鞋回来,一下起来猛了,眼前骤然一黑——

    流年就戛然而止了。

    徐西临这辈子去医院的经验不超过十次,基本全都集中在十岁以前。他茫然而慌乱地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秋风毫无恻隐之心地刺穿了他的外套,徐西临站在医院门口,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发现没有常识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窦寻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

    这时,一个一直在医院门口徘徊的男人看见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鼻尖发红,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冻的。

    “小临吗?”那个人说,“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赵叔叔。”

    “叔叔好。”徐西临这会还没忘了礼貌,“我妈在哪呢?怎么样了?”

    赵律师艰难地抿了一下嘴唇,像是被问住了似的,盯着徐西临足足有半分钟。

    “孩子,”他哆哆嗦嗦地叹了口气,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孩子啊……”

    窦寻先一步感觉到了什么,攥着徐西临的手陡然一紧。

    要说那天是什么感受,徐西临其实记不清了,特别像做梦,连旁边的人都面孔模糊这个特点都和做梦一模一样,徐进多年攒下的班底都来了,他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窦寻领着他到哪他就到哪,至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他全都没往心里去。

    一开始,有徐进的女同事哭哭啼啼地想抱他一把,都被窦寻礼貌而不由分说地推拒了。窦寻以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到了笼罩在徐西临身上的“白日梦”,并且本能地把它保护起来,懵懂而艰难地伸出他不善于与人交流的触角,替徐西临应付来往的人。

    处理完医院的事,两个年轻律师送他们俩回家。

    深夜的路灯光在薄雾中彼此藕断丝连,排着队地逐个往后飞掠而去,徐西临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心口忽然一阵剧烈惊悸,他方才有了一点感觉,心想:“我刚才干什么去了?”

    窦寻一把搂过他的肩膀,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徐家彻夜灯火通明,杜阿姨两眼通红地在院门口等着,看见徐西临的瞬间,她“哇”一声哭了。女人的哭声刺痛了徐西临麻木的神经,巨大的恐慌与近乎无助的愤怒一股脑地回过神来,徐西临猛地甩开窦寻,大步往家里跑去。

    他那满头白发、但无论何时何地都仪容整洁的外婆端正地坐在客厅里,徐西临与她对视的一瞬间,他那条只有十七岁灵魂就挣脱了一切自我保护的束缚。

    他本能地想对徐外婆大吵大闹地发泄一番。他想惊慌失措地大喊“他们说我妈没了,他们放屁”,又想像个小男孩那样,仓皇地躲在外婆身后,等着大人们处理裁决掉所有的事。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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