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被逐出师门的。”
    提及这事,冬颖说得有些叹息,眼角眉梢里,添了几分哀愁。
    司笙一怔,“逐出师门?”
    早在冬颖来之前,司笙有联系过陈校长,打探了下冬颖的事。
    陈校长肯定说,冬颖确实是易中正的徒弟,只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出师就离开了。
    司笙没有追究缘由,只当冬颖离开的理由,应该跟陈校长差不多。
    不曾想——
    逐出师门?
    见茶杯一放,冬颖拿起那个木盒,在手里掂了掂。
    “不瞒你,”冬颖道,“放在二三十年前,偷这东西,对我而言,小菜一碟。不过现在科技发达了,到处都是监控,我还废了不少心思。”
    司笙:“……”
    合着您是惯犯啊?
    冬颖被逐出师门,正是因冬颖这项绝活儿。
    不算易诗词和司笙的话,易中正正儿八经地收徒,就冬颖和陈校长二人。
    陈校长天资愚笨,不是干这行的料,所以才不得已离开的。
    冬颖不是。
    在机关术方面,冬颖或许天分不如司笙,但跟陈校长、易诗词比起来,就不止是一星半点的差距了。
    易中正本想全部教给冬颖的。
    但是,冬颖那时年轻气盛,又出身武术世家,耍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峨眉刺,一心想着行侠仗义,没能按照易中正所想,规规矩矩地学机关术。
    上大学时,冬颖认识了几个兴趣相投的朋友。
    那时有一个朋友被骗,坑走了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当时整体经济水平都那样,谁家都不富裕,朋友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家里苦苦借来的,朋友一时想不开就要寻死,得亏发现得早才没酿成大祸。
    冬颖不甘心,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但用正规途径讨不回钱,一寻思,就去那人家里偷了。
    没多拿,就拿走了朋友被骗的人。
    神不知鬼不觉。
    那人寻不到贼人,只能吃哑巴亏,而朋友也顺利上了学。
    事后,冬颖很有成就感,时不时的,就利用身手做一些类似的事,没想一不留神,就干了几桩大案。
    她能瞒住了所有人,却没能瞒住易中正。
    易中正得知她的所作所为后,大发雷霆,直接将她逐出师门,从此再也不见。
    但——
    从始至终,易中正都没揭发她。
    她知道易中正有自己的原则,禁止她盗窃亦是为了她好,所以没怨过他,反而心存感激。被逐出师门后,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
    其实她后来有偷偷去看过易中正,不过,从不敢在易中正跟前露面。
    全程听完,司笙不做评价。
    有些底线不能碰。
    ——每次她离家时,易中正都是如此教她的。
    无论是易中正将冬颖逐出师门,还是没有揭发冬颖,司笙都可以理解。
    好半晌后,司笙悠然问:“那这次呢?”
    无所谓地抛了抛手中的木盒,冬颖往后一倒,“这次纯属私人恩怨。”
    司笙微怔,“跟段二虎?”
    “嗯。”
    冬颖微微颔首。
    她没多说。
    司笙没多问。
    “还是那句话,师姐妹一场,互相帮忙。”司笙勾了勾唇,“老易会乐意看到的。”
    老易这人,心软得很。
    闻声,冬颖愣了下,尔后轻笑释然。
    “我一直觉得,他把我逐出师门,一是确实因规矩容不下我,二是……”冬颖顿了顿,继续说,“他给我个教训,逼我不敢再犯,实则是怕我误入歧途,真出了什么事,耽误一生。”
    有那么几秒,冬颖眼里覆上一层水光,但没一会儿,又散了去。
    她无意久留,起身,跟司笙告别。
    “对了——”走至玄关时,冬颖倏然想到什么,扭头问司笙,“你知道楼兰计划吗?”
    “嗯?”
    司笙神情疑惑地看过来。
    “没事。”冬颖微怔,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有空联系。”
    “嗯。”
    司笙点头。
    *
    隔壁,书房。
    “凌!西!泽!你是不是人,都二十八了还给你妈打小报告!”
    凌响在电话里怒号。
    在接通电话的那刻,凌西泽自觉地将手机拿远了些,直至凌响那边一安静,才慢悠悠地将其收回来。
    凌西泽淡声道:“高兴。”
    “她批了我半小时,爸又批了我半小时,大哥念叨了我仨小时。说什么我现在是危险分子,不利于家庭团结,如果我再这样,以后就甭回家了。我现在脑袋嗡嗡响,耳朵全是大哥在念经。”
    凌响被折磨得有点崩溃,“就两句话,至于吗?”
    “至于。”
    现在司笙是陆沁的心头宠。在陆同学心里,家里唯一比司笙地位高的,估计只有凌宏光这心头肉了。
    凌宏光和大哥·凌易宵都是顺着陆沁来的。
    昨儿个陆沁正在为“钟裕给司笙直播间砸礼物”一事气着呢,担心钟裕母子俩作妖,挑拨司笙和凌西泽的关系,但她怎么着都拿钟裕母子没办法。
    现在凌响自个儿往枪口上冲,不是存心找死么?
    让他嘴贱。
    凌响琢磨了下,“你来真的?”
    “嗯。”
    “先前不是有个非她不娶的白月光——”
    “就是她。”
    “……”
    凌响登时噤声。
    凌西泽曾经有段初恋的事,凌响算是最早的知情人。
    ——五年前,意外听到过凌西泽和女友聊电话,但当时凌西泽没透露太多,凌响就没有多问。
    后来分了,凌响就更没问了。
    “啧,”好半晌后,凌响感慨,“你们这俩人,真是会折腾,好端端的白瞎了五年。”
    凌西泽不想跟他扯这话题,“问你要点东西。”
    “没钱。”
    三个兄弟里,凌易宵继承家业,凌西泽自己创业,唯独凌响最穷。身为文物修复师,赚点钱都拿去买古玩了。两袖清风是他本人。
    不过他也饿不死,自己手艺能赚钱,来路五花八门的。
    大哥怀着一颗老母亲的心,公司分红从不少他的,还经常给他一笔一笔的转“零花钱”,生怕他在外面饿着冻着,避免以后凌响在外遇事要认领尸体时,尸检结果是“饿死”的可能性,省得给家族蒙羞。
    凌西泽直截了当,“你开口。”
    “你还是我家抠门·泽吗?”凌响惊奇道。
    “……”
    是。
    老婆本还是要攒的。
    不过为了媳妇,给凌响的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你要什么?”凌响在心里计算着讹凌西泽的分量,随口一补充,“我那些宝贝,想都别想。”
    “不稀罕。”凌西泽丝毫不感兴趣,话锋一转,倏然道,“我要你在西北的人脉。”
    凌响微怔,“你用得上?”
    若是在生意场上,他认识的那群狐朋狗友,可帮不上凌西泽什么忙。
    毕竟凌西泽是搞互联网高科技娱乐产业的……
    凌西泽轻描淡写,“做古董生意,用得上。”
    凌响:???
    连开三家公司还不够满足你资本家的野心吗?!
    ……
    半个小时后,鲁管家端茶进书房。
    凌西泽在看文件。
    手机放到一边,开了免提。
    凌响还在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凌西泽偶尔应几句。
    “昨晚有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二货,在封城某会所跟几个纨绔豪赌的事,你听说了吗?”凌响聊得一点睡意全无。
    懒懒一抬眼皮,凌西泽翻开一页文件,“没有。”
    女朋友的事层出不穷,自顾不暇,他没空关注纨绔子弟的八卦趣闻。
    “这事我倒听说了。”
    将红茶放到凌西泽手边,鲁管家笑眯眯地接过话茬。
    凌响微顿,“鲁爷爷?”
    “二少。”
    鲁管家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听说那几个纨绔一口气输掉千万,是不是真的?”凌响笑着打探。
    他在国外,又被幺弟坑,家里父母、大哥轮流治他,只听得一些闲言碎语,并未了解事情原委。
    不过,这事已经被闹得圈里人尽皆知了,都当做是一桩趣闻。
    ——哦,凌西泽这种事不关己的,不算“圈里人”。
    “是。”
    鲁管家应声。
    “凌小泽,你看看!鲁爷爷都比你消息灵通!”
    凌响先是数落凌西泽一番,尔后兴致勃勃地问鲁管家,“跟他们豪赌的,是什么人?”
    “西北段家,段长延。”
    凌西泽:“……”
    凌响:“……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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