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丘神情激动地看着计缘和常易。
    “两位先生,你们算得准吗,我是说,我是说你们说的是真的?小宝,他,他还活着?”
    寻常算命先生算卦,廖家人听着也就是听着,情绪虽然会有起伏,但不会这么夸张。
    可不知为何,这两个大先生说地话,出奇得令人信服,仿佛从他们口里说出来的就是事实。
    所以廖大丘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不光是他,厨房门槛上的妇人也是如此,这种感觉好似并非找人算了个命,而是官差带信过来,说他们的大儿子还活着一样。
    门槛上的廖家幼子看着父母现在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拉了拉廖母的衣袖。
    “娘……”
    廖母这才回神,揉揉自己小儿子的面庞,但还是留意着老廖和两个大先生的方向。
    面对这对老夫妇的激动,计缘和常易自然是理解的,前者再次郑重点头,回答道。
    “不错,你们的长子廖正宝还活着,我们可以帮你们去军中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你们的儿子。”
    听到这话,廖大丘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碗差点没摔了,对于农家人来说宝贵的白粥哗啦啦得流淌在地上。
    手被白粥烫到后,廖大丘才赶紧把碗放在凳子上,然后噗通一下跪在了计缘和常易面前。
    “两位先生若是能帮我们找回小宝,此恩终生不忘,终生不忘啊!”
    那边厨房门槛上的妇人也是放下碗,同样跑到廖大丘跟前一起跪下。
    “求两位先生帮我们找回小宝,求两位先生了!”
    两人甚至还想磕头,不过被计缘和常易一左一右各自伸手托住,他们没躲没闪没拦着的受了两人一拜,但磕头就不用了。
    “两位快快请起,我等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的,不用行此大礼。”
    老廖抬起头来,看着计缘和常易。
    “可,我们该如何报答二位?我们无财无势,该如何报答呀?”
    从各处的军中找人并把人带走,就是老廖夫妇这样的农民也知道肯定要花不少钱,因为听说县里打个官司,前后打点的钱都得不少,甚至半年前就有邻村的两户因为一匹马的纷争去告官,最后输家赢家都没有马,都折给官府了……
    老廖夫妇很清楚自己无力负担什么,可难道让两位大先生负担?且不说计缘和常易会不会这么做,就是真的这么做,廖家夫妇这良心不安啊,但救儿子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呢!
    计缘像是看穿了这两夫妇的想法,想了想后指了指自己小髻上的墨玉簪道。
    “我与常先生并不差钱,也并不差关系,况且,帮你们也是值得的。”
    看看计缘的墨玉簪,两夫妇就算不是对玉器识货的人,也知道绝对价值不菲,若这忙对计缘和常易来说真的是举手之劳,那他们也会安心不少。
    “嗯,若是你们真的想报答,再给计某盛碗粥吧。”
    “呵呵呵,对,常某也要再添一碗,多加些咸菜,这咸菜带着鲜味,很好吃!”
    老廖夫妇面上显出惊喜。
    “好好好,我给两位盛,我给两位先生盛!”
    两夫妇赶忙站起来,裤腿都顾不上拍,就从计缘和常易手中接过空碗,急匆匆去厨房盛粥,同时还不忘说着自家的咸菜。
    “这咸菜啊,是咱自己用白菜腌制的,最近正好开坛,正是鲜美的时候呢,用来煲汤也很好喝!”
    妇人盛粥,老廖则给两个碗里添菜,两人面上满是喜色,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只不过手上动作不停,只能以手臂上的衣袖擦拭眼泪。
    不过等走出厨房的时候,两人面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稳稳端着两碗铺满咸菜的粥,小心翼翼地送到计缘和常易面前,仿佛端着的粥极其沉重一样。
    计缘和常易对视一眼,前者同后者微微点头,而后者从前者的苍目中仿佛能看到世间的人情冷暖。
    两人只是在廖大丘家吃了一顿早饭,就在两夫妇期盼又焦急的眼神中提前离开了茅滩村,让后面专程再来找计缘和常易的老村长都扑了个空。
    ……
    计缘和常易离开的时候拒绝了廖大丘以牛车相送的好意,选择直接步行,在离开村落一段路之后则直接飞举离去。
    有了廖正宝的资料信息,又从廖家带走了廖正宝小时候玩过的一把木剑,对计缘和常易而言,想找到廖正宝就不困难了。
    两人目的明确的朝着元兆国东南方方向飞去,一路扫视大地,发现很多农田都已经荒了,有些村落乃至城镇都已经空了。
    这很像计缘当初去祖越国时见到的景象,而祖越国虽然国内形势极差,但作为一个能和大贞硬杠这么多年的国家,自身底蕴还是有一些的,国土面积也大,可元兆国要小得多,本就内忧外患,这次瘟疫又涵盖了三分之一国土,怕是真的气数要尽了。
    大约过去一个半时辰左右的时间,计缘和常易到了元兆国东南方一处荒芜之地,这里已经算是元兆国边塞了,只不过边关城池显得有些残破,后方周遭也没什么百姓聚居,虽然有些农田,但都是士兵自己种的,用来缓解军粮短缺。
    计缘和常易当然不会直接飞落城头,而是在城外荒郊落下,随后沿着后方农田,一点点靠近城池。
    “计先生,那廖正宝应该就在城内,我们如何把他带走,不若让他睡去,然后携其飞回茅滩村?”
    在常易边走边问计缘的时候,计缘却在注视着这一座边塞城池,以他特殊的法眼观之,城上兵煞浓郁,其中更有一股隐晦而特殊的气息凝实在城中,有点不太像是元兆国这样的“破烂国度”能有的气相,心中思索过后看向常易。
    “这就得看廖正宝如何想了。”
    常易眉头一皱,也望向城池,有些不明白计缘的意思,但他也没多问。
    随着两人越来越接近这城池,也很快被一些哨兵发现,还走在两边是田野的小路上呢,一声大吼而出的“站住”之后,就从田边树丛中窜出五名兵卒。
    “铮”
    “铮”
    “铮”
    “铮”
    “铮”
    五人全都拔刀指向计缘和常易,满脸警惕地看着两人,领头的士兵细看计缘和常易,然后开口询问道。
    “尔等何人?来此边塞重地所为何事?速速说来,不得隐瞒!”
    边上其他士兵也跟着大吼复述。
    “速速说来,不得隐瞒!”
    计缘和常易毫无惊慌之色,前者因为视力问题,看得是这些兵卒饱满的战意,而常易看到地则是这些士兵身上的甲胄破旧,不少地方都能看到自制绑绳修复的痕迹,就连兵刃上也有缺口,但除了大缺口没办法,其他地方却磨得雪亮,刀刃也足见锋利。
    “鄙人计缘,这位是常易常先生,我二人受人之托,前来为这城中一位兵士送信,还望几位军爷行个方便。”
    “送信?”
    领头的兵卒愣了一下,边上的其他兵士也相互对视几眼。
    “给谁送信?可有官文信物?”
    计缘想了下,左手做势从右袖中掏东西,口上忙不迭回答道。
    “官文有的,有的有的,军爷稍等。”
    常易一脸好奇地看着身旁计先生,想知道计先生什么时候弄来的官文,结果看到计缘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空白宣纸,直接递给了领头兵卒。
    领头的兵卒从计缘手中接过“官文”,仔细观看,边上还有两名兵卒也一起探头望来。
    他们上上下下看了好多回,随后才点点头还给计缘。
    “你确实有官文,但我也不知道这官文是不是真的,你先拿好,一会见了军候给他看,现在跟我们走!”
    “好,有劳几位军爷带路!”
    计缘冲着常易微微点头,把宣纸又塞回了袖中,而后者也一下明白过来,这不过是障眼法的小小运用,这些兵卒看到的“官文”,不过是他们想看到的东西而已。
    接近城池的时候,哪怕是面向后面这一方的,城门也仅仅开了小半,并且外头还设置了路障,至少经过了两次盘查,计缘和常易才见到了负责北门的军候。
    在一间城内靠门的屋子内,那位军候同样仔细看过了“官文”,还拿出了几份旧官文对比,确认了官文无误之后便没有再还给计缘,而是和其他官文一起放入了一个木盒中。
    “你们是来送信的?倒是怪了,上头那群酒囊饭袋军饷都给不全,居然会为了送信批公文……”
    这军候也就是这么嘀咕一句,随后就满怀期待的再次问计缘和常易。
    “有多少信?可有我的?我叫李秋阳,内河郡人士,可有啊?”
    听到这,屋内一些个兵士也纷纷期盼的朝着计缘和常易望来,明显很渴望有自己的信。
    但计缘只能无奈摇摇头。
    “并无其他人的信,只有廖正宝的口信以及家中信物。”
    这位军候叹了口气,点点头对着旁边一位士兵道。
    “带两位先生去见廖司马。”
    “是!”
    计缘和常易随着那名兵卒在城中穿行,也见到了不少其他兵士,有的还带着伤,有的则正在操练,无一例外的是衣甲残破。
    “常先生怎么看?”
    听到计缘的话,常易又是摇头又是感慨得说道。
    “百战铁血之兵也,真壮士,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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