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齐和左黯很快就返回到了船骸之地,三姐儿果然也陪在颜思齐的身后,其实也不难理解,若今次行动失败,他们在岛上便再无立足之地,颜思齐是不可能让三姐儿继续留在酒馆里的了。

    这也说明,颜思齐今次是孤注一掷,这也是他的一种表态吧。

    李秘扫视了一圈,粗略估算下来,颜思齐这边应该也有个百来人,不过实力如何,也不好揣度,但能够藏在岛上,存活至今,应该不是庸手。

    虽然人手增加了,但与赵司马的计划却有些偏颇,照着原计划,李秘等人已经伪装成了亲卫,押着赏金榜上的那些人,混入岛主府。

    可如今增加了这么多人,该用甚么名目?

    颜思齐似乎早已想好了,朝赵司马道:“我的人会去挖掘暗藏的军械,预先设伏,你们带着这些人去太公堂,我会让一个跟着去,他就会说出咱们的位置来,张梁必然要过来抢夺,到时候你们就趁机把岛主府给占了,至于张梁,便交给我们,用张梁,换这个岛,这么做算是仗义了吧?”

    赵司马也没想到颜思齐这么干脆,不过李秘却朝颜思齐道:“你想派谁去?这个人能有多大的分量,足以让张梁相信他?”

    “若是张梁不信,亦或者你的人趁机把咱们都给卖了,又当如何?”

    李秘这么一说,赵司马和左黯也认为有理,因为李秘这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曝光身份就是最大的威胁。

    若他们有底气对抗张梁,早就把军械和财宝挖出来,大张旗鼓进行反抗了,又岂会保存实力到现在。

    所以,很难说颜思齐不会出卖他们,毕竟这是临时联盟,比石头上的鸡蛋还要脆弱。

    颜思齐见得李秘如此,心里也有些落寞,想来自己是真的失去了李秘的信任。

    他拧着眉头,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来,朝赵司马道:“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因为她就是跟着你们进去的那个人。”

    “她?”在赵司马和左黯看来,三姐儿就是个过气的庸俗贩酒女,哪里有甚么过人之处?

    见得赵司马和左黯的脸色,颜思齐便转向李秘,问道:“他们不信,你总该信吧?”

    李秘看了看颜思齐,又看了看三姐儿,终究还是朝赵司马二人点头道:“我信。”

    赵司马和左黯虽然不清楚其中故事,但既然李秘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朝颜思齐道:“好,我们虽然不信你,但我们信李秘。”

    如此一说,也就定了下来,颜思齐朝李秘道:“三姐儿就交给你了,请保证她的安全,拜托了!”

    李秘看了看三姐儿,终究是点了点头,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双方人马也就分头行动。

    李秘押着三姐儿,赵司马等人押着一群赏金榜的逃人,不多时便来了太公堂。

    赵司马几个也是承袭了一贯的低调作风,他们本来就是亲卫里的虾兵蟹将,能抓到大鱼才是怪事,所以选的也都是赏金榜末尾的人物。

    虾米虽小,但数量多了也是有些分量的,太公堂的人见得他们一下子抓回二三十人来,也是热闹。

    不过李秘把三姐儿也抓了回来,这就有些让人惊诧了!

    因为三姐儿的酒馆在孤贺屿也是有数的,亲卫队里头不少人都去光顾过,见得三姐儿被抓,也都纷纷过来探问。

    李秘也是照着计划,朝这些人道:“三姐儿说要自首,我能有甚么法子,往后想在她酒馆喝酒都不好待见了……”

    众人听说三姐儿要自首,就更是吃惊,三姐儿却有些冷淡地说道:“我要见岛主,有些话可不是你们能听的。”

    “见岛主?”

    “哈哈哈!”

    “不过是个当垆卖酒卖笑的,大家伙儿给三分面子,也是想睡你一觉,竟然还妄想见岛主?”

    “可不是,咱们这多少日才见得岛主一次,岛主又不是竹竿上晒着的大头鱼,想见就能见得?”

    “说甚么屁话!命都不要了?竟敢说岛主是大头鱼!”

    众人也是哄笑成一团,根本就没人理会,甚至有人劝三姐儿,说若是跟哪个汉子偷奸了,也不是甚么大事,这里不是官府衙门,多大的事儿啊之类的。

    三姐儿也是恼了,叹了一口气,低低说道:“多亏了你们这帮狗材,看来岛主是找不到颜思齐和他的宝藏了!”

    她的话音虽小,由近及远,很快就传开了,众人鸦雀无声,而后便哗然议论起来,三姐儿此时便朝外头走。

    “想自首都这么难,也罢了,回去卖酒的好。”

    见得此状,早有人快步跑了出去,一些人便过来阻拦三姐儿,却是谁也不敢再靠近她半分,生怕与她扯上任何关系!

    这也不多时,外头轰隆隆涌出大批人马,这里所说的人马,可真真是有人有马!

    这还是李秘等人第一次在这岛上见到高头大马,而且还是西域的纯种良马,想来该是从海上运过来的。

    要知道马儿跟人不一样,船上想要运输马匹,这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不是轻易能够办到的!

    而且马儿是活物,不适合放在船舱里,只能另造兽栏,这得多大的宝船才能运输这么多的大马!

    也不消多想,这是张梁的绝对亲卫,该是张梁亲自前来了!

    若是没坐过黑牢,此时的李秘肯定激动兴奋且有些不安,但坐过了三年多的黑牢,李秘的心和意志,早已如黑牢的墙壁那般坚不可摧且冰冷如霜!

    张梁骑着一匹黑马,身上是一套血红的皮甲,头上是鹿角盔,身上插着三柄宝刀,活脱脱一个倭奴大将军,却又透着一股诡异之气,仿佛从远古长河走出来的神魔战将一般!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古朴鬼面,苦笑着脸,青面獠牙,只能从那面具的鬼口间隙,看到他下巴上的一点点黄色胡子。

    众人轰隆跪了下来,李秘等人跪得比其他人更干脆,毕竟他们眼下是下三滥的喽啰亲卫,身上还在颤抖,更是形象万分!

    张梁扫视了一圈,唯独三姐儿站着,他便该知道,自己是对的,这三姐儿是真的知道实情,而且来历不俗,该是前任岛主的余孽,因为只有仇恨才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勇气和力量,让她足以面对张梁而没有跪下!

    “不早不晚,你为何此时才来自首?”因为面具覆盖,张梁那低沉的声音越发缥缈,仿佛从天上降临的雷声一般。

    他没有质问宝藏在哪里,也没有质问三姐儿到底是真是假,却问起三姐儿此时来自首的动机,也着实是惊人!

    三姐儿似乎早就想好了,朝张梁道:“他们有个计划,在宝藏附近设伏,让我来自首就是为了引你过去,好趁机围杀你。”

    三姐儿知道,想要骗过张梁并不容易,也不太可能,所以她选择说真话,因为很多时候,只有真话才能骗人!

    果不其然,张梁到底是信了,朝三姐儿问道:“那你为何要来自首?”

    三姐儿凄然一笑道:“因为我知道他们赢不了,即便赢了,也是两败俱伤,我宁可这个岛保持现状,有生意做,人人得快活……”

    张梁呵呵冷笑道:“妇人到底是妇人……”

    如此说着,他便朝三姐儿道:“那便带我去吧。”

    三姐儿脸色煞白:“我之所以来自首,就是不想死,你让我带路,无论谁输谁赢,我都活不成,岛主做事就这么不仁义?”

    张梁哈哈一笑,面具下传来的声音仿佛鬼魅在黑暗之中狂欢一般,朝三姐儿道。

    “你若不走,便横死当场,带路的话还能活多个一时三刻。”

    三姐儿也将双臂抱在胸前,咯咯笑着道:“岛主还真是宽厚,不过奴家比较懒,横竖是死,何必多走这一段路,倒不如死在这里的好。”

    面具底下也看不见张梁的脸色,不过他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你可知道,本座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带路,就给你个痛快!”

    三姐儿却没有被吓倒,皱了皱眉,一脸的幽怨道:“在这个岛上求生计,哪天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梁默然,周遭跪着的人也发出一些叹息来,或许只有在这里真切生活过,才能体会这种感觉吧,他们虽然都是幸存者,可死去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有幸存者,才更加体会到那种恐惧,不是么?

    这句话想来也是戳中了张梁心底残留的那一点点良知,他终于还是开口道。

    “带我去,我给你一句话,只要我张梁一天是岛主,你的酒馆便能一直开下去,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三姐儿也是心动,不过她是老狐狸了,生怕张梁玩文字游戏,到时候仍旧杀了她,自然不会再有人找麻烦,至于酒馆自然也可以一直开下去,可惜主人不是她三姐儿罢了。

    所以三姐儿再次确认道:“你保我好好活着?”

    张梁也不玩弄这些小伎俩,郑重其事地朝众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本座要保她周全,让她的酒馆一直开下去!”

    如此一说,三姐儿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秘和赵司马等人相视一眼,若此时动手,虽然麻烦一些,但应该是能够杀掉张梁的,可想要全身而退,却是不太可能,因为除了太公堂,还有张梁带来的大批好手骑士!

    然而张梁半点不提,他们也不可能自己跟上去,若让张梁跑了,颜思齐等人可就危险了!

    李秘偷偷摸住了刀柄,赵司马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李秘这才按捺下来。

    张梁虽然嚣张,但明知道有埋伏,不可能不多带点人,而且这个时候,让太公堂这些亲卫队当炮灰,探明敌情,才是最佳决策!

    果不其然,李秘心思刚落,张梁便指着在场所有人道:“你们都跟着来,杀死一名余孽,赏银三十,升阶一级,活捉一名余孽,赏银升阶都双倍!”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梁此言一出,众人便欢腾起来,李秘趁机抓住三姐儿的手,押着她往前走,张梁往李秘这厢扫了一眼,到底是扭头打马,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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