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期待着丙十三和丁十六的揭面时刻,然而丙十三却走到点将台,与楚定王和康老太君说了几句,两位尊者也显得有些讶异。

    不过他们皱着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甚至还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众人也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们都看得出来,包括归宁郡主等人也一样,此时都认为,这个丙十三竟然能够与王爷和老太君说话,该是有背景的将门虎子。

    如此一来,丁十六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因为他从头到尾除了那场精彩绝伦的厮斗,并没有太过出格的举止,这方面倒是与熊廷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楚定王与康老太君笑过之后,这位王爷便朝众人道。

    “让诸位久等了,选拔至此,也是大快人心,不过到底是有些意犹未尽,所以本王决定改一下规则。”

    众人听说楚王要更改规则,也有些疑惑起来,毕竟就剩下最后两场比试,每个人都满怀期待,此时楚定王却要改规则,难道说这个丙十三是哪个大人物的子孙,竟然能够说得动楚王?

    不过他们很快就释然了,因为楚定王更改规则不是为了维护谁,反而能够让最后的决战更好看!

    楚定王看了看场下的祖大寿和熊廷弼,而后指着李秘和赵广陵道。

    “眼下便剩下你们四人,两个已经揭面,两个却仍旧不知身份,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两个揭面的,就各自挑一个对手,若打赢了,对方就揭下面具,若打不赢,此二人便一直戴着面具,直到所有项目都比完,若仍旧无人能战胜他们,本王亲自给他们揭面,如何?”

    虽然很多人都期待着丙十三和丁十六能够揭面,但楚王这么一改,不得不说增加了竞争性,让人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比拼了!

    这个加码虽然只是简单的揭面,却挠得人心头发痒,更增强了悬念,让人欲罢不能!

    有心之人其实也能够看得更远一些,虽然最后一项是火器比拼,但火器比拼终究没有前面的传统项目更吸引人,弓马技击这样的传统项目,才是喜闻乐见的,火器虽然新鲜,但竞争不够激烈,观赏性也不强。

    可楚定王这么一改,便是冲着揭开那两个神秘人的面纱,最后的火器比拼也必定要满座!

    祖大寿自是有些抱怨,毕竟他贵为总兵之子,连他都已经揭面了,另外两个人竟然还要胜利了才能揭面,这就有些不公平了。

    此举虽然能够激起众人的悬念,但也让他祖大寿成为了别人的陪衬,他又如何能够忍受?

    “王爷,这有点不公平,要揭面便大家一起揭面,又岂能一半一半!”

    这就暴露出祖大寿年纪轻的短板了,说话实在没考虑周全,或许也是被家里宠溺惯了。

    在你面前的可是堂堂王爷,你竟然当着面指责他的决策不公平,这不是脑子缺根弦儿么!

    不过楚定王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笑了笑,朝祖大寿道:“你小子说话给我注意点,你老子不在这里,我可要替他打你屁股!”

    虽然是玩笑话,但祖大寿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跪下来道。

    “是小子失言了!”

    楚定王也不在意,祖大寿毕竟是北方士子,熊廷弼这个湖广本地的孩儿能够晋级决赛,他的脸面就已经挣回来了。

    “只要你打败他们,就能够揭面,又有何不公平,难道你没有信心,这是怕输了?”

    楚定王这么一激,祖大寿也是忿忿站起来,朝楚定王道:“王爷,小子是绝不会输的!”

    楚定王也是哈哈一笑,朝祖大寿道:“好,既然你这般有信心,那便先由你来挑对手吧。”

    “不过本王可要说到前头来,这剩下的比赛,不再穿木甲,而是穿正经军甲,可允许你们使用自己带来的兵刃,就如同真正的战场厮杀一般,你们心里可要有数了。”

    祖大寿听闻此言,不由激动起来,朝楚定王道:“既是如真实战场,可得骑马?”

    楚定王眉头一皱,难免要看向李秘和赵广陵,朝他二人问道:“他们要求骑马,你们觉着如何,可同意?”

    李秘和赵广陵相视一眼,赵广陵道:“既是如战场厮杀,战场上有的,便该有,骑马也不无不可。”

    楚定王听得如此,也轻叹了一声,朝祖大寿道:“你可听见了,可以骑马。”

    众人将这一切听在耳中,也是热血沸腾,早先比拼虽然惨烈,但到底是穿着木甲,刀剑又未曾开刃,如何厮打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可楚定王更改规则之后,这决赛竟是真刀真枪地厮杀,众人又如何能够不激动!

    此时全场哗然,看客们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援,显然这一更改是非常成功的了。

    祖大寿听说能够骑马,心里就已经赢了一般,朝楚定王道:“既然能骑马,那就好办了,我要选……”

    众人也都非常好奇,这祖大寿到底要挑谁当对手。

    他刚刚抬起手来,还未决定,归宁郡主这边便已经议论开来,而这位郡主当即朝众人道。

    “这个祖大寿虽然鲁莽,但到底是将门弟子,分寸还是有的,如果不出意外,他要挑走多福妹妹的丁十六了。”

    虽然归宁郡主又拿这个来调笑,但郑多福却不在乎,而是朝归宁郡主道。

    “郡主姐姐为何如此笃定他一定会挑选丁十六?”

    归宁郡主凝视着场上的丙十三,而后朝众人问道:“如果是咱们,谁有信心让王爷更改比赛规则?”

    归宁郡主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这些宗室子弟和勋贵妇人,竟是一个都答不上来。

    是啊,谁能让王爷改变主意,这丙十三就可以!

    祖大寿是将门弟子,眼界还是有的,他不会看不出丙十三与王爷的关系,规则更改之后,可不就是简单的比试,而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受伤也是在所难免,若丙十三被他祖大寿给打伤了,王爷会如何?

    也正因此,他祖大寿又岂会挑选丙十三!

    众人也是恍然大悟,而此时,祖大寿果不其然便指着丁十六道:“王爷,我选丁十六!”

    楚定王点了点头,朝李秘道:“你可同意?”

    李秘微微抱拳道:“愿意一战。”

    “好,你们且下去准备,穿戴甲衣,准备自己的刀刃,若有特别的要求,也可以向本王提出来,只要军库里头有的,都可以用。”

    楚定王如此一说,二人便下去准备。

    这才过得一盏茶时间,两人便重新上场来,换了一身紫花罩甲,显得威风神武如从历史长河之中走出来的战神一般!

    这紫花罩甲是大明朝洪武年间使用的一套全身家,是仿照宋制的款式,后来也只有皇室能够使用。

    不过这紫花罩甲实在太过威风,民间也有不少仿制品,一些个军户不惜花费大价钱,也要弄一套来穿戴。

    如此一来,规矩倒是有些乱了,所以后来就彻底禁了,除了皇室,其他人都不得打造和私藏,大明中后期渐渐也就显得更加稀少。

    祖大寿本来就高大健硕,穿上这一套盔甲之后,更显英武,凤翅黑铁盔顶上是高高立起的红色盔缨,罩甲外头则是铁叶甲,兽吞抱肚等配件也是齐全。

    他手里提着辽东常用的斩马剑,这斩马剑也是仿古制,与倭刀之中的打刀有些相似,但打刀比较细长,而斩马剑却是盛唐的军中重器。

    除此之外,他还骑着楚定王赐予他的天霜马,真真是夺走了所有人的眸光!

    相较而言,李秘就显得有些寒碜了些,他选的是明军常用的锁子甲,连铁盔都没有,胸前一个护心镜,头发全都扎起来,盘成一个丸子一般的短髻,两道流海从两颊垂下,面具也换成了獠牙恶鬼铁面。

    这难免让人想起宋时战神狄青狄汉臣,这位大宋武将在西夏战场上,披头散发,戴着鬼面,杀得敌人闻风散胆,被誉为面涅将军。

    李秘后腰横插戚家刀,挎着宽刃宝剑,并未骑马,难免有些吃亏,毕竟步兵对阵骑兵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场外之人见得此状,也不由摇头,毕竟这厢对比之下,李秘实在太过寒碜,只怕败局已定了!

    然而赵广陵却双眸一亮,他与熊廷弼还在等待下一轮比拼,此时却朝熊廷弼道。

    “你认为谁会赢?”

    熊廷弼是个低调内敛的人,话也不多,不过此时却回答道:“丁十六会赢。”

    赵广陵见得他说得如此笃定,便笑着问道:“何出此言?”

    熊廷弼扭过头来,朝赵广陵道:“我信他。”

    赵广陵微微一愕,而后哈哈一笑,台上的楚定王却是听了过去,便朝熊廷弼道。

    “熊廷弼,你且认真说说,为了丁十六会赢。”

    这是楚定王在考校自己,熊廷弼也认真回答道。

    “以步胜骑也不是没有,宋时便是独步天下,步军堪称天下第一,不过是因为宋时缺马,只能研发步战,照说宋时穿戴七八十斤的步人甲,用以对抗骑兵是不差的,但劣势也非常明显,那便是不够灵活。”

    “王爷想必早已看出来,这祖大寿虽然威风凛凛,但骑战颇为笨重不便,而丁十六虽然只是轻便的锁子甲,但防御暗箭已经足够,轻便的甲装能够极大减轻他的负担,让他更加迅捷,获得更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

    “锁子甲虽然已经足够轻便,但终究还是存在阻力,若没有王爷的叮嘱,或许丁十六连锁子甲都不会穿。”

    熊廷弼此言一出,有理有据,对军事有着成熟的看法,楚定王也是惊讶,不过他倒也有些好奇。

    “你又如何知道本王叮嘱过让他披甲?”

    熊廷弼微微一笑道:“虽说真刀真枪,但毕竟是考核,又岂能出人命,王爷宽宏睿智,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楚定王闻言,也哈哈一笑,朝老太君道:“我吴楚子弟果真是智勇双全,好,好啊,哈哈哈!”

    赵广陵听得熊廷弼如此一说,也压低声音道:“你适才所言不会是真心话吧?”

    熊廷弼看了看赵广陵,也压低声音道:“我胡说八道的。”

    赵广陵见他一脸正经,也是忍俊不禁,此时却听熊廷弼道:“要说比赛,那家伙或许不行,但要说拼命,十个祖大寿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赵广陵笑容突然凝住,轻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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