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这天早上,邱璃如往常一样,把上衙的叶风送去院外。
    灯笼的微光下,邱璃的小脸紧绷。
    叶风抬手捏捏邱璃的脸蛋,搂了搂她,在她耳边笑道,“看你,比我还严肃。放心,我们准备了这么久,没问题。”
    然后,转身向前走去,急匆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纷飞的雪夜中。
    叶风走到岔路口,同从正院出来的叶国公遇上,两人互望一眼,同时向外院走去。
    昨天晚上,叶国公突然来了正院。
    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心情是极其不平静的。若这一次能如愿把太后和齐家拉下马,自家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他们叶家还不像邱家等明王一党,哪怕出了意外四皇子上位,他们家族照样风光……
    夜里议完事出了竹香阁,他也随着儿子下了山坡,没有往外院走,不知不觉来到正院门前。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紧张了,不安了,最能让自己放松的是这里,还有那令他心安的声音。
    他不好意思敲门,晶莹的雪花散在头上披风上,寒风呼呼刮着,在他冷得快麻木的时候,终于举起手拍门。
    婆子极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郡主歇息。”她以为是下人有什么要紧事,找大奶奶无用,便找来了这里。
    “是我。”一个威严的声音。
    婆子的磕睡一下吓到九霄云外,立即清醒过来。忙道,“哦,是国公爷呀。来了,来了。”
    婆子打开门,又提高嗓门说了一声,“国公爷来了,国公爷来了。”声音极是欢喜,国公爷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
    院子里立即喧嚣起来。先是廊下的鸟鸣声,因为鸟笼被棉布遮挡,声音没有那么清脆。接着,是丫头和婆子的声音。有起来烧水泡茶的,有起来做夜宵的。
    叶国公见这样,心情也莫名开心起来,抬脚往上房走去。
    进了厅屋,唐嬷嬷笑道,“这么晚了,国公爷吃霄夜吗?”
    她笑得有些尴尬。因为刚才她招呼郡主起床,郡主并没有起来。希望国公爷能吃点菜喝点酒,给郡主一些时间。
    叶国公看看那扇紧闭的侧门,点点头。
    唐嬷嬷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叶国公喜欢吃的小菜,又让丫头水灵给他斟好酒。直至叶国公吃完喝完,和安仍然没起来。
    叶国公的脸沉了下来。此时,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去,又不愿意去卧房给妻子小意陪罪,只得去西屋的榻上将就睡了一晚。
    早上起来,唐嬷嬷张罗了早饭,一桌子各色小点小菜,居然还有正餐吃的胭脂鹅脯等食物,都是他喜欢的。
    唐嬷嬷的眼圈是红的,一看就哭过,也没睡好。
    叶国公坐下吃了几口,实在没有胃口多吃。
    唐嬷嬷在一旁低声说道,“国公爷,我家郡主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她就是脸皮儿薄,有些转不过弯来。其实,她心里一直念着国公爷的好……”
    叶国公用罗帕擦了一下嘴,看了一眼还紧闭着的侧门,说道,“你是个忠奴,以后好好照顾你家郡主。”
    说完,起身抬脚走了。
    可他这句嘉奖的话让唐嬷嬷害怕,抖着嘴唇看着叶国公出门,远去。
    听着叶国公出了门,和安才把人侧门打开,径直去了小佛堂。
    邱璃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去正院请安,夏山家的婆子来报,李秀敏昨天前半夜就开始发作。接生婆说有难产的迹像,流血和羊水,可宫口就是不打开。后来喝了催生药,宫口也只开了二指。夏山都急哭了……
    邱璃听了惊了一跳,赶紧去正院跟和安告了假。和安听说李氏那样危险,也是惊着了,让邱璃快去,她看着瑾哥儿,还让人拿着她的贴子去太医院请精胎产科的御医去夏家,又让人去京郊请徐产婆。徐产婆早年是宫中医女,不仅负责给宫里的娘娘接生,也会被宗亲请去给自家女眷接生,接生手艺非常好。她已经年近七十,早就不接生了。虽然不接生,但有经验,站在一旁指导即可。只不知她还活着没有。
    邱璃感激地道了谢,急匆匆回去拿了根人参去了夏家。
    刚一进大门,就能听到李秀敏已经沙哑了的声音。
    进了垂花门,看到夏山站在厢房窗外来回走着。他见邱璃来了,几步冲过来,拉着邱璃的手说道,“敏儿的痛晕过去几次……”
    他的眼睛赤红,唇边一圈燎泡。
    邱璃劝道,“三舅莫慌,我婆婆已经派人去请太医院最精胎产科的御医了,还会去京郊请接生经验最好的徐产婆来。”
    夏山听了,稍微放了些心。
    邱璃走去窗前,安慰着李秀敏,又让人把人参切片,给李秀敏含在嘴里。
    两刻钟后,章御医赶来。他在窗外听了里面产婆的讲述,让人敖了汤药来给李秀敏喝下。
    下晌,徐产婆被接了来。她都有些走不动路了,被孙媳妇扶着来了这里。她进了产房,坐在一旁指挥产婆顺胎位。
    李秀敏痛得哀叫连连,还是低声求道,“保孩子,不要管我……”
    夏山抱着脑袋蹲在房檐下哭。邱璃也抹着眼泪,古代难产太可怕了。
    一直生到晚上,孩子还没有生下来。邱璃不放心,让人回府告了假。叶风没回府,赵嬷嬷说会跟老太太和郡主禀报。
    等到第二天的丑时末,李秀敏终于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大小平安。
    众人一片欢呼。
    徐产婆出来悄声说,“夏奶奶遭了大罪,以后也不好怀孕了。”
    邱璃感谢了徐产婆,送了她和章御医各一百两银子,夏山也各送他们五十两银子。
    让马车夫送章御医回家,又安排徐产婆和她孙媳妇住去厢房,邱璃才进屋看望李秀敏和孩子。
    李秀敏已经睡着了,睡得很安祥。她的衣裳已经换了,可头发不能洗,现在又没有电吹风,汗渍渍湿漉漉地贴在头上。
    夏山坐在床头握着李秀敏的手,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孩子很健康,有些大,七斤三两,被乳娘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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