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雅楼是大邱县最好的酒楼,特别是第三楼,上去的非富即贵,都是县里有身份地位的人。

    今日董拙言为了给这位燕王七公子留下好印象,可谓是花了不小的心思。除了包下了三楼整层外,还将自己平日里交好的官员和地方豪族都请了过来。

    大邱县的豪族之一田家当家人田英章道:“甄大人,您可知道董大人请的客人是谁?竟然连您也惊动了!”

    他口中的甄大人是大邱县的司兵参军甄宗瑞。

    司兵参军掌一县之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事,品秩和司户参军一样都是从七品。

    “我也不知,老田,你急什么,等他们来了不就清楚了。”甄宗瑞道。

    “那是那是???”田英章赔笑道。

    其它人虽然也在猜想来人会是谁,但都沉得住气,均是闲谈,静等董拙言和那位尊贵的客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外边传来声音,接着门帘掀起,董拙言陪着一名锦服少年进来。

    见到董拙言那副小心模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董拙言扫了眼众人,显得略微激动道:“诸位,请允许我先替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燕王府的无恙公子。”

    “燕王府的无恙公子???”

    几乎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都知道来人身份一定不凡,却没有料到竟然是燕王府的无恙公子。

    他们或许没有听说过魏无恙的大名,但是既然董拙言介绍时称呼的是‘公子’,那么这位无恙公子必然是燕王的某个儿子,不然绝不敢如此称呼。

    燕王在北域三州的影响力比夏帝还要大,官员的升迁任命,若是得不到燕王的首肯,必然无法办成。所以听说眼前锦服少年是燕王府的公子,齐齐躬身道:“见过无恙公子!”

    魏无恙哈哈一笑,抬手道:“大家不要多礼,我也就是过来吃个便饭,都随意好了。”

    董拙言见魏无恙没有怪自己贸然介绍,松了口气,也笑道:“七公子请坐,大家也坐,咱们边说边聊。”

    这一场宴会因为魏无恙有意亲近,所以气氛十分好,魏无恙都一一认识后,吃了两口便先退席,这是应有之意。

    董拙言亲自送出酒楼,并安排了人明日一早随魏无恙去接收何心隐的庄子。

    等魏无恙走远,随后跟着下来、躲在一边的甄宗瑞上前道:“拙言,你打算烧卫妃的冷灶?”

    董拙言叹了口气道:“宗瑞,以你之才干,甘愿一直窝在这么?那些热灶多的是人烧,轮不到你我,现在能有这冷灶烧,我已经很知足了。”

    甄宗瑞半晌无语,董拙言的话锉到了他的痛处,他一身兵法武艺皆是上选,可惜蹉跎十余年,还是无法一展抱负。

    其实军队中也是一样,派系林立,没有关系,是不会得到将官的重用。

    道理很简单,战争是很残酷的,没有后悔可言,错了就是拿命来填补,谁会在战场上安置一名不是自己一系的人负责兵事,哪怕你能力再强,也是无用。

    不论什么程度的战争都讲究配合,特别是大会战,个人的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团体的配合程度才是关键,你一个外系的人员,若只是低阶武官还没有什么问题,高阶将官就不同了,稍稍配合不到位,那么整个战役都有可能失败。

    举个简单的例子:某处要地急需增援,增援部队早到一天和晚到一天,甚至晚到一个时辰都是截然两种不同结果。

    若附近能调动的增援部队恰好不是自己这一系的人负责,那可就问题大了。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全力增援,须知一名将官要敷衍上令并不难。

    甄宗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龙辰任用的将领多是江北人,因此又被称为江北军,他一名江南人根本插不进去。这十年里,甄宗瑞从这个县调到那个县,灵州下辖的八个县的司兵参军都任职了一遍,所以外人又称呼他为‘甄八军’。

    甄宗瑞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无恙公子如何会找到你?”

    董拙言道:“西郊外原来彭家的那个庄子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那处庄子当初传闻闹鬼,我派人去查过几次,都没有结果,后来一个外姓人低价从彭家手里买下来,还四处搜寻奴仆婢女,闹得沸沸扬扬。”甄宗瑞继续道:“那个凌秀才不是去庄子里做了管事,怎么,这和无恙公子有什么瓜葛?”

    “现在的主人已经是无恙公子了!”董拙言简简单单道。

    甄宗瑞一听就明白了,想了想望向董拙言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哦,什么事?”

    “那无恙公子其实在两个月前就到了灵州。”

    “什么???”董拙言惊讶的看向甄宗瑞,这个消息里包含的信息太大了,以至于连一直以来都自认为颇有城府的他都有些情绪失控。

    “无恙公子现在任职玉瓶关指挥,在前阵子还击退了一批流寇???呵呵???你知道的,玉瓶关是什么所在,哪有什么流寇,可见这位无恙公子不简单,要知道在他之前可是刘铁枪守关。”甄宗瑞像是在回忆什么,停顿了一下后道:“刘铁枪我见过,是条汉子,可惜了。”

    董拙言对甄宗瑞相当了解,知道能得到他的看重,那刘铁枪想必有些本事。而对于玉瓶关是个什么所在就更加清楚了。

    那就是条走私的商道关口,从京都到灵州,不知多少人参与其中,刘铁枪显然是挡了别人的财路,这才会身遭不测。

    现在无恙公子接任玉瓶关指挥,还杀退了一股流寇,里面可揣测的意思就多了。

    其一:无恙公子在王府处于不受重视地位,这才发配到边关担任一名小小的指挥。要知道王府公子是不能任有品实权武职,无恙公子做到指挥使就到头了,不可能向上升。

    其二:无恙公子其实很得燕王器重,为了杜绝走私,这才将无恙公子指派到玉瓶关镇守,因为只有在这里安置最信任的人燕王才放心。

    其三:无恙公子可以击退那些走私商团背后大佬的攻击,自身实力不容小觑,至少强于甄宗瑞认可的刘铁枪。

    其四:无恙公子在玉瓶关刚刚站稳脚跟,就跑到大邱县找自己过户那处庄子,应当不是简单的置业,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计划。

    董拙言转瞬间想了很多:“你认为无恙公子会在玉瓶关待多久?”

    甄宗瑞略有深意道:“原本不会太久,现在议和失败,那就不一定了。”

    议和失败,必然两国会开启战争,那么想无恙公子死的人自然乐意见他守在玉瓶关上。而若是议和成功,无恙公子挡住了走私商团的商道,自然是要设法将他调走了。

    甄宗瑞再次望向董拙言道:“你现在还想烧冷灶吗?”

    董拙言深吸了口气,然后斩钉截铁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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