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死了。

    死的圆满。

    成了千古女帝,恐怕到了地府,那些小鬼也会对其高看一眼,她的这一生不可谓不传奇。

    左观走了。

    离开了大唐。

    他早就该走的。

    从那个小丫头成为皇帝开始,他就清楚。

    这个丫头已经不需要自己了,所以他不打招呼便离开了。

    只不过没有远去,而是躲在暗处窥探。

    想要看看这位女帝能走多远。

    果然,最后还是被一群男人给夺了权。

    但她也该知足了,毕竟这辈子已经得到太多。

    左观离开了。

    脑子里却时不时浮现出九罗的影子。

    我那美丽而坦诚相待的公主陛下,您在地府过得如何?可曾投胎,又可曾还记得我?

    姜国亡了,是左观为之,你会恨我吗?但左观未曾后悔。

    ——

    ——

    ——

    一次次的离开,又一次次的睡去,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睡眠的时间长短不一。

    只知每次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下次的白纸。

    左观是笔,一支没有主见的笔。

    白纸要变成何种颜色,左观便将他涂成何种颜色。

    无论对方要做什么,自己只要麻木的满足便好。

    善良的人得到了这股力量,行善积德,救万民于水火。

    自私的人得到了这股力量,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

    帝王之人得到这股力量,战火不断,生灵涂炭,一统天下。

    若想得到力量,必得真心接纳其力量主人,若只是将其作为工具,心中不够诚恳。

    左观者,终究会离开其主。

    ——

    ——

    ——

    时过境迁,时间飞逝。

    左观者,被世人所知。

    相传,左观出世,必定有黑烟环绕。

    只需在其苏醒睁眼时,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便可被他承认。

    从而,此生得左观之力相助。

    ——

    古时的某年,山中太平。

    突然有一天,有一砍柴老夫见老山黑烟环绕,大惊。

    很快,左观出世的消息便四海疯传。

    无数方的势力前往黑烟所冒之地中心。

    朝廷,盗贼,歌姬,商人,乞丐,流浪孩童,甚至山中小妖。

    所有人皆不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改变自己一生。

    一时,前往黑山的路途各种厮杀。

    黑烟环绕的地方,是老山半山腰上的一处山谷。

    山谷的中央,一位看似十六岁少年躺地熟睡,这便是左观,只不过样貌却是又一次改变。

    朝廷的大军围住山谷,左观四周皆被侍卫团团围住。

    皇帝正在来往此处的路上,左观睁眼的那一刻,他必须得出现在左观视线的第一眼里,否则,天下必定大乱。

    却不料,在众多侍卫围住左观等待其苏醒的过程中,有大量的山贼在这时杀出。

    与官兵激烈砍杀,一时死伤无数。

    随后,又有其他势力加入,一时,左观四周刀剑声不绝于耳。

    激烈针斗中,有一小女娃趁虚而入。

    女娃看似不过九岁,手有一根木棍,浑身破衣,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乞丐。

    左观面前的地面,有几大盘子贡品。

    这是朝廷为即将苏醒的左观所准备。

    却不料便宜了小乞丐。

    小乞丐本是流民,此时未理清左观身份,她就住在这个山谷。

    今天出去乞讨,回家后却发现到处都有人厮杀。

    小乞丐很饿,比起厮杀的惨状,她更在意左观面前的贡品。

    于是乎,趁虚而入,抓起一只烧鸡便胡吃海喝的往嘴里噻。

    却不料这时,一把刀砍了过来。

    “噗!!!!”

    女孩的左手被砍掉,血立马狂喷。

    那官兵又踹了女孩一脚,把女孩踹倒在地,又跟旁边的壮汉厮杀在了一起。

    小乞丐在哭,但嘴里却依旧狼吞虎咽。

    左手被砍了,血哗哗的流,但是右手却依然牢牢的抓住那只烧鸡,往嘴里狂噻。

    即便是死,小女孩也想做一个饱死鬼。

    饿到极致的饥饿,真的太过可怕。

    多年以前,死亡不过平平,战乱时期,屠城,残暴。

    任何国家的士兵在破城后几乎都是如此。

    于是乎,大量流民出现,人命如草芥。

    ——

    左观睁眼,四周皆是数不清的人在奋力拼杀。

    他看见了小乞丐,眼泪流过的地方在她的脸上洗下了一道泥痕。

    他起身,四周的人皆不是注意到了这点。

    开始拼命的朝着左观跟前凑来。

    于是乎,眼睁睁的,那个小乞丐被这些人活生生的踩在脚下。

    一时内脏都被踩了出来,所有人都只求左观能最先看到自己。

    渴望,祈求,贪婪,各种神态皆浮现于脸上。

    左观抬手,一挥,黑火顿时覆盖所有人的身上。

    凄厉惨叫之后,只剩下一堆骨灰。

    唯有被踩成肉泥的小女孩,还保持着肉身。

    “你叫什么?”

    左观低头,看着那堆肉泥。

    无人回应。

    不远处有一只手,左观起身,拾起,放在肉泥之上。

    随后,割了手腕,黑血流出少于,渗透肉泥。

    肉泥开始蠕动,临近成型,最后,小乞丐身子渐渐完好,原本被砍掉的手也重新接上,保持完身。

    “你叫什么?”

    左观又问。

    小乞丐被唤醒,连忙爬起来,磕头下跪,行之大礼。

    “小,小女九儿!”

    “可有家人?”

    “没,没有,九儿原本乃京城大户人家,后家途没落,遇歹人。

    现无父无母,靠乞讨为生。

    若得罪了神人,还望恕罪。”

    说罢,连连磕头,地面砰砰作响。

    “你可认识我?”

    “起初,起初不认识,只看见了神人面前的吃食,九儿太饿了,不敢多想太多,只想填饱肚子。

    后来……后来死时才想起,听大人们说,有一神人,名为左观。

    神人,神人老爷可是左观神仙?”

    “正是!”

    “求,求神人收留小女,小女愿终身侍奉神人!”

    她的头压的很低,态度诚恳。

    左观静静直视,不多久,才道:

    “你想要什么?”

    “回神人的话,九儿只想要一方庇护,此生平安度过,别的妄不敢奢求,只求神人收留小女。”

    迄今为止,还是头一次有人就这点要求。

    “也罢!终究还有人不被世俗虚荣所迷惑。

    即日起,你跟着吾辈四海游玩,直至你老死之后,吾辈将你埋入黄土。

    你我的缘分,到时便尽。”

    “是,九儿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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