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听到这官兵的话,脑袋里好一阵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顿觉双腿无力,一下子就软了下去。翠兰赶忙扶起丁宁,被吵醒的欢喜这时也已经出现在丁宁身边,陪翠兰一起扶着自家主子。

    丁宁定定神看着那官兵的眼睛问道:

    “你说我家老爷骆熙诚失踪了?什么叫失踪了?”

    “出兵的时候骆老爷和县太爷带队,骆老爷有一身好武艺,这是城里人都知道的,所以围剿山匪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过多关注骆老爷,再加上当时一片混乱。后来山匪丢下山寨往深山里撤退,县太爷下令不必围追。大家回到营地时才发现,骆老爷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县太爷让我先到府上来通报消息,他亲自盘问一同前去的官兵,派人再去山上寻人。”

    丁宁听到官兵并没有骆熙诚确切的消息,心中反倒是踏实了不少,毕竟没有找到尸首就证明骆熙诚还活着,再加上骆熙诚离开之前说过,他这趟要找回官盐,说不定骆熙诚是暗中差人在山匪窝里接应,趁着混乱和自己派去接应的人将官盐运回来。

    想到这里丁宁追问官兵道:

    “县太爷可找回我骆府丢失的东西?”

    “并未巡回,”那官兵这么遗憾地说着,又补充道“山匪撤退之后我们进寨子搜寻,寨子里的金银珠宝倒是不少,就是没有印着骆府标志的货物。”

    丁宁这么一听心里就踏实了,既然没有找到货物,那应该就如她料想的那样,骆熙诚是自己带着货物走其他的道回来。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和他的手下庆祝呢。

    丁宁想到这里和官兵说道:

    “劳烦兄弟你了,我一个妇人,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望有什么消息县太爷能尽快差人告知,我不胜感激。今后我夫君平安归来,我定当与夫君亲自登门拜谢。”

    那官兵看着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就行礼告辞。丁宁挽留他在府上住一晚,不必急着回去,那官兵却拒绝了,他说奉了县太爷的命来骆府传消息,如今消息送达,他要回去复命。

    丁宁听他这么说也不便再挽留,就给了些银子给送信的官兵,然后让家丁送官兵出府了。

    官兵离开之后,丁宁就更不可能睡了,她重新穿好衣裳,梳好发髻,坐在正厅静候骆熙诚的消息。丁宁想,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她都不可以一副落魄失礼的样子去面对,所以她要这样着装整齐地静候。

    屋外任何一丝响动都能惊到现在的丁宁。她估摸着骆熙诚也该带着官盐回来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屋外,看着园门,可是怎么盼,她都没有盼到那里出现一个人影。

    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见到园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丁宁兴冲冲便朝着园门口跑去,可走近了一看,丁宁的神情又立刻恢复了深沉。

    “夫人,官盐已经运进盐库。我知道这时候不便前来惊扰老爷休息,可是我的身家性命保住了,我必须来感谢老爷。请夫人代为转告,让老爷放心,盐一件也不少。”

    这来的人是盐号的掌柜,丁宁见到他来,心里就已经五味杂陈了,又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大致也能判断事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她并不担心什么,只是骆熙诚的安危,她真的放不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害怕失去一样东西。

    丁宁忙追问掌柜道:

    “押送官盐的队伍是什么时候到的?”

    “两个时辰前。”掌柜回答道。

    丁宁听到掌柜的回答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骆熙诚如她所料是是另带了一支队伍去的,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骆熙诚既没有和官兵一起回来,也没有和自己带去的押运队伍回来。丁宁的心开始慌了。她自己慌乱不要紧,她最怕的是老太太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沉思片刻,丁宁决定还是先把事情问个清楚再下定论。她吩咐翠兰道:

    “翠兰,你去告诉老太太园子看门的,这骆府里这几天发生的事,半个字都不许透露给老太太,叫我知道他们说漏了嘴,我定然好好收拾,叫他们知道乱传话的后果。”

    翠兰领命出去,丁宁又吩咐盐号掌柜道:

    “你把押送官盐队伍里管事的找来,我在老爷书房里等着,有话问他。”

    盐号掌柜一脸纳闷,但是也领命出去照办了。

    丁宁在骆熙诚的书房里等了不到一会儿功夫,那押运队长就在掌柜的带领下进来了。丁宁让盐号掌柜在屋外等候,又让欢喜在书房外看门,屋里只留下她和押运队队长。

    “你和老爷昨晚可有见过?”丁宁开口问道。

    押运队长不知道这夫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敢说谎,直言道:

    “见过。”

    “你把你们从山匪那里抢回官盐的过程说来听听。”丁宁表情严肃地命令道。

    这队长听了丁宁的命令就更是纳闷了,这骆夫人要知道抢盐的过程,问自家夫君不就好了,干嘛要问他一个队长。但是押运队长心里这么嘀咕,嘴上还是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老爷让县太爷和他领兵前往,又安排我们暗中跟着。官兵和山匪混战之际,老爷带着我们悄悄潜入,找到了官盐,老爷安排我们把官盐运回,他和官府的军队一同回来。”

    丁宁庆幸自己此刻是坐在椅子上的,不然她肯定要瘫软在地。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既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也没有力气再去问些什么。丁宁挥挥手示意押运队长退下,押运队长识趣的退出书房。

    此时的书房里只剩下丁宁一个人,她低下头趴在书桌上不想再去想,也不想和任何人再说任何一句话。欢喜在屋外见掌柜和押运队长离开了许久自家夫人都不曾出来,她有些担心,虽然夫人不让她进去,但因为担心,她还是鼓起勇气进了屋。

    欢喜一进屋就看见定;丁宁趴在桌上,身体微微抽搐,丁宁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丁宁从她的肢体表现也能才到她是在哭泣。欢喜从未有像现在这么确定过眼前人就是自家姑娘,因为她自小照顾的丁宁也是这样,妹妹哭泣伤心之时都只会忍着哭声,只见抽搐的身体。

    欢喜走近,半蹲在丁宁身边,不禁开口道:

    “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欢喜不能出什么主意,你就靠着欢喜的肩好好哭一场吧,哭完了咱们再去面对。”

    丁宁听着欢喜这么说,一下子又觉得回到了还在老宅的日子,她转过身抱着欢喜轻轻地哭出了声。哭过之后,丁宁擦干眼泪,又强装镇定地走出书房。骆府上下一如既往地正常运作,除了翠兰欢喜,这院子里没有别的仆人还知道骆府当家已经失踪。就连昨夜和官兵一同前来的看门家丁也是被支出了园子的。

    丁宁回到和骆熙诚的园子,在正厅里坐着,她没有再收到任何关于骆熙诚的消息。丁宁这一天没吃早饭,没吃午饭,这会儿连晚饭也没有心情吃。翠兰和欢喜见到丁宁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是好一阵安慰和劝说,丁宁听不进去,也确实觉得自己不饿不困。

    翠兰见状只得换了个表达的方式道:

    “夫人还是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翠兰不怕您责怪,无论老爷是否能平安归来,您都要吃好睡好,您这样不吃不睡,若传来的是坏消息,您病倒了谁来支撑这个家,谁来照顾受打击的老太太。若传来的是好消息,老爷风尘仆仆还要照顾到时候病倒的您,您又于心何忍。再说,叫外人看了您现在这般模样,多少人会来瓜分骆家的生意。且不说外人了,那二叔三叔就不是省油的灯。”

    丁宁听了翠兰的话,沉默了许久后对翠兰和欢喜道:

    “准备吃的,我有些饿了,吃完了我要休息一会儿,有事你们叫我便是。”

    翠兰和欢喜听见丁宁这么吩咐相视而笑。欢喜留下来继续照顾丁宁,翠兰则赶忙跑去厨房准备吃的。不一会儿的功夫翠兰就端着一碗面进来。丁宁吃了面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她睡不着,但是强逼着自己闭目养神。

    丁宁闭着眼睛硬逼着自己睡觉,她感觉这夜太长,怎么闭眼也不见这夜过去,可是她又很害怕天亮,怕天亮了外面传来不好的消息。丁宁不知道官府会不会尽心尽力找,只盼着翠兰去县太爷那里打点能有所成效。

    天亮了,丁宁感觉有光线照进屋里就立刻翻起身。翠兰也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夫人,县太爷来了,在大厅等您。”

    丁宁听翠兰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来的不是骆熙诚,是县太爷。丁宁虽然不见县太爷,但是心里也能将县太爷要说的话猜个七成,剩下那三成是她想要留给自己的希望,她希望县太爷来说的是好消息。

    丁宁简单梳洗一番到骆府正厅,进门丁宁先赔礼道:

    “县老爷清晨到访,骆府有失远迎,望县太爷见谅。”

    “骆夫人不必多礼,以我和骆老弟的关系,你称我大哥便好!”县老爷语气温和道。

    丁宁听到县老爷如此温和的语气,心里就更难受了,她干脆直接问道:

    “县老爷可有我家夫君的消息?”

    县老爷见这骆夫人单刀直入,想要知道实情的模样,从身后属下手里结果两个物件递到丁宁面前道:

    “骆夫人可识得这两个物件?”

    丁宁这几日,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所以当她看见这两个物件的时候只是腿软地向后退了几步,继续站稳,回县老爷道:

    “认得,这玉佩是我找人专门为夫君做的,他每日都带着。这腰带是我近日才亲手缝制的。县老爷您,我夫君呢?”

    丁宁回答着县老爷的话,接过县老爷递给她的玉佩和腰带。丁宁抚摸着这熟悉的玉佩和腰带,眼泪忍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流。她明明才和骆熙诚依依不舍的道别,骆熙诚说的话都还言犹在耳,怎么如今就只剩下玉佩和腰带了呢?

    不过,丁宁又转念一想,现在没有任何人给她骆熙诚不在人世的消息,她为什么要自己去那么像呢。她抬起头来又看着县老爷。

    “我问过一同前去剿匪的兵将,他们见到骆熙诚最后是和山匪纠缠到密林处不见的,我帅兵沿着密林里的小道一路沿着血迹行至悬崖边,在悬崖边捡到了玉佩,于是我又命人绕到悬崖下寻找,悬崖下找到这根划破的腰带。我没能找到骆老弟的尸首,不过从现场的情况看来是凶多吉少。”

    丁宁听到县老爷这么一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近的位置坐下,让自己的身体暂且有个依傍。县老爷见着丁宁这一句话也不说的模样,知道她此刻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县老爷又安慰道:

    “弟妹不必过于担忧,如今我并未停止搜寻,他们定能找到骆老弟,把他带回来。家中事务还需你劳心费神,你得赶紧振作起来,拿个主意呀!”

    “县老爷,可能带我到你们发现这玉佩和腰带的悬崖看看?”丁宁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和县老爷说话。

    县老爷见到丁宁一副魂不守舍,苦苦哀求的模样,掂点头答应了丁宁的要求。

    县老爷派人保护着丁宁,将丁宁带到他们发现骆熙诚物品的悬崖。看着官兵四处搜寻,又看着那高耸的悬崖,丁宁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和腰带。她希望骆熙诚是假死,可是骆熙诚若是假死又怎么会丢下她送他的定情之物?

    骆熙诚送丁宁玉簪之后丁宁没有什么可以给骆熙诚的,就亲自到玉器店里跳了一块和玉簪色泽相近的玉,请人雕刻了她专门设计的图样,然后作为定情之物送给骆熙诚。骆熙诚每日爱不释手地挂在腰间,休息的时候还那在手里把玩。丁宁想过骆熙诚是有什么事情要假死以求平安度过,可是这掉落在悬崖边的玉佩却让她心里不得不接受骆熙诚已故的事实。再看看那刮得撕裂的腰带,根本不是从腰间解开扔下悬崖的模样。

    丁宁越是思路清晰就越是将玉佩和腰带捏得紧紧的。一旁的县老爷见丁宁这副神情,知道丁宁是已经开始接受现实了,他沉了下语气,走近丁宁道:

    “弟妹呀,我们找到这里的时间太晚了,这根腰带还是挂的高我们才捡到的,这里不是车马的行经知路,夜里虎狼多出没,骆老弟恐怕已经……”

    “您别胡说,我夫君不会,不会!”丁宁不想把内容说完整,

    就在这时,官兵带着一些撕碎的绸缎前来复命,丁宁见到那些熟悉的绸缎颜色,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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