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界仿佛西部世界,这不是高黎随口说说,而是基于艾鲁对天人界的描述得出的结论。天人界的历史很长,大约有几万年,不过就好像高黎上辈子的人类历史一样,人类出现的几万年时间里基本都过着如同野兽一般的生活,一直到最近几千年才有较大发展。而最近几百年,则是技术疯狂发展的年代,那里的技术人员发明了可以穿越时空的机器,正是凭借那种机器,天人才才来到这个世界。在天人界也有如同这个世界一样,有工业农业,有社会和金融发展。毕竟这个世界几乎就是天人按照他们那个世界改造的,所以基本上两者相差不大。
    “等下,我有个问题。”高黎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
    “您问。”艾鲁十分配合。
    “你们那个世界,不同国家之间,文化的差异大吗?”高黎问道。
    “非常大。”艾鲁说,“比如边境地带吧,那里本来是一个大国,因为处于大陆的中央,所以它们自称为中央王国。不过因为中央王国不接触海洋,四周都被其他国家环绕,他们自身发展十分受限,周围其他国家随便都能去欺负他们,国境几乎每年都会缩小很多。对于中央王国的人来说,基本上所有外国都是敌国。正因为如此,中央王国的人在发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会投入非常大的精力到这个世界来。他们希望将这个世界当作他们新的国土,可惜,随着那些来探索这边的人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双方的割裂就越发严重,这边的人不想回去,不想再为中央王国的人战斗。”
    “所以,中央王国的人才释放湮灭,想要逼着他们回去?”高黎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啊,他们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对自己人施放湮灭?中央王国在和外国打仗啊,那些外国畏惧这边的战斗力,所以专门派人来暗中将湮灭的施放方式交给你们这些猴妖,结果就是这样了,这边的天人和邪异都被炸死了。而外面的的中央王国也因为节节败退,变成了如今的‘边境地带’。”艾鲁说。
    原来是这样,说实话,这还真令人意外。
    然而,真正让高黎感慨的,是另外一件事。
    “落后,就要挨打啊。”高黎叹了一口气。
    周围的所有眼睛同时盯着高黎。
    “什么意思?”凌珑问道。
    “意思是,落后就要挨打。”高黎笑道重复了一遍,然后解释道:“咱这个世界太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中央王国的人打算将这里变成他们的后院,把这个世界的生命变成他们的子民,这都是天人的意志。而那些中央王国的敌人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于是他们弄来的湮灭,让这个世界的猴妖发动湮灭,消灭了天人和邪异,虽然间接获得了自由,可这本质上还是在天人的控制之下。”
    “再往远了说,中央王国这么多年不断被侵蚀,甚至只能依靠那台升空穿越机器,来这个世界谋出路。不得不说,计划非常远大,可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对抗外国的话,也不会做出这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来。所以,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落后就要挨打。”凌珑说。
    “那也未必啊,你看亚楠,那么落后,你也没去打我们啊。”说话的是阮苏雅,她正在烤鱼。
    “因为我是个好人,可你不能指望每个强者都是好人啊。假如我是个战争狂而不是个商人,我来到燕南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征服亚楠,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吗?”高黎问道。
    “投降呗。”阮苏雅如今早已明白高黎的能耐意味着什么,她当然也知道,想要对抗高黎有多难。
    “所以啊,落后,就要挨打。再比如,远的不说,就说刚刚。如我这么富裕的人,皇帝是不是眼馋?我的技术,皇帝是不是想要?皇帝眼馋又想要,怎么办?他想打我,可他不敢,为什么?因为我足够强,强到他不敢轻易对我动手,于是我们之间就能维持着表面的平衡。”高黎继续说道。
    “国家与国家之间很难产生真正的友谊,世界上资源就那么多,你想多占一点,我就要少一点,这就是所谓的零和博弈,若是几个国家之间能够维持表面平衡,那意味着他们双方可以从别的地方攫取利益,这就是转移矛盾。一旦双方有了共同的利益目标,这种友谊马上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如果手里没有能够决定胜负的武器,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那,你和亚楠之间也是如此吗?”阮苏雅问道。
    高黎道:“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大约几百年也不会到那种地步,因为我们资源的消耗速度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们肯定没法猜到我们那个世界对资源的消耗速度能够到什么地步。哦对了,这个世界最大的优势,就是有真气,这玩意儿只用来战斗实在是太浪费了。如果将来真正开发出更高级的用法,也许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毕竟世界的一切问题,都是能源问题啊。”
    高黎说着,每个人听着,各有各的见解。
    艾鲁接着讲述那个世界,周围人听着,心中按照自己的方式来重建那个世界。
    最终得出结论,那是一个处于文明和蛮荒交界点上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技术在不同方向上都有突破和飞跃,可问题是,可社会文明却并未伴随着科技的飞跃而提升,相反,那个世界的物质生活并不如何丰富,精神生活更是少得可怜,整个世界充满了压抑。
    高黎询问了很多细节,都从不同方向证明了这一点。
    这就比较奇怪了。
    通常,科技进步会伴随着物质的进步。而物质的丰沛会进一步促进科技的进步,这二者是一种相辅相成的作用关系。可天人界竟然都已经可以做到撕裂空间了,根据艾鲁的说法,即便中产者也仅仅只是做到能吃饱而已。
    这就太奇怪了。
    高黎沉思起来,诺诺卡递给艾鲁一点东西,问道:“吃吗?”
    “我没有消化器官,这张嘴其实也是摆设,因为我没有肺,发声是用真气震动声带,所以,我不吃,谢谢。”艾鲁说。
    高黎看向凌珑,问道:“你是中央王国的人吗?”
    凌珑点点头,道:“应该是。”
    高黎道:“身为贵族,你应该是衣食无忧吧。”
    凌珑道:“应该是。”
    高黎道:“你能回忆起天人界有什么美食吗?”
    凌珑摇摇头,道:“我所有关于美食的回忆都来自这个世界,哪怕我上辈子,猴妖给我的桃子都无比美味。”
    那这是个什么世界?莫非还真是真气朋克的世界?过度发达?一个人每天两个营养胶囊?他可听上去也不像啊。
    “那么,艾鲁,你是中央王国的人吗?”高黎问道。
    “我当然不是,我是高地人,烈风高原,我们那边生活更苦。”艾鲁说。
    这种事就比较诡异了,你们分明有高科技,然而高科技却没带来好生活,科技点歪了?还是咋回事?
    “媳妇儿,要是按这么说来,你姐姐的目的是要带着大军回去与外国战斗呗。”高黎说。
    “可能性极大。”凌珑点点头。
    “姐姐?谁?”正在啃猪蹄儿的楚妙意问道。
    “就是姐姐喽。”高黎笑道。
    “诶呀?这还得保密的吗?”楚妙意问道。
    “你知道了会很尴尬的,你还是别知道的好。”高黎说。
    “我不信!你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求知欲!快!快告诉我!”楚妙意说道。
    “皇帝那位刚刚回归的王妃,你三姐的亲妈,凌雪,是我媳妇儿的姐姐。”高黎说。
    “哈?那我岂不是得叫凌珑姐小姨?”楚妙意瞪大了眼睛。
    “对呀,尴尬吧?”高黎笑道。
    “一点都不尴尬!小姨!小姨夫!哈哈,过年可以直接要红包了!耶!”楚妙意得意洋洋,高黎满脸尴尬。
    “哎,可怜的人。”诺诺卡无奈地摇摇头。
    高黎靠在椅子上,盘算,合计。
    周围人看着他在思考,没人去打扰他,只是看着他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又放松。过了好一阵,高黎挠着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跟边境地带做生意啊?”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相公,你……你这可真可以啊。”诺诺卡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行吧?厉害吧?”高黎嘿嘿笑道。
    “你疯了吧。”艾鲁说。
    “你为什么认为我疯了?”高黎反问道。
    “你会和一群蚂蚁做生意吗?”艾鲁问道。
    “会啊,你看。”高黎指着天上,正有一对兵蚁的巡逻兵飞过去。
    “哈喽啊!”高黎喊道。
    “哈喽啊!”兵蚁们立刻喊道,然后在一连串的“东家和我们打招呼啦!”的欢呼声中飞了过去。
    “她们本来是一种食金蚁,我跟她们做了一笔交易,然后她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有的在帮我干活,有的变成了战士,在我看来,交易嘛,只要相互之间有赚头,跟谁不是赚?”高黎笑道。
    “你……厉害!”艾鲁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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