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暝一步向前跨出之时,他陡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原本还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地面,而现在,周围已经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所包裹,伸手不见五指,他目力所能及的,只有眼前一小片区域。
    “这是什么情况?”叶暝停下脚步,他刚想回头问问小姑娘,突然脑海中闪过她的话。
    “你没有听说过吗?那些想要逃离地府的人,因为没有忍住而回头,所以化为了石像。”
    说实话,叶暝对于这些神话传说的了解并不深刻,但是他也知道,在这种地方,还真不能不把这些传说当一回事。他可不想跟神话里的倒霉蛋儿一样,永恒地变成石头。
    深吸了几口气,叶暝迅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左右小幅摆动了一下脑袋,自己的周围也被那浓郁的黑暗包围,叶暝甚至怀疑这根本就不是黑暗,而是一种概念性的东西。
    “反正在这鬼地方,什么都是概念性的咯!”叶暝自嘲地道,然后他迈步朝前走去。
    这一次,当他迈出脚步时,背后传来阵阵模糊的呼声,好像有人在轻声低呼着他的名字。
    停下脚步,叶暝忍不住侧耳倾听,那声音过于朦胧,听不清楚是谁在呼唤。叶暝继续向前走,随着他的前进,那声音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那是……刀疤的声音啊!叶暝突然瞪大了双眼,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在他耳中,清晰地传入了刀疤的声音,不只是刀疤,还有竿子,柱子的声音,也一切传入他的脑海里。
    “叶暝,叶暝,别走!等等!”
    停下脚步,叶暝用颤抖地声音道:“刀疤……竿子……柱子……是你们吗?”
    “是我们,叶暝,你等等我们啊!”身后,刀疤等人的声音传来。他们似乎非常疲倦,非常痛苦。
    “不……这不可能!”叶暝的声音颤抖着,“你们不是真的,你们不是……不是我的兄弟。”
    “你说什么呢!”那声音似乎越来越接近,“我们当然是真的,妈的叶暝你几个意思,在那装逼吗?”那是竿子那略带轻佻的声音。
    “不……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幻觉,想诱骗我回过头去。”叶暝摇头道,“你们都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
    “没错,我们都已经死了……”刀疤浑厚的声音响起来,“可是这里,不正是死者的地方吗?叶暝,难道你也死了吗?”
    “我……”叶暝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模糊,是啊,这里不正是死者所在的地方吗?那么自己遇到刀疤他们的灵魂,不是也很正常嘛?
    这么说,难道后方真的是血刀小队的灵魂?叶暝心头有些激动,他正准备转过头去,突地,一个念头在心中冒起,叶暝就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们的灵魂……是怎么越过起源之墙的?”叶暝低声问道。也许这个世界里确实有死者的灵魂,但这里是起源之墙的顶点,凭刀疤他们的灵魂,能顶住那“亡者之歌”,越过高墙来到这里吗?
    身后,是长长的沉默。过了很长的时间,叶暝听到背后响起一声淡淡的叹息声。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叶暝知道,此生,或许永远也见不到当初的血刀小队了。
    “对不起……”叶暝擦干眼泪,朝着前方迈出脚步。
    这一次,周围的景色变了。黑暗竟然消退了,周围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到处是燃烧的烈火。
    “这!”叶暝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周围浮现的,是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这是……大水部落!”
    那倾塌的房屋,熊熊腾动的烈火,以及充斥在耳中的呼号声,惨叫声,那魂兽的咆哮声,都是如此真实,如此的熟悉。那正是他一生中经历过的第一次地狱般的经历,那正是他生命中最为灰暗的时刻。
    “叶暝,救我!”
    在他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叶暝死死握紧拳头,牙齿深深咬进嘴唇中。
    “夏璐……夏璐……”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拼命闭紧双眼,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救命啊叶暝,救救我啊!”夏璐的声音中充满了凄厉与哀伤,叶暝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是不断被尖刀切割着,那种剧痛,那种充斥灵魂的悔恨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转过身去。
    “你可以改变这一切……你可以有重来的机会,为什么要顾忌这么多呢?顺着你的心啊,去拯救你所有的遗憾啊。”一个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水爷……”叶暝哽咽道。
    “叶暝,你真的这么绝情吗?”山爷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与此同时,夏璐的呼喊更加急促,带着巨大的恐惧,叶暝甚至能够听到魔鬼犬沉重的鼻息。
    去救她,去改变一切,去弥补你的遗憾!怕什么!故事里的主角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大不了就是死吧!难道你的命就这么重要?叶暝心底在疯狂地呐喊,要他转身,要他回头。
    “不!”叶暝狠狠地一拳轰在地上,他大声道:“我愿意,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哪怕是化为永恒,我愿意去拯救他们,如果……他们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呢?”心头的声音问道,“反正在这种地方,真与假,虚与实都没有意义,不是吗?什么是真实的,你眼中所见,目之所及的东西,就是真实的吗?”“不……”叶暝呜咽道,“我知道,因为真实的他们,永远在我心中!”叶暝的脑海里浮现起夏璐临死前的表情,那平静中带着淡淡的哀伤。他回想起血刀小队临死前的情景,他们宁愿死,也咬着牙,不发出一
    点声影响叶暝。他想起山爷的眼神,想起水生的壮志。“有时候,我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我的兄弟付出性命来救我,所以我也明白,我的兄弟,也绝不是那种要牺牲我,去拯救自己的人!”叶暝大声怒吼着,在他的怒吼中,黑夜,火焰,村落,所有的场景
    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也都消失了,周围重新回归到一片黑暗之中。
    叶暝轻轻擦干眼泪,挺直了身躯,当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时,叶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会背负着你们的死,继续前进,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所爱的人们,等着我……”他坚定地抬起脚,不再犹豫,不再遗憾,朝着前方,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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