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老二给杨东打完电话的当天下午一点多钟,一台奥迪A8就停在了富春商厦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上,随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套阿玛尼西装,戴着蛤蟆镜的男子,夹着一个范思哲的手包溜达着向商厦大厅内走去,这个男子全名叫做付敬兴,正是苑老二跟杨东提起的那个家里的远房亲戚。
    “先生您好!请这边登记!”付敬兴走进富春商厦以后,一个保安也随即从保安室那边走出来,对着付敬兴招呼了一句。
    “登记?”付敬兴斜了保安一眼,目光中带着一抹鄙夷:“你是干啥的,我凭啥给你登记啊?”
    “是这样,我们这栋楼里面,有多家公司和企业,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市里不是有个杀人犯在到处流窜嘛!所以我们保安公司和辖区派出所的警官都打过招呼了,有可疑人员出入,必须登记!”保安解释了一句。
    “你放屁呢!会不会说点人话?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哪可疑了?”付敬兴摘下眼镜,不依不饶的看向了保安。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就是个打工仔,你为难我没有用,因为这个规矩不是我定的!你如果想上楼的话,我需要给楼上打电话,让人下来接你才能通行!”保安看着付敬兴手里的奥迪车钥匙,还有一身名牌,脸色无奈的解释了一下。
    “真他妈麻烦!那你打电话吧,我去三合集团,跟他们董事长约好了!”付敬兴来这边,是为了融资的,也没跟保安过多计较,不耐烦的开口。
    “好的,先生您贵姓?”
    “付敬兴!”
    “您稍等!”保安也感觉付敬兴这个人挺不好惹,拨通内线电话打到三合集团之后,就开始介绍起了付敬兴的身份。
    “刷!”
    与此同时,富春商厦的感应门再度敞开,刚刚从健身房回来的欧阳昭庆穿着一套运动装,斜挎着一个运动包溜达着走进了大厅里。
    “哎!你不是那个谁吗?!那个那个……”付敬兴看见欧阳昭庆之后,伸手指着他,回忆了半天,才一拍大腿:“大鼻涕!是你不?”
    “啊,你是班长吧!”欧阳昭庆看见自己的大学同学,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我这都多少年没见到你了,我记着上学的时候,你家贼JB穷!一夏天就穿一件衣服,身上那股汗馊味,我现在想想还呛鼻子呢!”付敬兴站在大厦的大厅里,全然不顾来往的上班族,张嘴埋汰着欧阳昭庆。
    “你也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得还是这么磕碜,哈哈!”欧阳昭庆忽然见到老同学,也感觉心情不错,他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家里比较穷,所以始终也没什么朋友,而付敬兴是他大学时代的班长,而且家境不错,那时候没少欺负欧阳昭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成年了,自然会规避那些不快乐的过往。
    “你说什么?”原本还在跟欧阳昭庆笑着聊天的付敬兴,听见欧阳昭庆的一句话之后,登时蹙眉:“哥们,你跟我说话,是不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啊?”
    “啊?”欧阳昭庆看见付敬兴忽然变脸,登时一愣。
    “我跟你搭茬,给你点好脸,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付敬兴作为一个跟保安都能呛两句的人,性格有多操蛋也可见一斑,所以听见欧阳昭庆这种曾经被他瞧不起的人,居然敢跟他当众开玩笑,脾气当时就上来了。
    “呵呵!”欧阳昭庆本以为这种旧友重逢,会是一件挺值得开心的事,但是听见这话以后,顿时失去了交谈的兴趣,指了一下电梯那边:“我还要工作,再见!”
    “混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连西装都没穿上呢,你混得也挺差劲啊!以后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记得摆正自己的位置!省得招人烦!”付敬兴扔下一句话,随即就没再搭理欧阳昭庆,而后者也识趣的没接茬,迈步离开。
    大约两分钟后,三合集团的一个文员下楼接待了付敬兴,将他带到楼上后,领到了接待室内,投以微笑道:“付总,请您稍等,我去跟领导汇报一下!”
    “哎,你们这边谁接待我啊?”付敬兴闻言,掏出烟盒问道。
    “您要过来的事,我们董事长已经打过照顾了,好像是由副总裁跟您对接!”文员见付敬兴问话,客气的回应了一句。
    “呵呵,看来苑老二还有点面子哈!”付敬兴呲牙一笑。
    “付总,您说什么?”文员见付敬兴自己在那嘀咕,轻声发问。
    “没什么,你去忙吧!”付敬兴摆摆手,翘着二郎腿靠在了沙发上。
    ……
    大约五分钟后,会客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之前那个接待付敬兴的文员再度进门:“付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三合集团的执行总裁,欧阳昭庆!”
    “踏踏!”
    欧阳昭庆穿着一套布里奥尼的定制款西装,步伐稳健的走进了房间内。
    “噗——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付敬兴看见进门的欧阳昭庆,登时被一口水呛到,开始连连咳嗽起来。
    “付老板,你看,我这套西装还行吗?”欧阳昭庆带着自己的秘书站在付敬兴对面,面色认真的向他问道。
    “这个……”付敬兴听见欧阳昭庆的问话,登时语塞,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之前在楼下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曾经那个破衣烂衫,每年求着自己帮他报奖学金的穷小子,如今居然混成了一个集团公司的执行总裁,更是满心懊恼,恨自己明明把能用上的关系给闹成了这样,一时间异常尴尬,不知道还怎么回应。
    “行了,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我这个人没那么记仇!而且你还是我们董事长介绍的,我不会公报私仇的!”欧阳昭庆看见付敬兴如此尴尬,主动调解了一下气氛。
    “欧阳,不好意思啊,我之前确实没想到,你现在能混的这么好,而且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始终就有点臭毛病!嘴欠!”付敬兴见欧阳昭庆如此大度,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了。
    “哎呀,这多正常啊!不瞒你说,我现在看见曾经那些混的不如我的同学,也跟你一样!人为什么努力,或许原因有很多,但炫耀绝对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欧阳昭庆理解的点了点头,摆手示意文员离开,随即带着秘书坐在了付敬兴对面:“说说吧,你今天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借钱!”付敬兴对欧阳昭庆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想把家里的一套别墅和名下的车抵押给你们,我的车是新买的,房子的地段也不错,我找银行信贷部的朋友给我看过,我的车和房产,至少价值一千五百万以上!”
    “既然银行有朋友,怎么还借上私人贷款了呢?”欧阳昭庆聊家常一般的问道。
    “唉……别提了,我最近这不是在跟别的公司争一个项目吗,已经把手里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我父母的养老钱都填进去了!说白了,我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个项目里,而这种事如果走银行贷款,对方很容易就能查清楚我的经济状况,而商业竞争一旦露了底,那还争啥呀!”付敬兴满面愁容的开口。
    “行,既然这事对你很重要,那我就不多问了!这钱,我们三合集团借你了!但提前说好,我们这边接收你的抵押物,只能做买卖合同,否则没办法入账!”欧阳昭庆咧嘴一笑,直接把事应了下来。
    “哥们!啥也不说了!你这么做,简直就是救我一命啊!”付敬兴听见这话,脸上的感激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刚才我的态度确实不合适,你别往心里去!”
    “算了,都说了不提这个,过去了,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因为一句话结仇啊?”欧阳昭庆语罢,侧目看向了秘书:“你去带付总办一下手续,既然他有困难,就尽量加快速度放款!”
    “欧总,那咱们这个利息,怎么算啊?”秘书微微点头。
    “法律规定,年利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六就算高利了,而我跟付总是老同学,也不能弄这么高,就象征性的收百分之五好了!”欧阳昭庆给出了回答,而付敬兴听见这话,登时眼前一亮,年利率百分之五,这钱基本上就跟白借给他一样。
    “欧总,这个年息,是不是太低了点?”秘书微微蹙眉。
    “没事,你去办吧,这件事我做主了,集团那边有什么问题,我承担!”欧阳昭庆斩钉截铁的作答。
    “付总,这边请,我带您去办手续!”秘书见欧阳昭庆把话说死,也就没再当着付敬兴的面废话。
    “哥们!啥也不说了!等我迈过这个坎,肯定有所表示!”付敬兴从沙发上起身,双手合十连连道谢,感恩戴德的离开了房间。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秘书推门走进了欧阳昭庆的办公室里:“欧总,付敬兴的买卖手续手续做好了,合同也已经送去公证、备案了!”
    “你查一下,看付敬兴最近在跟哪家公司竞争,想办法把他资金有窟窿的这件事捅给对方!”欧阳昭庆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开口。
    “啊?”秘书闻言一愣:“欧总,咱们如果这么做,那付敬兴借的钱,可就还不上了!”
    “钱还不上,抵押物不是还在么,用八百万买一千五百万的资产,不亏吧?”欧阳昭庆抬起头,笑呵呵的问道。
    “这个付敬兴,可是董事长介绍来的!”秘书提醒一句。
    “我是生意人,只谈生意,有利,我就做了!”欧阳昭庆顿了一下:“何况我还挺烦付敬兴的!”
    “欧总,我多句嘴,既然你这么烦付敬兴,那么只需要跟董事长说他的借贷有风险,就已经能够把他逼到绝路了,为什么还要把钱借给他呢?”秘书不解的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欧阳昭庆笑笑:“我既然能感恩戴德的让付敬兴趴下,何必撕破脸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我这个人办事,不求别人知道,只要我舒服了就行!何况付敬兴在三合集团借不到钱,和借到钱之后的回天乏术,继而倾家荡产,完全是两个概念,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秘书看着欧阳昭庆脸上平和的笑容,无端感觉到了一种凶戾裹挟其中,逃也似的退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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