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听闻王婉宁难产,起初觉得大仇得报,陡然间神色一凝,掉头就走。
    随从都不知道这小爷是怎么了。
    只有燕七明白,得赶紧找到齐照。
    这王婉宁虽然生的是王旭升的孩子,可以后齐照回来,那不成了齐照的孩子了?
    如果是女孩还好,万一是男孩就是齐照的长子,长子是有最大继承权的!
    …………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接生婆满手是血的跑出来,声音都颤抖的问:“王爷,孩子脐带绕脖,缠住了,保大还是保小?”
    当然是保小!
    王旭升恨不得自己下手杀了王婉宁,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直接说出保大,那说明他多么无情?!
    将来登上大位也会被文官攻讦。
    山茶就在王旭升旁边站着,见王旭升举棋不定的样子,她对稳婆道:“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何其重要?如果保不住皇室血脉,就算是王姨娘被救回来,她自己也会没脸见殿下的!你们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说的好听,好歹大人是条命,那小的还没生出来呢,谁知道什么样?!
    稳婆还是看着王旭升。
    王旭升被她看的心发毛,烦躁异常,不耐烦道:“都保都保,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
    里面女人的叫声已经断断续续,显然是没力气了,稳婆也很无奈,赶紧进去。
    人走后山茶幽怨的看着王旭升:“王爷……”
    “别烦了!”王旭升呵斥道,他真的都烦死了,他甚至都找好了稳婆想要王婉宁的命,可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他好歹是读书人,真的不敢。
    王旭升烦躁的在产房门口来回走动,想着到底要不要杀掉王婉宁。
    产房里,稳婆劝着王婉宁:“娘娘啊,您看殿下对您多重视,一刻都不肯离开,孩子已经见到脚丫了,您再使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王婉宁长吐了一口气,眼皮如千斤重,让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就闭上了眼。
    稳婆抱着孩子,对屋里的其他人道:“是个男孩!”
    说着她就抱着孩子出去报喜,生男孩,赏钱多。
    其他人喜滋滋的一哄而上,谁还管床上生产的女人,只见那鲜血如流水一般,汩汩浸透了床铺上的棉褥子……
    稳婆将孩子抱给王旭升等着要赏钱,王旭升仔细看看孩子,红皱皱一团闭着眼,实在看不出来像谁。
    如果是像自己,那还能让他活一活,如果不像自己,哼哼,那小白脸就等着收尸吧。
    王旭升让稳婆把孩子交给宫里派过来的奶娘,然后问了里面人的情况。
    这下子大家都不做声了。
    稳婆一脸畏惧道:“因为是立着生,流血有点多,就算是保住命了以后怕也生不了了!”
    竟然能保住命?!
    生孩子不是过鬼门关吗?!
    看来都是过鬼门关,最后还能走回来!那可不行啊!
    王旭升眼珠一转,看见了山茶,他自己肯定是不能背负杀害妾室的骂名,但是不见得别人不可以。
    而且这么办,他也没虐待妾室。
    “山茶,你去好好照顾娘娘!”王旭升自然也是叫王婉宁娘娘的,如果王婉宁不是娘娘,他怎么可能是真正的皇子呢?!
    山茶大吃一惊,同时心中一喜,王婉宁到了自己的手里,那还不是扁的圆的随便她怎么揉搓?哈哈!
    ………………
    万宏帝脾气越发不好了,如今他只信赖今年新晋的两个举人,一个叫顾宪成,一个叫沈唯卿。
    信赖顾宪成是因为顾宪成能帮他往国库找银子,沈唯卿能缓解他的头疼病。
    但是眼下,他唯一想见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皇贵妃。
    皇贵妃拿着丹药给万宏帝,以往,万宏帝十分心急就会服用,今日,他躺在床上抓住皇贵妃的手道:“爱妃,咱们的愿望,无法实现了!”
    他们的愿望之前是让他们的儿子做皇帝,现在是再生个儿子。
    皇贵妃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特别心酸,要强的一个人,眼泪就流出来了,但是还是微笑着道:“皇上是天之骄子,您的愿望自然会心想事成,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会有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万宏帝抓紧了皇贵妃的手,看着皇贵妃英气的脸颊,惨然一笑:“愿望实现不了,朕怕死了咱们也没办法在一块!”
    祖宗制度,能和皇上一个坑的只有皇后,皇贵妃不是皇后,但是如果他的儿子做了太后她还是能和皇上埋在一个坑,但她儿子又死了。
    贵妃虽然也是皇帝的女人,也跟皇上一个皇陵,却不能一个坑!
    生不能同室,他们的愿望只是想死能同穴!
    这也是为什么万宏帝一定要立齐熙为太子的原因,不是他多喜欢这个儿子,是贵妃上头有皇后,如果立别的皇子,他的贵妃就没有资格跟他埋一个坑,那么他们死后,就很难见面了。
    可就是因为一个立法,文官们一直不同意,不同意……
    皇贵妃听到这,再也止不住泣饮出声,之前皇上面色发青一脸疲惫和暴躁,如今眼里只有不甘,却脸颊绯红,难道不是回光返照?!
    皇贵妃都不敢想,泣不成声叫道:“皇上,臣妾……”
    万宏帝拉着皇贵妃的手不放松,脑中回想他这辈子做过的事。
    其实如今外院大臣说皇上懒政,心胸狭窄,他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懂,就是不想让他们如愿而已。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想他七岁登基,师从沈天岚,学的是四书五经,读的是圣人风度,踌躇满志要做个好皇帝,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做个好皇帝呢?!
    可是越长大,他越明白,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想什么就做什么。
    国家没有钱,却到处都要花钱。
    今天宗室要封赏,明天外戚要金钱,内侍要称号,本以为文官兢兢业业是为了朝廷好,岂不知贪污受贿,火烧额外赋税,压的百姓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朝廷,国库入不敷出,上流社会的人却还在醉生梦死不知愁。
    沈天岚教他勤俭节约,让他嫉恶如仇,让他做个好皇帝,他自己呢?还不是养外室,坐三十六台的轿子!
    这满朝文武上上下下哪有一个好人啊?
    哪有一个是真心为朝廷为百姓做事的?
    都是吸血虫啊!
    所以当明白之后,他就不管了,反正他管与不管,那些文官也一样跟他作对,那些宗室也一样贪得无厌。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他凭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
    身为九五之尊,他死后都不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埋一室,到底凭什么?凭什么?!
    不行!
    万宏帝抓紧了皇贵妃,柔声道:“爱妃不哭,你去传旨,叫娴妃过来,朕有事要交代她!”
    皇贵妃知道他要交代后事,深怕耽误了,忙吩咐下去:“快来人,去请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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