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死,来拖延二十年?”杨柯听到这话,脑中突然闪过一道霹雳,整个人清醒过来。
    这……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反正如果没有破解诅咒的办法,我最终也要舍命保护最后一个幼子,如果现在……
    “想什么呢!”姬乐毫不客气,在杨柯身后狠狠一拍,将他的思路打断:“别胡思乱想的!”
    “难道你以为,对方想到的办法,我想不到吗?这种无聊的方式,早在第一时间就被我排除。”
    在杨柯一家子为夏国付出这么多后,自己还要逼死杨柯夺权?
    姬乐自己的道德关就过不去!
    更别说,他身边这些诸夏英杰。
    春秋战国以义为先,别看田平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又岂能容忍自己效忠一个不德不义之人?西施双魂一体,另一面的郑旦心高气傲,也容不得这等小人之君。还有蒙恬、史皇、妇好……就连霍去病都不会赞同。
    何况对付赵高之流,如果不能自身持正,而是跟他一般成天钻研阴谋伎俩,如何能压下这心思诡异的宦臣?
    人有正气,故能压邪。!
    自打看到地下祭坛的那一刻起,姬乐对杨柯的些许微词,早就烟消云散。
    不管他作为国君的能力有多差,至少作为一位蛮荒时代的首领,他尽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姬乐向前走了两步,将杨柯护在身后:“杨柯,你记着。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但更是夏国,也就是我的。我不让你随便轻生,就老老实实把你的想法收起来。”
    “一死了之?哪有那么轻巧?”
    “回去之后,安心睡一觉。等冷静下来,明早你自己回忆现在的状态,都会觉得自己无聊可笑!”
    “好好一位天生半神,国家顶级战力。就为这点事,轻贱自己的性命,将自己的妻儿托付给旁人?”
    “你死了,孤儿寡母能活得好?”
    “这点小事?”裴磊目光冰冷:“看起来,国灵殿下比起杨氏一脉的作法,更看重杨柯这个半神级别的战力?”
    “的确,一边是半神,一边是还没出生的胎儿。而且,还有国民们的生育能力,怎么选择,再明显不过。”
    狄夫人缓缓走到姬乐对面,和裴磊站在一起:“前不久,瘟疫事件中,妾身对国灵殿下还有几分期待。可如今看来,与杨氏不过一丘之貉。”
    杨柯被姬乐打断,脑子里乱哄哄的。可狄夫人的话,直接把他刺激到。
    “一丘之貉?”他身边焰光一闪,怒视狄夫人,半神气势悉数爆发,指鼻子痛骂:“评价杨氏的作法?如果是其他几位已故的老夫人也就罢了。但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没资格责怪祖考的人!”
    “我们杨家的作法,不论再怎么不道德,再怎么残酷,那也是为给你们狄氏善后!”
    “你爹当年那些事,别说你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我曾祖父怎么会死?”
    “祖考和两位祖妣又怎么会牺牲那么多孩子?”
    “责骂祖考?你怎么不想想,当年因为你父亲,我夏国先民死了多少人?”
    没错,在先民这百年奋斗史中,烈公是最冤,也是牺牲最大的一个人。甚至到如今,他的后裔也在不断牺牲。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当年的太平之祸!
    “你——”狄夫人脸色煞白,被杨柯一举戳穿自己多年来,根本不敢想的方向,让她的魂体起伏不定,脸上冒出一阵阵阴气。
    霍去病心中一动:是啊,归根究底,这一切的缘由都要算到狄夫人父亲头上。如果不是她父亲和师父当年执意造就“天神”,也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天罚,导致全国人民的生育能力被剥夺。
    算到最后,狄夫人那些孩子的死,岂非是罪有应得?为自家祖上赎罪?
    天空中,悬浮着的元希女神脸色渐渐转冷。本来,她对狄夫人没有太多恶感。一个被杨氏迫害,不断丧子的妇人,她还有几分同情。
    可如今看来,要不是狄夫人一家惹事,夏国连如今的窘迫处境或许都不会存在。
    想当初,狄夫人的父亲掌控先民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又联合太平教塑造天神。那时候,烈公这种世家子出身的人被排斥在核心权力之外。
    虽然烈公也认可造神计划,但认为这件事应该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但天角城方面并没有听劝,最终引来神王的神罚。
    末了,还要让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烈公出面善后。帮天角城的遗孤们解决问题,更以自己的死作为交换,换取神王的暂时退让。
    如果烈公活着,在他带领下,夏国恐怕早就建立王国,繁荣昌盛,哪轮到姬乐过来擦屁股?
    就连狄夫人自己,想到当年天角城的事,心中也泛起一阵阵愧疚。
    小时候,刚刚从天角城逃出来后。那些遗孤听到风言风语,认为是自家害得天角城覆灭,曾经联合起来排挤自己。是杨柯的祖父以及他的大祖母照顾自己,毫无芥蒂的接纳自己在九宫城作为家人。
    然而……
    狄夫人情绪起伏,身上的戾气渐渐控制不住,逐渐化作道道冤魂厉鬼形成暗红色的复仇领域。
    “哈哈,被我说中了吗?我杨氏一脉对不起任何人,可唯独对狄媛你仁至义尽。”
    “当年曾祖父接纳你来九宫城。”
    “祖父亲自照顾你的生活。”
    “但是你又是怎么回报九宫城的?”
    “别说什么,你父亲的罪过不用你偿还。如果这样,那凭什么让我洛城十万无辜国民,成为你报复发泄的工具?”
    “多年来,南宇山对夏国多有针对,你在其中出力不小!”
    “够了,杨柯——”姬乐打断杨柯的话:“当年狄校尉等人的计划,不是为了私心,而是为国民着想。虽然有错,但我等不是当事人,岂能随意评价前人作法?”
    姬乐走到狄夫人跟前,沉声道:“当年狄氏也好,太平教也罢,都是为我国大兴。哪怕杨氏现在的作法,同样也是如此。”
    “你若真要追究杨氏的罪孽,何不痛快点?”
    “找杨氏算什么本事?大可直接来找本殿!”
    他一拍自己的胸膛,昂首道:“不论你父亲、你丈夫当年做过什么,但他们所做的一切,缔造了现在的我。”
    “你要报复,那就冲我来!”
    “杨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你的后辈,有本事找他,不如找我。”
    ……
    “姬乐这是做什么?”史皇看了一会儿,扭头问霍去病:“他胡说什么呢?”
    这事,跟姬乐扯得上关系吗?
    霍去病露出无奈的苦笑,将姬乐前几天跟自己商量的话告诉史皇。
    “杨氏的罪孽,作为后人的杨柯肯定会愧疚。所以,姬乐打算自己扛起一切黑锅,免得杨柯被不明真相的人讽骂。”
    如果杨氏的所作所为传出去,那些国民是感激杨氏的大义牺牲多些?还是嘲笑甚至讥讽杨氏的无情无义多些?
    不论如何,杨氏付出太多,姬乐不容许任何人再对杨柯造成伤害。
    不仅是杨柯和南宫的孩子,他们俩作为姬乐的国民,姬乐也保了!
    史皇表情复杂,在自豪的同时也有几分隐忧:“所以说,咱们家的国灵总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安心的同时,又太让人担心。”
    “担心什么?以妊女的攻击手段,哪怕姬乐站在她面前,她也干不过。”
    史皇摇头,目光看向空中的元希女神。
    女神听到姬乐的这一番话,美眸闪过异彩,兴致勃勃盯着姬乐。
    见惯了凡人们的阿谀谄媚,见多了国家之间相互推卸责任。如姬乐这样英气勃发的国灵,主动为国民抗下一切罪过,元希还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人,用夏国的说法,就是他们说的‘伟丈夫’吧?”
    这样的担当,着实让人心折。
    所以,史皇必须琢磨,如何防止元希和姬乐的进一步交往。
    “裴磊阁下,你似乎是打算过来为那些孩子们报仇,给南宫肚子里的孩子主持公道?”
    “放心,那个孩子我不会让他出事。”
    裴磊脸上带着冷笑,他双手抱胸,显然对姬乐的说法不怎么相信。
    嘴上说的再好听,等到了最终那一刻,该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而且,杨柯也没表面那么大义,不然直接为自己的孩子自裁,省得自己老婆成天流泪。
    见裴磊不屑一顾,姬乐道:“那么,我们打一个赌吧!”
    “赌?你想赌什么?”
    “一个月,一个月内,我想办法解决‘杨氏生祭’的问题。在挽救国民生育力的同时,确保南宫肚子里的孩子无恙。”
    “而解决这件事后,我希望两位能乖乖认罪。”
    “这些年,两位在南宇山对我夏国的迫害,我要当众审判,明正典刑。”
    “同时,请二人交代同谋,到底是谁暗中串联你们,把你们放进来的!”
    没有国民从内部串通,一般人怎么能随便进入山河屏障?
    “审判?”裴磊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妄想审判一尊天神?”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
    姬乐一脸认真:“按照你的罪孽,进行相应的审判和赎罪。如果罪孽深重到的确需要死刑。哪怕冒着被天神惩罚的代价,我也会动手。”
    我的国民,不容轻辱!
    “无聊!”裴磊根本不打算理会姬乐的话,他抓起精神错乱的狄夫人,打算直接离开。
    “走?”一片金光从姬乐脚下升起,裹住整个国土:“今天,你们必须答应!”
    姬乐认真道:“裴磊阁下,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她!”
    手指向狄夫人,让妊女一愣:“我?”
    “我清楚你跟杨氏的因果恩怨。对与错,我作为外人无法评价。”
    “所以,在这一个月内,我会给你一个正当报复的机会。我会把杨柯祖父的灵魂找出来。有问题,你们当面解决。”
    听到这,狄夫人神情变幻:“你想帮我?”
    “是帮杨柯。”
    “杨氏的罪孽被我背负。那么,我就要将这份黑暗彻底了断。我会找出你丈夫的亡魂,让你们夫妻自己解决,顺带帮你们的孩子们超度,葬入灵山。”
    “但是——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要算一算你跟我们夏国的仇怨。”
    “不论你报复的理由如何正当化,当你攻击我的国民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血债,必须血偿!”
    “姬乐……”杨柯眼神闪烁,内心极为触动。
    他明白,姬乐之所以不在今日马上出手杀死狄夫人,而是打算给狄夫人一个了结恩怨的机会。这并非为了救赎这个死人,而是为自己、为太卜,让他们这些活在当下的人能摆脱自己的罪恶感。
    只有了却一切恩怨,让杨氏恢复清白后,姬乐才能放手击杀妊女,审判她这些年造下的血债。
    姬乐正气凛然,逼得狄夫人下意识退后几步。
    “怎么,多年来的仇怨终于有机会报复,难道你不敢答应?还是说,你舍不得自己的性命?”
    “一个月时间,你们大可以期待我的失败。在我失败之后,尽情嘲笑我的狂妄无知。”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
    天空中,浮现一尊巨大的光影,缓缓罩住众人所在的地方。
    夏国,就是姬乐的神域。在这里,纵然是天神亲临又如何?
    元希女神转动风轮,无形的风暴化作更加坚固的壁垒,封住二人逃离的退路。
    你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感受到姬乐的决心,狄夫人点头:“好,那我们在南宇山等结果。”没有直接暴露南宫清妏这个内应,显然狄夫人还是留情了。
    杨柯脸上表情舒缓几分。
    如果他们俩供出南宫清妏,以姬乐刚才展现的态度,南宫肯定也要受苦。
    裴磊正要开口说话,被狄夫人拦住:“如果你们信不过,可以派人监督。”
    “不需要!”姬乐傲然道:“本殿不知道你们怎么躲进来的。但夏国毕竟是本殿的主场,当你们暴露身份后,就别想着从本殿手中逃走!
    正因为有这份底气,姬乐才敢跟二人定下这个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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