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先前末世副本中的幸存者基地,S市1号基地就混乱得多。
    各处都缺人手,自然没有多余精力来整顿治安。
    底层幸存者为了生存只能互相倾轧伤害,抢掠偷抢屡见不鲜,裴叶三个小年轻刚进入居住区就被好几伙混混势力盯上,或明或暗几十双贪婪的眼睛打量着如何宰割这三头大肥羊。
    即使三人没有携带物资,仅凭他们的相貌以及身上的衣服也能大赚一笔。
    “末日天灾才过去一个多月,这些人类就这么堕落,一点儿底线都没有……”顾寒霜单手擒拿一个故意撞上来的小偷,后者也是个狠人,见自己被抓直接亮出一把匕首要刺他。他的动作快但顾寒霜的动作更加快,一把夺下匕首丢到一边,再抬脚将小偷踹得弯腰直不起身,冷声警告道,“滚!再来就杀了你!”说完,目光凶戾地在其他觊觎者身上一一扫过,无声警告。
    裴叶看着挣扎爬起来,踉跄逃走的小偷儿,摇了摇头。
    “暖饱思*****,饥寒起盗心,人性便是如此。”
    生存受到威胁又无外力约束,人的道德底线是可以被不断突破下限的。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他们的道德底线跟环境是成正相关的。
    环境越好,道德底线越高。
    环境越差,道德底线越低。
    思及此,裴叶更加怀念超级智能太昊了。
    最大限度分配资源、调动人力、约束幸存者们的底线,让人不至于看不到一丝丝希望。
    眼前这个幸存者基地不能说管理得不好,实在是精力和能力都有限,只能勉强维持基地安全,让普通人能在这里能获得一时半刻的喘息,更多的就顾不到了。普通人生活在这种环境,要么堕落去欺压更弱的普通人夺取他们的生存资源,要么就被人欺压得无法生存。
    在欺压与被欺压之间,很多人是选择堕落当欺压一方的。
    “这个小偷儿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顾朝颜皱眉,还以为裴叶在同情小偷。
    “即便是活不下去也不能偷人东西吧?如果我们三个真是普普通通的幸存者,仅有的一些资源被小偷顺走了,我们就能在这种环境活下来?同情这种人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我的意思是,他回去之后多半活不下来了。”
    顾寒霜没下死力气,但怎么说也是强化过的“新人类”,普通人被他踹上一脚,即便内脏没出血也要哼哼唧唧躺个两三天,肚子青紫一片,再加上小偷的手腕被扭断,更是雪上加霜……
    在生产系统崩溃的末日,药品是比食物还要珍贵的奢侈品,医生就更不用说了。
    小偷的下场可以预见。
    顾朝颜翻白眼:“那也跟我们没有关系,他活该。”
    顾寒霜还是太仁慈了。
    若是换她出手,这个小偷根本没有机会亮出匕首,早就一命呜呼了!
    一路上打发五六波试图劫财、劫色、强买强卖、收保护费的拦路虎,终于联系上中介。
    中介这个行业,即便在末日也能顽强生存。
    有头脑的中介直接跟附近最大的黑涩势力联合,强占或者低价强买普通人的房子,将其改造一番再高价租赁出去。普通幸存者敢怒不敢言,即便向上面举报也没有人过来处理。
    普通幸存者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
    没多会儿,来了一名西装革履的中介要带着裴叶三人去看房。
    半途还碰到来找落脚处的叶步凡,裴叶没理会顾寒霜兄妹狐疑的眼神,开口邀请他加入:“要不一起去看看合租几天?你跟顾寒霜两个男生一间,我跟朝颜一间,能省不少呢。”
    叶步凡就用古怪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你逗我”?
    中介也轻蔑哼笑了声。
    叶步凡问她:“你知道1号幸存者基地房价有多恐怖吗?”
    “房价再恐怖也不至于两个小房间也租不到吧?”裴叶对这个还真没多少概念,在之前的末日副本,住宿都是由官方基地包圆的,“要是租不起那就睡露天呗,将就着应付几天。”
    得,原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
    叶步凡干脆闭麦。
    很快裴叶就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了。
    整个居民区最便宜的“房子”是由铁笼子、旧木材、废弃石料搭起来的“棺材房”,体积小,仅能容纳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躺进去,若胖些、高些,只能选择蜷缩,呼吸都不顺畅。
    躺平了,胸口距离上铺的床板仅有一截上臂距离。
    一个高不足三米,仅有十来平米的小单间,居然上下堆砌了十几二十个这样的“棺材房”!因为人太多而厕所少,用水又格外紧张,所以每个房间还放了解决生理方便的马桶,有些马桶连盖子都是破的,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堆积过半的粪堆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中介一打开其中一间房,扑鼻而来的各种恶臭差点儿将叶步凡几个送走。
    “你们看看这间。”
    侧身让裴叶几个能看清屋内的布局。
    里边儿躺着好些个幸存者。
    一个个表情木然,双目浑浊,浑身恶臭,看着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一具具麻木的尸体。
    中介介绍说:“这间房位置不错,还有窗户能通风换气,有四个空位连在一起,您四位租吗?”
    裴叶问他:“租金怎么算?”
    中介以为有戏,便道:“也不贵,一个月才300贡献点,如果你们四个人一起租,我这里还可以给你们点优惠,打个九五折。你看怎么样?你也别觉得这个价格贵,贵有贵的道理。现在治安环境这么不好,我们为了租户的安全,花钱聘请了强大的保安团队,安全第一嘛。”
    裴叶看向叶步凡。
    叶步凡跟她摇了摇头。
    裴叶说:“我们打算再看看其他地方。”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中介立马变了脸色,阴仄地笑笑。
    “诚啊,到处看看,货比三家。”
    他哐得一声大力关上门,门框簌簌落下灰尘。
    叶步凡叹气:“我来找租房的时候调查了一下,这里普通成年人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也就赚3050贡献点。满足最低生存需要的食物和水一天就要花去20贡献点,这个租金太黑。不过普通幸存者不租这些房子又不行,这些中介会聘请打手维护治安,其他地方没有,更乱更危险。”
    很多普通幸存者打工一天赚来的贡献点还没捂热,有可能半路上就被抢劫一空了。
    被抢劫也还好,怕就怕被打死。
    叶步凡路上可没少看到僵硬躺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尸体。
    有些刚僵硬,有些刚冒尸斑,有些则已经发臭腐烂……
    若是一个多月前,这些幸存者恐怕想破头也想不到一个月后会是这样的人间烈狱。
    末日之前,他没少怨恨上天对自己不公,怨恨生活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想过不活了,但真正陷入绝境才发现,那样为了生计奔波奋斗的日子,之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难得的上上签。
    他轻叹:“你、真的有把握吗?”
    若是能回去当个快递员,哪怕天天被顾客投诉刁难也认了。
    裴叶道:“自然有。”
    顾寒霜兄妹对视一眼,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
    就在裴叶发愁怎么解决住宿问题的时候,基地官方的人找到了她。
    还是个熟人,救援队的队长。
    他们的目的也很直接,希望聘请裴叶当1号基地的防御部门顾问。
    “能帮忙解决住宿问题?”
    那位队长有些为难:“能是能,但环境待遇不会太好。”
    一个七八平米的小单间,有独立卫浴,食物可以去公共食堂解决。
    以裴叶护送救援队的亮眼表现,头三个月食宿免费。
    裴叶闻言松了口气。
    跟刚才中介带去看的“棺材房”相比,官方待遇简直是至尊VIP级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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