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豪格将李延庚留在了多尔衮府上,但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的对他说道:“英格,若是过的几日父汗没什么动静,我便来接你回去可好?如今这时节,你若是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心里发虚。”

    李延庚想了想便对豪格小声说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如果七天内汗王没有动作,那你便来接我回去。

    但若是汗王有了动作,你千万不可跑来此处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让谢三带话给我,咱们得安静一段时间才好。

    贝勒只需拿住一个章程,公事可问扬善、俄莫克图两人,私事可问大贝勒代善,则自可无忧矣。”

    豪格同李延庚耳语之后,便对着站在厅上的多尔衮抱了抱拳,屈身行礼后说道;“还请睿亲王照看英格几日,我自当承你这个人情。”

    多尔衮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李延庚,又看了看豪格,终于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说道:“要是没什么事,肃亲王请自便。你我之间可不是能够对坐长谈的关系,你在我这里待久了,我恐你的侍卫该沉不住气冲进来了。”

    豪格也不多说,就这么转身离去了。当他刚刚回到府中,便看到索尼和鳌拜两人在客厅内等候着他。他顿时有些惊讶的招呼道:“你们两人今日怎么跑我这来了,真是难得的稀客,莫不是有上次送家去的东西不足吗?”

    索尼和鳌拜两人赶紧起身,满脸堆笑着对豪格行礼说道:“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宫内当值,家中若不是有肃亲王派人送去东西,可真是要糟糕了。我们正要多谢肃亲王的善举呢。”

    豪格赶紧伸出双手将两人扶了起来,口中说道:“你们为父汗当差,我这做儿子的不能为入宫为父汗分忧,总要帮你们解决了后顾之忧,才好让你们不至于分心他顾。

    你们的家人和我的家人又有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为父汗效力的人么。咱们在家中就不必如此见礼了,都放松一些,拿这里当自家的地方就成。

    你们若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派人来说一声,我已经吩咐了管家,只要我府上有的,尽管来取。”

    索尼和鳌拜赶紧再次屈身行礼,索尼口中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奴才怎么敢在肃亲王面前放肆,这真正是死罪…”

    而他身边的鳌拜显然是被豪格的话语感动了,不由颇为激动说道:“肃亲王终究是未来的主子,也是我大清将来的汗王,奴才们岂敢放肆…”

    就算是豪格这等不够敏感的人也听得出来,两人说的虽然都是同样感激的话语,但索尼显然是客气居多,倒是鳌拜是真的把他当未来主子看待了。

    豪格倒是真没想到,他听从李延庚的建议,这半年来对父汗身边的侍卫家中不断的给予照顾,却不去接触这些侍卫本人,却还能够有这样的效果。

    黄台吉身边的侍卫,皆是功臣之后、蒙古贵族的子弟,还有一些则是他亲自提拔的八旗中下阶层的勇士。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权力,除了出征的时候保卫黄台吉本人,平日里主要是负责宫内的安全。

    但是这些人的背后却同八旗、蒙古各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黄台吉正是通过这些侍卫,掌控着满清八旗和蒙古诸部,织就了一张政治网络。

    虽说崇德改元,黄台吉解除了四大贝勒议政的制度,设立了六部官制,以处理国政。但是此时的满清六部依然还是在诸王议事会议之下,这只是六个执行机构,而不是真正握有执政权力的政治中枢。

    就连黄台吉自己,也常常绕过六部,派出自己身边的侍卫出去办事。这样的方式对于满清粗糙的官制来说,的确是一个很有效的补充措施,加强了黄台吉手中的权力,也锻炼出了一批能办事的官吏。

    但对于八旗诸大臣、满清的六部官员来说,汗王身边的这些侍卫就和明国的锦衣卫一般令人生厌。毕竟他们可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搏命换来的地位,而这些嘴上无『毛』的年轻侍卫们,仅仅因为在黄台吉身边呆了几天,就拿着黄台吉的一纸手令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豪格以前也和岳托一样,对着这些父汗身边的侍卫横竖看不惯,他觉得只有在战场上出人头地的勇士才值得敬佩,这些连战场都没去过的年轻侍卫,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搬出父汗制定的制度来阻止自己入宫觐见。真要说起来,自己也是他们未来的主子不是。

    不过在李延庚的劝解下,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些侍卫们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他的父汗。在他父汗面前谈自己是什么未来主子,这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只要他没有坐上崇政殿的那张鹿角椅,那他在这些侍卫眼中就什么都不是。因此,与其在这些侍卫面前摆架子,倒是不如施加一些水磨功夫,从人心处着手。

    凭借着李延庚弄来的大批财物,加上四海贸易公司掌柜替他从范永斗处借来的大批款项在沈阳股市中『操』作,豪格现在的资产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大约除了代善和宫内之外,他手中的财富几乎已经可以盖过八旗诸位亲王了。即便是多尔衮和岳托两人也不及他。当然,这些财物大部分都归李延庚和四海贸易公司管理,只有小部分才存于他的肃王府。

    为了隐瞒住这笔财富,豪格还在大明中央银行开了一个户头。比起他父汗的『操』守,豪格倒是更愿意相信大明中央银行的信用,反正这笔财富也是明人替他赚来的。

    而且他还知道,沈阳城内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干。除了他的姑妈兼丈母娘莽古济格格不大相信大明中央银行,认为两国一旦重新开战,明人就会吞没了她的钱财,所以把财富紧紧的抓在自己手里,连他这个女婿去借都不怎么情愿。

    于是就这么被他的父汗给一锅端了,想起莽古济格格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些财物,现在都成了宫中的财产,豪格也是忍不住一阵的心疼。

    其实豪格现在还不知道的是,随着黄台吉凌迟了莽古济格格之后,从前和黄台吉不对付的宗室子弟、满人亲贵都开始紧张了起来,为自己寻找起后路来了。

    要知道在此前黄台吉和莽古济格格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在今年正月初一的时候,黄台吉还亲自前往了莽古济格格的府上拜年,让莽古济格格坐在主位上,自己跪下磕头请安,展示了一把汗王是如何重视亲情的秀。

    然而这一年还没过去,这位弟弟就把自己的姐姐给剐了,即便是莽古济格格真和两位同胞弟弟商议过谋害汗王,这位弟弟的反应也过于激烈了些。

    平日里看起来关系还算不错的姐弟之间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平日里和黄台吉较为疏远的人,当初支持过其他三大贝勒的人,自然就开始担心起,这位汗王是不是要找自己算账了。

    毕竟现在的大清和明国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如十几年前这么恶劣了。在过去,哪怕满人想要逃离后金,明国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明国的边军和百姓已经恨死了满人,遇到这种送上门来的逃亡满人不仅不会接受,反而会割下脑袋去请赏。

    但是随着四海贸易公司开辟了两国之间的贸易通道之后,在双方的贸易往来中,满人和汉人之间的关系就没有之前这么恶劣了。而明国取消了以人头论军功的制度后,明国的边军也比之前要守规矩的多。

    特别是正蓝旗投降明朝后获得的待遇,使得满人对于明国不再是那么的恐惧和仇恨了。在某些人的眼中,明国成为了一条后路。即便明国国内待不下去,也可以通过明国转道前往海外,去和辽东汉人没什么关系的地方生活。

    比如大贝勒代善就开始谋划着,把自己一部分的财产转移出去,免的这个六亲不认的弟弟对自己下手时,自己只能在沈阳城内等死。

    而岳托也同样如此盘算着,不过他不是为自己考虑,和黄台吉一起长大的他,觉得汗王再恶劣也不会对自己下手。但是他担心黄台吉对自己的妻子下手,他觉得自己活着大约还能保住妻子的『性』命,但是若是自己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还是让妻子离开沈阳生活安全些。

    当然,这些满人亲贵如此考虑的背后,也意味着一个事实。就是包括代善、岳托等人,都认为满清想要打入关内灭亡明朝,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计划了。

    因此他们把后路设在明朝,并不用担心会遭到黄台吉的追杀。不过这也是最无可奈何的选择,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不愿意前往明朝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此时的豪格并没有感觉到沈阳城内发生的这种变化,他此刻满心思想的,就是要如何应对父汗对自己的猜忌。

    豪格再次阻止了两人的行礼,令人换上热茶后,索尼才向豪格说明了两人的来意:“主子听闻肃亲王府上来了一位朝鲜的大儒,教导肃亲王读书写字,看起来成果甚好。

    主子一向关心子弟贝勒们的教育,但苦于没有出『色』的老师。听说了这事之后便命我二人过来,想请这位大儒入宫谈谈教育子弟贝勒们的事。

    因为要在宫内住上几日,因此顺便让我们二人取了这位先生日常惯用的物件,不知肃亲王意下如何?”

    豪格楞了一下,方才甚是客气的回道:“既然是父汗的命令,儿子又怎么敢违逆呢?两位请等一等,我这就命人请丁老先生出来。”

    索尼却赶紧拦阻道:“主子催的急,不如让我们去见见丁老先生,也好一并拿了他的随身物件回宫覆命。”

    鳌拜在一旁默然不语,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向豪格。索尼心里也是有些七上八下,他知道这位肃亲王一向不好说话,虽说这大半年来改了『性』子,但是自己这不近人情的话语,可未必不会惹恼这位汗王的长子。

    然而让两人惊讶的是,一向以脾气暴躁着称的豪格却依然保持的平静,反而对着两人安抚道:“既然是汗命,自当如此。你们且跟我来吧。”

    索尼心中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跟上了豪格,两人没注意到的是,豪格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捏的青筋暴『露』了,显然豪格心中对于父汗的命令,并不是那么的坦然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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