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阿吉斯虽然很赏识海达尔这个安集延伯克之子,但是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他的监视。

    不过海达尔从献策夺取玛尔噶朗城,到为大军开道,一路上都做的有模有样,这才让阿布阿吉斯对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12月15日这一天,看着位于左翼的海达尔又一次身先士卒带队向着叶尔羌第一道营垒冲去,右翼军中的阿布阿吉斯这才笑着对部下们说道。

    “你们都说海达尔此人抛弃父兄逃亡,不是胆小懦弱之辈便是心怀他意,让我不可信任此人。

    可是你们现在自己看看,如果海达尔真是投降了叶尔羌人的奸细的话,还会那么奋勇向前吗?叶尔羌人的武器可不长眼,不会避开海达尔只落在其他士兵身上。

    看看我们的勇士在做什么?你们眼中的叶尔羌人奸细都已经和叶尔羌人接战了,可是我们的勇士还距离敌人的营垒这么远,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阿布阿吉斯身边的将领们顿时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巴桑·沙·穆拉德不服气的向阿布阿吉斯请战道:“请王子殿下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比那个安集延人先打开通往安集延城下的通道的。”

    阿布阿吉斯对着这位部下点了点头说道:“你带300近卫骑士和300火绳枪手上前,我就在此等候你的好消息。”

    巴桑·沙·穆拉德大声的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位相熟的好友挑选近卫骑士和火绳枪手去了。和费尔干纳盆地内的军队还在使用着上个世纪的武器和铠甲不同,阿布阿吉斯手下的巴尔赫军在同萨法维王朝的常年作战中,已经领教了火绳枪和大炮的威力。

    而布哈拉的近卫骑兵实不及土库曼红头军更为野蛮耐战,因此在布哈拉汗国和俄国建立了贸易关系之后,从俄国引进火绳枪已经成为了布哈拉军对付萨法维王朝的利器。

    300火绳枪手差不多已经是阿布阿吉斯所携带的四分之一火绳枪部队了,由此可见他此时已经差不多释去了对于海达尔和叶尔羌军伏兵的疑心,准备好好的打上一战了。

    在巴桑·沙·穆拉德带着部下上前之后,布哈拉军右翼的面貌也随之焕然一新,加快了向着叶尔羌外围营垒的冲击。

    叶尔羌人在距离安集延城3-5里的区域设立了三道营垒,外围第一道营垒纵深50余米,只有一道一人多高的胸墙和一条三米宽二米深的壕沟。

    让巴桑·沙·穆拉德诧异的是,第一道营垒中守军不仅不多,也没有装备弓箭。因此他带着下了马的近卫骑兵很快就在木栅栏上砍出了一个缺口,带着人冲了进去。

    护着巴桑·沙·穆拉德冲入营垒的几名卫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们在巴桑·沙·穆拉德身边大声喊道:“巴桑大人,这些不是叶尔羌人,他们是我们的人…”

    巴桑·沙·穆拉德这才住了手,看着这道营垒后面哭哭啼啼的守军,才发觉这些守军虽然穿着叶尔羌人的服饰,但口中叫嚷的都是费尔干纳盆地的语言。

    也难快当他们冲杀进来时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有不少守军看到他们进来甚至丢下了武器,只不过当时自己这方过于紧张,连连砍杀了好几名冲上来的守军,才让这些人被迫拿起了武器抵抗了起来。

    巴桑·沙·穆拉德赶紧下令道:“停下,停下,问问他们都是什么人,来自哪里…”

    不过巴桑·沙·穆拉德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守在第二道营垒的马守应已经看到他们这里发生的变化。他把这些玛尔噶朗城的居民填充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和敌军叙话的。

    因此,马守应很快就对着第二道营垒的弓箭兵和火枪兵发出了射击的指示。第二道营垒是由叶尔羌人和安集延、玛尔噶朗等地投降的军士把守的。

    在身边叶尔羌人的监视下,安集延及玛尔噶朗的降军不敢有什么异动,只能朝着第一道营垒内的人员开始射击了起来。即便有些降军压根没有瞄准,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和密密麻麻的人群,想要射空也是极为艰难的事。

    不想屠杀平民和本**队对抗的部分几名降军,或是悄悄的把枪口抬高几分,或是拖延装弹的时间,但是这样的做的人很快就被边上督战的叶尔羌士兵砍下了脑袋。

    叶尔羌人的野蛮和凶狠,顿时吓到了这些降军,如果他们真的有勇气的话也早就战死在沙场上了。因此这些降军很快就老实了起来,机械的按照叶尔羌士兵的命令装填弹药或是射击。

    巴桑·沙·穆拉德作为布巴尔赫城附近的一名部族首领之子,他身上穿的铠甲正是一副从萨法维王朝将领身上剥下的铠甲,亮闪闪的胸甲上还有用黄金镶嵌的一副花卉图案,显得极为华丽。

    他这身铠甲不仅华丽奢靡,在防御上也同样极为坚固,叶尔羌人朝他射出的五、六箭皆被甲面滑落了开来,一点也没有给他造成伤害。

    但是他的好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也许是他这身铠甲吸引了敌军的注意,除了刚刚瞄准他的弓箭外,还有两只朝他射击的火枪,一枚弹丸虽然打到了他身边的同伴身上,但是另一枚弹丸却击中了他的大腿。

    重大32克的弹丸轻易的撕开了他大腿部位的护甲,巴桑·沙·穆拉德当时并没有感到疼痛,而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飘了起来。也许是过了一秒,也许是过了三秒,他整个人才颓然向后倒下,口中发出了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声。

    原本正在扩大缺口,想要让营垒中的平民先行离开的部下们,顿时丢下了手上的活计,想要将巴桑·沙·穆拉德给救出来。但是骤然遇到的袭击,使得营垒内的那些平民们失去了理智,他们开始争夺起被布哈拉军砍出的缺口,想要从这个血肉模糊的地狱中逃亡出去。

    这些平民的不理智行为,不仅阻碍了布哈拉军对第二道营垒的进攻,更是造成了几个缺口处的堵塞,让叶尔羌军将缺口处当成了重点射击的靶子。

    布哈拉军右翼、中军冲入第一道营垒的士兵因为和己方平民纠缠在一起,反而遭受了第二道营垒中的叶尔羌军的射击时,海达尔率领的左翼却从容的退出了第一道营垒。

    因为这位仁兄冲进第一道营垒时根本就没有停手,将自己面前的上千平民都放手杀的差不多了,当叶尔羌军从第二道营垒向他们瞄准射击时,自然也就没有人和他们争抢撤退的通道了。

    阿布阿吉斯看着几名近卫骑兵抬回来的昏迷过去的巴桑·沙·穆拉德,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滴血了。这次进攻损失最大的居然还是他所领导的右翼,左翼的海达尔虽然杀戮了平民,但是却让他和部下们全身而退了。

    中军的浩罕人因为过于胆怯,是三只进攻军队中最为缓慢的,因此当遭遇到了叶尔羌人的射击时,只是损失一小部分人马。唯有他这边因为近卫骑兵们的勇敢,前锋部队一度攻入了四分之三人马,因此在和平民纠缠中遇到射击时,自然也就损失最大,约有近三分之一的前锋部队失去了战斗力。

    看着抬到一边的二百多轻重伤员,被激怒的阿布阿吉斯终于拔刀对着众将下令道:“沙曼顶替巴桑领导前锋,我就在沙曼身后。

    告诉中军和右翼,下一次进攻必须要一口作气打到安集延城下,有敢中途退却者,畏缩不前者,一律就地执行军法。

    顺便告诉海达尔,如果我军冲到敌军第三道营垒,安集延城内还不出兵接应,战后我一定会追究他一家的罪过的…”

    从传令兵那里听完了阿布阿吉斯的命令之后,海达尔脸色平静的整理了身上的铠甲,然后对着一边的那木干城将领说道:“我的人需要休息,下一次进攻该由你们那木干军打头了。”

    这名那木干城将领显然是被刚刚的作战吓到了,因此他支支吾吾的反对说道:“王子殿下让我们协助你作战,可没说让我们替你们安集延人冲锋,这本就是救援安集延城,自然应该你们…”

    海达尔敏捷的让开了想要抓住自己的将领,看着他倒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颈部,一手指着自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很快就因为颈部大量失血而失去了力气而等死了。

    海达尔这才小心的从怀里抽出一块棉布擦干净了手上的匕首,一边擦着一边说道:“王子殿下让我们进攻营垒,任命了我为左翼的主将。

    王子殿下刚刚才颁下军令,有敢畏缩不前者就地正法,他就跳出来违抗军令,真是当某行不得军法吗。萨木克现在你是那木干城军队的最高指挥了,我的命令你接不接受?”

    萨木克看着周边不怀好意围上来的安集延人,立刻紧张的回道:“不,不敢,我愿意遵从海达尔大人的命令出击。”

    海达尔看了对方一眼,看着这位那木干城的将领额头不停冒出的汗珠,一脸惨白的神情,这才将匕首插回了腰间,对着他说道:“好,只要你愿意服从王子殿下的军令,我自然也不为难你。

    这件事,战后我自会去向你们的伯克霍尔敦解释,但你们要是在战场上三心二意,那大家就一起去见真神吧。

    王子殿下交给我的三百近卫骑兵,这次我也一并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够打到第三道营垒前,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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