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骑兵快速逼近的消息,将察哈喇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打破了。自从在辽东数败之后,明军对于后金军向来少有主动出击的时候。

    明军没有进行试探就直接冲击杜度率领的阻击部队,已经算是极为反常的事件了。而击溃了杜度军后,居然没有稍作停留,便跟着后金败兵追杀了下来,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让察哈喇意识到,他继续在这里拖延时间,想要等武纳格回来主持大局,恐怕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看着后方那些蒙古附庸部族聚拢人马的举动,他知道如果再不作出决定,当明军追击的骑兵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估计有不少附庸部族的人马就要先行逃亡了。

    察哈喇随即向着坚持撤离的镶黄旗将士小声说道:“我同意你们撤退的要求,但是你们不能现在就撤,要是你们现在撤离了,不管是西岸还是东岸的军队都会立刻崩溃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给武纳格固山一点反应的时间,也要将对岸三个牛录的女真将士撤回来。否则就算你们将卓布泰救了回去,大汗和其他各旗旗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镶黄旗的将士们犹豫了片刻,互相交谈了片刻,才终于点头对察哈喇说道:“卓布泰备御伤势严重,需要赶紧撤回遵化大营治疗,我们最多也只能再等待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首先撤离。另外我们之前跟随杜度贝勒作战了一个上午,马力已经疲惫不堪,希望能够换取一批坐骑。接下来的战斗,我们也无法再参与了。”

    察哈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不过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同意了这些镶黄旗将士的要求。

    有这些镶黄旗将士带头,虽然镶蓝旗在察哈喇眼中和镶黄旗的地位无法比较,此时也不能公然搞出区别对待来,他也只能认同了镶蓝旗和镶黄旗享受同样的待遇。

    摆平了这两个女真牛录之后,察哈喇总算有精力重新安排西岸的军队防务了。

    敖汉等附庸蒙古部族的人马被安排在了西南方向上,组成了第一道防线用于抵挡明军主力的进攻力量。

    科尔沁部的人马安排在附庸部族的人马之后,作为第二道防线。而察哈喇身边的亲卫、两牛录败退下来的女真将士、兀鲁特旗未曾渡河的人马,又在科尔沁部人马的后面。

    仰仗着明军前锋停下了脚步,没有跟随败退下来的后金人马进行攻击,这终于给了察哈喇调整兵力部署的时间。

    对于察哈喇的安排,女真将士和兀鲁特旗的蒙古将士都很满意,但是被强迫堵在明军主力进攻方向上的蒙古附庸部族人马,和科尔沁部人马显然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更别提两队败退下来的女真人,还硬生生的从他们手中换走了近200匹好马。

    察哈喇在明军进攻之前,除了安排了防御上的部署之外,再次向东岸派出了信使。一个是请武纳格丢下东岸的部下,自行逃回来;另一个则是调过河的3个女真牛录返回,准备撤离此处。

    从桥梁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过去的信使,想要找到武纳格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从桥下渡河的信使,却很快便通过了河面上近百米的冰层,出现在了女真步弓手的阵地上。

    不过从交战敌人的眼前退去,显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女真步弓手的退却,也让已经渡过河的后金增援部队感到了诧异。

    他们能够同那些占据了河堤的明人展开对射,主要还是依靠这些女真步弓手的战力。在这种关键时刻,把女真步弓手调回西岸去,自然是遭到了增援部队中蒙古人的反对。

    然而,以往还会听取前线将士意见,带回去给主将参考的信使,今天却异常的坚决。他没有听从这些蒙古人的请求,而是硬生生的规定,接到命令的女真战士必须要立刻返回西岸待命,这里的任务就交给队伍中的其他蒙古人。

    这些女真将士虽然觉得这个命令有些令人生疑,但是他们倒是并不拒绝撤退,毕竟西岸刚刚发生的异动,实在是太让人心生怀疑了。

    然而正在交战的队伍想要退出战斗,并不是单方面的军队可以决定的。特别是刚刚西岸的异动,让这些女真将士心生疑惑,导致他们失去了战斗中对于明军的优势地位。

    当李晨芳看着女真步弓手想要和一边的蒙古人交换阵地时,便毫不犹豫的展开了反击。此前因为女真人的弓箭射程刚好覆盖了虎蹲炮的射程,因此在数名炮手被射杀之后,他不得不将这些小型火器撤了下去。

    但是现在下方女真步弓手在逐步撤退后,换上的蒙古人使用的骑弓,顿时就有了这些虎蹲炮发威的机会。

    这些女真将士不得不放缓了同蒙古人交换位置的行动,被迫留下来压制住明军的射击,先稳固住自家阵地,而不是继续撤退。

    在明军的牵制下,当滦河西岸的明军骑兵大队人马在何可纲的指挥下,向当面的后金军队发起进攻时,东岸的3个女真牛录,才不到一个牛录踏上了西岸,还有一个多牛录在东岸,另外大半个牛录则小心翼翼的走在了河面上。

    张献忠、吴三桂各自率领一军,遮蔽着何可纲所率中军的左右两翼,位置也比中军稍稍靠前。

    虽然张献忠和吴三桂都接受了冲阵的命令,但是这两只部队越接近后金军队,他们的位置差距便越是明显。

    当张献忠带着部下快要冲到后金军队面前时,吴三桂率领的右翼部队距离面前的后金军队,大约还差了百米左右。

    和以往作战时后金骑兵主动上前迎战不同,今次明军骑兵开始冲锋的时候,第一线的蒙古骑兵只是张弓瞄准了明军的骑兵,似乎打算打一场真正的防御战。

    面对这些蒙古骑兵张开弓箭瞄准自己,张献忠没有任何减缓马速的行动,他依然保持着单手水平持矛的动作,只是稍稍低了低头,以防止对面的弓箭射击到自己的面部。

    张献忠虽然是从边兵升入的锦衣卫,自身也没有什么跟脚。但是这位贩过红枣,当过捕快,又投过军的年轻人,在生活的教育下,性格终于变得圆滑了一些。

    而崇祯登基后对于锦衣卫内部的整顿,也使得不少原本处于底层的锦衣卫将士,迅速走上了中层军官的岗位。这些新近被提拔的锦衣卫军官,和张献忠一样都没有什么跟脚,只是得到了崇祯给予的一个机会而已。

    因此张献忠在这个新的团体内,倒也慢慢的融入了进入,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是被人排挤的对象。

    如果仅仅是做一名侦稽查案的锦衣卫,张献忠在这个团体内其实并不算出色。锦衣卫调查的对象,大多不是普通人物,不是官宦之家,便是名儒文士。

    以张献忠过往在社会底层生活中学到的那点社会经验,基本都难以用的上。即便是接受了锦衣卫内部的培训,他的表现也就是勉强合格而已。

    但是当这一年后金绕道入关,皇帝选择了亲征之后,陪同皇帝出征的张献忠,作为一名武将的天赋就开始慢慢显露了出来。

    同那些出身良好的锦衣卫相比,张献忠同那些底层的将士更能打成一片,而在边军中打熬了一身武艺的他,在作战时又往往能够身先士卒,激励身边的将士用于作战,因此很快便展露出了自己的带兵才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张献忠能够感觉到,事务繁忙的崇祯始终都在注视着他的表现。在皇帝的关注下,他也从一名普通的御前侍卫,变成了今日带着数百骑兵作战的一名将领了。

    张献忠觉得自己应当感激这位少年皇帝,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又不自觉的警惕着,总觉的他这两年来未免过的太顺利了些。

    不过在今日的战场上,他倒是什么都没想,只是一心想要冲破眼前的后金防线,夺取今日这一仗的首功。

    同还在三心二意的吴三桂不同,自从他看到冲向明军的那些后金骑兵转身败退后,他便意识到面前的后金军队今日必败。

    以他在边军中学到的知识,如果一只军队不是为了引诱敌军而故意败退,那么这只军队败退后没有经过一两日的修整,或是得到某个深得军心的统帅的激励,这只败军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作战的。

    吴三桂没有跟着这些败兵直接冲击这只后金军队,实际上已经浪费了一次击溃这只军队的机会。

    而现在这只后金军队把军容最差的部队放在了第一线,显然就没想过要赢了。他们只是想要拖延明军进攻的时间,好带领主力逃亡而已。

    因此张献忠毫不迟疑的选择了正面冲锋,试图直接冲开后金第一道防线,迫使这只后金军队彻底动摇逃亡。

    明军骑兵大队人马抵达后没有修整就开始发动进攻,让察哈喇感到很是气恼,这是他这些年来遇到的最狂妄的一只明军骑兵了,完全是将他们当成了一冲既溃的弱者了。

    不过察哈喇的气愤很快就消失了,临河一侧的明军骑兵倒还正常,他们冲到了后金防线面前就停顿了下来,同最前方的蒙古骑兵展开了对射。

    这队明军骑兵的作战方式倒是察哈喇现在最喜欢的,虽然明军中有个小将射术不错,连续射倒了几名蒙古骑兵。但是这种对射是摧毁不了后金骑兵的防线的,反而可以让他们慢慢适应明军的进攻,毕竟现在战场上还是后金的人数较多。

    但是靠着荒野一侧冲锋的明军骑兵就显得过于胆大了,这只明军骑兵即便是遭到第一道防线上蒙古骑兵的弓箭射击,也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就这么直接的撞进了后金的第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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