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榔对着大明地图出神的时候,带着特殊使命的佚名琢磨着今天挖的坑。只要今天他们认购的酒数量同实际承包能力有差距,那么就会有人“体力不支”,而财力还有的人就可能打这些配额的主意。

    这时候,只要佚名通过各种方式对这些财力还有的人表示支持,那么,行会就会被“坏了规矩”,而没有枪杆子的规矩又有什么用?而等到破坏了规矩之后,其中的妙处便是不可言说的了。善财难舍之下,世间多少规矩被打个粉碎?

    当然,佚名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行会制度就是被自由资本主义巨大的利润给打了个粉碎,在资本的驱动下,整个世界连成了一体。输入清帝国的棉纱可不会管广州十三行怎么怎么赚不到钱,人家连广州城都能一波拿下,何况你个小小的十三行?

    细细品了一口特酿的伊洛瓦底,和吐雪茄烟一样吐出来一口酒气,本就有些疲惫的佚名倒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少爷,这几天外面那些修城墙,修路的流民少了很多。”

    “嗯,知道了。”莫孝备露出麻木不仁的样子来。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在他的观念里,冰灾过了,流民们不就该回乡了么?

    “可大少爷啊,这些流民,是这几天突然一下子走的。”管家提点了一下这位稚气未脱的接班人。

    “这样啊,那…”莫孝备明白了怎么回事,“那就让下面多防备些,别让我们的庄子被这些蝗虫抢了。也不知道官府会不会供应粮食给他们。”

    “谁知道呢,不过,饿死了也好!这世道,就是这些吃白食的蝗虫,太多了。”管家笑着说,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运输白酒的马车一股脑儿涌入佚名的商馆,又跑遍了府城内每一处卖酒的地方给他们送货。或许出于凑巧,送货时间正在正午。骑手是个精壮汉子,双腿好像有些嫌弃马小,在马上躁动不安,弄的胯下的马儿也不舒服,差点把骑手甩下来。随着这个负重极大的的动作,“叮…”的一声,一箱酒滚了下来,恰好撞在地上摔碎了,里面的白酒流了一地,散发出让人难以拒绝的香气。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这酒是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摔碎的呢?当日,佚名的商站就让卖了大半存货,有几家一口气买了一两箱的土豪,而更多的则是大家凑一箱甚至半箱买的小市民们,如果此时还用宝钞,管账的就会感觉自己“数钱数到手抽筋”。

    “断供。”商站里面一个老伙计低声说了一句,两个搬酒的力工把脚步收了回来,而伙计则对外说自己这里已经卖完,建议大家去哪儿,哪儿买。

    当然,这个建议“名单”里,主次先后都被动了手脚。

    奔走相告要去买酒尝鲜的人人数之多让有“经销商”身份的各家一下午进账了几十两到上百两不等,可以雇佣好几个能算账的管事一年了,第二天,各家都破例了三节对账的规矩,提前对账,各个喜笑颜开,丝毫没有明白这颗糖衣炮弹的危险之处---人家一手拿着大棒,一手拿着胡萝卜,喂你吃胡萝卜还不好么?

    随后几天,来买酒的人维持在了一个稳定的水平,但也有不少进项。看着十几年没那么好看过的账本,大家都忘了提防这位不速之客。

    “嗯…这酒,还真的挺清冽的,那天那人的马屁还挺有那么回事。”莫孝备留下了一箱,每日都要饮用一些。

    “呼…”几百里外的一处坡地上,一群瘦削但四肢坚实紧绷的人正在分享着一罐酒。今天是破天荒的休息时间,而且每十个人还发了一桶酒。在他们染上了酒瘾以后,为了持续获得酒类的供应,他们选择来到了煤矿挖矿。当然,来这里挖矿的待遇也不差就是了,如果能够战胜酒精对身体的损害,在这之前挣到足够的钱,就能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带出来,没有老婆的也能找一个。

    一箩筐一箩筐的矿石被倒在小舟上,小舟顺着水流向下飘去。朱吉傲也站在这处高地上,双目无神的眺望着南方。不过,他显然不是来卖弄情怀的---一年左右的监工兼文书生涯已经抹去了他的酸气,让他变的实干了一些,这也是他能够被调出帕敢铁矿的原因。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矿徒们都躲进了草棚子里,朱吉傲也和他们凑在了一起,顺带聊两句天打发时间。讽刺的是,和他有更多共同语言的不是那些有自由身的土司兵,而是还未脱离战俘身份的满洲八旗俘虏,这倒不是因为朱吉傲有什么圣母心,纯粹是因为八旗内部基本上讲辽东军话,语言上沟通没有障碍罢了。

    自从那次矿徒暴动以后,矿上对他们的待遇松动了一些,即使是对于“罪大恶极”的八旗俘虏,也加上了干完七年就可以自由的条款,为了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力气,还推出了每10个人有3个人可以在每年获得一次减刑时间的机会。这样,八旗战俘的输出效率反而更加高了。

    “3768号,”

    听到有人用南方口音叫自己的编号,3768号有些恐惧的转过头。南方口音在矿内就是监工的代名词。

    “是,主子。”在感受到体罚的恐惧之后,保留着奴隶制的八旗兵习惯的把旗人之间的关系套了过来,监工们听着说服,也便默认了。

    “我看你来这里之前,拿到的竹筹不错啊,比其他人都多个四成。”

    “啊…”这位显然是求生欲太强,被吓傻了,不太明白怎么回复。

    “看你挖的挺多,赏你点酒肉吧。另外,我想法让你提前半年出来。”

    “半,半年是多久…”听到这个“天降惊喜”,3768号没有千恩万谢,而是处在了大脑死机的状态中。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早就不记得从被俘到现在过了多少天了!

    见到这个矿徒的惨状,朱吉傲感到有些同情,但想到清虏犯下的种种罪恶,又使得这点感觉迅速消灭。他扭过头去不在看他,把视线重新投向南面。

    蒙蒙细雨中,两列背着带铳剑燧发枪的部队赶着用草绳捆绑的一群人走了过来。朱吉傲见此情景,抬头仰天哈哈大笑。

    “啪!”两只有力的大手拍在一起。

    “干得漂亮!上头要是知道我们这么干,肯定说我们把缅甸的习气带到内地了。”

    “带就带吧,这些人占着地,又不肯卖与我们,又挖不出来矿,为了资本主义的大明,他们饿死都是应该的,怎那么多事!”新升上来的排长说道。

    “为了资本主义的大明,xxxxxx”这个句式随着皇爷在多个场合说出,逐渐传出了宫廷,从王谢堂前传到了小民的耳朵里,虽然不知道资本主义是什么玩意,但这并不妨碍排长跟风说句流行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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