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中,指挥官个人的指挥水平的确重要,但相比之下,士兵的素质却重要的多。指挥官的谋略,幕僚们的赞画无一不受限于麾下士兵本身的素质。士兵们做不到的计划想的再好,那也是一个当众贩卖智商的计划---孟良崮的国军视野差到能让解放军两个纵队在国军后方蹲草丛就是这样的极端例子,国军士兵因为怕卖队友,不敢前出插眼,你计划再好也打不出中心开花啊!。

    经过了明清四十多年战争的洗礼,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大小军头都已经凉凉了,所以双方指挥官都竭力的在自己部队的素质基础上“螺狮壳里做道场”。

    在几轮对射以后,郑袭兵团和当面鳌拜兵团的枪手到了面对面的距离。

    这次,前面抗线的参将学聪明了,他急忙命令掌旗官挥动令旗让铳手撤下,让长矛手几乎小跑着上去硬抗。

    “鸟铳兵是宝贝,长矛手消耗多少都可以抓,可不能随便浪费鸟铳手。”

    还没等当面之敌转阵完毕,就有不争气的郑军火枪手扣下了悬刀,气的督战的军官们直跳脚---连惩罚都不知道该惩罚谁,那么多士兵谁知道是哪个先开的枪?

    总之,这轮铅子又送了出去,又和割麦子一样扫荡了清军的前三排。在浓重的白烟之后,传来了清军什长,哨官们大喊的声音:“海贼的快枪放了一轮就不行了,抓紧冲上去,一个脑袋五两银子!”

    空头支票先开起来,至于能不能支付,支付多少,到时再说!何况,这些人死了一大片以后也不用付多少钱了。

    什么?烧埋银子?要是输了,劳资自己都得死,哪来的烧埋银子,赢了的话,鞑子那里能没有银子?此所谓借花献佛是也!

    在白花花的阿堵物刺激下,清军哇哇冲了上来,夹杂着各种飞斧,骨朵之类的呼呼声。

    “快,快变阵!”

    火枪手迅速撤下,但还是有些手脚笨拙的来不及跑开,被冲上去的清军戳死或砸死。但无论如何,面对队形散乱的清军的,已经由没有肉搏能力的火枪手变成了一道由矛尖组成的长墙。刺死砍伤,失去建制的清军再次掉头回去反冲击清军本阵。

    “轰……”天地间轰隆一声,在双方“共同”清理掉了清军溃兵以后,郑袭兵团同当面的清军鳌拜兵团撞在了一起,血肉和钢铁粘合着让战线一直没有散开。

    在这条战线的后方,随着一面旗帜的挥舞,几面旗杆高度低一些的旗帜也随之舞动。最后,旗帜的飘动化为什长们的口号声,被打了一闷棍的火枪兵整个转向从左侧绕了出去。而保护他们的刀盾兵也随之向左。

    盯着鳌拜军团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样子,被一群亲卫保护的卓布泰气的浑身发抖。打不过李定国的兵也就罢了,谁都知道西贼狡猾狡猾的,有扬州坚城保护打不下来也还可以理解,野战被猪突成这个样子?不是从来只有我大清猪突对方的吗?是不是我拿错剧本了?

    不!

    “传我命令,让围着郑袭的三边,一齐把那骑兵凑出来,全发将出去!哪个要是有私心的,传首全军!”卓布泰深受清军派系之害,破口大骂。

    传令的骑兵和鸽子一样四散而出。

    整装待发的清军骑兵紧张的在本阵的间隙整队,同样是轻骑在前,重骑在后。

    “放!”

    在火枪手恢复射击的同时,两支从各支部队混编出来的骑兵集群迈动了马蹄。

    “放!”

    郑袭拿出了屡试不爽的老办法,用火枪手代替用来攻击侧翼的冲击骑兵。可与之前不同,这些火枪手受到了骑兵的直接威胁。

    三十步。

    这个距离上骑弓还不能射到阵内,但在下一次射击前,箭簇就会落到没有什么防护的自己头上。哪怕军官们允许他们先调转枪口,可骑兵的密度又远远不如步兵,大多数其实都是放空枪。

    在帅旗下看着战场前你来我往,郑袭一面觉得无聊一面觉得紧张;无聊是因为来来回回,其实双方也没有什么新战术:郑军发挥火枪优势想用铅子撕开敌人,而清军则想展开纵深+骑兵大锤从侧面锤爆郑军,双方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唯一的阴谋算是夜袭给清军造成了一定的混乱,给郑军争取了撕开清军正面的时间;而紧张则因为这种血腥悲惨的大戏关系着自己的切身利益,输了可就没机会再翻盘啦。

    见到完全展开的骑兵万马奔腾冲向渺小的郑军方阵,卓布泰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里面可有几十个牛录的满洲大兵!

    其中还有上百个白甲兵,超过五百个红甲兵,哪怕红甲兵也是人形高达的存在!

    退一万步说,难道这些步兵能够在平原上和骑兵一打一?

    同时,郑袭的手也吓得有些发抖起来,如果不是很清楚城头的炮打到这里很可能误伤自己人从而导致士气崩掉,他真的想下令红衣大炮给这些大黄蜂来一轮炮击--连野猪皮据说都死在了红衣大炮下面呢!(什么?红衣大炮的炮弹还自带延时半年多伤害的吗?)

    “若是连这些骑兵都抗不过,那,扬州肯定…”

    和几里外的卓布泰不同,郑袭是只剩下内裤的赌徒,面对这种牌局,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把内裤抵押了出去。

    “看来,要本爵亲自上阵了。”郑袭下了决心,带着身边一圈亲兵扛着帅旗呼啦啦缓慢的往前挪动。竖条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连带着上面的篆体字好像也能隐约见到。这些亲兵都是郑袭平日里用银子和女人喂饱,用三日一操(此时的军队大多十日出操一次)的高强度训练锻炼出来的强军,很快就在侧翼列出阵型准备反冲击满洲大兵们。现在,郑袭手上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这些亲兵没几个装备燧发枪的,反倒是有一些拿着长刀和大盾的壮汉和长矛手混编在一起---在长矛阵型对撞的时候,他们可以抓住各种空隙大砍大杀。

    见到远处鬼画符一样的篆体字,几个甲喇章京兴奋的下令马队略微调转角度,朝着郑袭那一小团亲兵直冲过去。

    “好!”面对几倍于自己的满洲大兵,郑袭竟然不惧反笑。比精锐程度,自己手下亲兵未必比不过对面的鞑子,何况,自己的侧翼还有一片长矛森林,两面互为支援,不知道得胶着多久才能打穿!而打不穿侧翼,清军的本阵就会持续失血,最后中军彻底崩溃,两翼被分割包围,那么局势就会彻底逆转。

    可一旦……要是自己这几百人被清军直接冲散,帅旗一倒(这时候郑袭死不死无所谓了),那么失去长矛手保护的燧发枪手就会被满洲大兵一波带走,在清军的包围圈里全军溃散…接下来的后果,郑袭实在是不敢想下去。

    从一开始,郑袭就在赌。

    在亲兵的重重包围之内,郑袭小心的观察着不远处的激战。他好像能听见马匹呲呲冒着白气的声音。

    一般而言,骑兵不会直接冲击步兵正面,可或许面前的鞑子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硬着又长又尖的长矛就冲了过来!而那匹挂了马甲的战马也不躲避,整个凌空砸在了第一排的亲兵身上。几百公斤的重量聚集在四块马蹄铁上,骨折的声音听着让人牙齿酸疼。紧接着,几名披着白色或者红色盔甲的骑兵驾驭战马砸了进来。涌进来的清军越来越多,很快黏在了一起。

    “好!”见此情景,在前线指挥作战的一名甲喇额真拍手称快。他手上还有两个牛录的预备队,要是从侧翼砸过去,郑袭的大旗就要倒了!大旗一倒,天兵天将也得鸟兽散啊。到时候无论生俘也好,斩首也好,自己最少也能加一个前程!

    “全军出击!”

    命令从甲喇传到牛录,牛录传到大箭,大箭传达到每一个人。于是,松散的骑兵阵型聚拢了一些,波浪一样的向着那面高高支起来的帅旗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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