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那人身份的卿玉轩不由得从心底冒出来一种“盛名之下果然并无虚士”的感叹。

    因为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占了多么大的便宜!

    ——这个现在与自己平分秋色的黑衣人,却是身负重创,实力几乎清空!

    而且那创伤还是放在常人身上足足能死一百次的致命重创。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依然能够不动声色牵制住卿玉轩!

    我今日实在是太侥幸了。

    黑衣人的行走姿态虽似被动,就实际而言却是保持着绝对的主动,整个过程中唯一的细微破绽就只是一开始被卿玉轩抢了一个先手,但正是因为落了一个后手,却始终没有扳回去。

    虽然不落下风,却在形势上一直处于貌似被动的防御状态之中!

    虽然两人直到现在依然是平分秋色,但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黑衣人来说,却不啻是奇耻大辱。

    自己居然被一个后生小子骑在了头上,一路强行地领先着自己!

    每当自己想要提前迈步的时候,总是会受到对方一抬头一扬眉的骚.扰,而且若是强行突破领先的话,却必然会付出不菲的代价。

    特么的,几千年没有出来,这个世界的修为进境竟是这么的惊人吗?一个毛头小伙子居然也能如此的变态吗?

    呸,说他是毛头小伙子都是说大了,眼前之人根本就一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可是这个小毛孩子竟无论是神魂、神念又或者是反应,都到达了这种全身铸成一体随意而动八面来风的超妙境界。

    天上血狱不动眼,九幽恨海淡回头;此身化作天与地,此心玲珑任逍游。

    这可是自己当年足足修炼了几千年才达到的境界啊。

    若是这个世界多几个这样的变态,自己还混不混了,这也太疯狂了吧?!

    两人这短短十数丈的一路走过,虽然只是无声的交锋,并没有动用半点真气巨力,但个中的凶险之处,却是足堪惊心动魄。

    若是换做了真实的打斗,两人的功力又是相当的话,那么无论是哪一个,都只怕已经死过几百次了。

    有一句老话,叫做: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一路的暗中争斗,正是如此恰到好处的诠释了这一句话的真谛,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信就算是最寂静之处骤响闷雷,也没有这番无声无息的争锋来得更震撼。

    争锋虽厉,奈何路程终有尽头,两人进入到云音阁的一瞬,交锋已了,两人各有顾忌,也不多做纠缠,就在一楼找了个空桌,面对面坐了下来。

    黑衣人的脸上依然之前全无表情的样子,但很明显的背后的衣衫已经是浸湿了一块,之前争锋历时虽暂,但消耗的心力却是极大。

    卿玉轩更是不堪,她双手扶腰,很是不雅地揉了两下。

    这一路一直拧着腰,她感觉自己几乎都要腰肌劳损了

    若是路再稍微长一点,如此继续下去,搞出一个腰间盘突出的后遗症那是绝不稀奇的!

    卿玉轩摇动腰肢之余,挥手叫过小二,老实不客气地点了酒菜,根本就没注意菜肴的贵贱价格,直接叫了一大桌子。

    把店小二乐得屁颠屁颠的送上来一壶香茶,然后吩咐厨房去快手准备了。

    眼前这位俊俏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啊,这一席,可是能够赚大了。

    却哪里知道,眼前这位贵公子确实名副其实的空心大老倌,点一个菜没钱给,点一大桌子菜也是没钱给滴!

    “你叫什么名字?”对面的黑衣人看着卿玉轩,眼中依然是死板板地全无半点波动。

    卿玉轩发现,这家伙居然能够修炼到连眼神也随时改变而且能够恒定的诡异地步!

    “一定要问名字么?名字不过是个符号,那么麻烦干什么!”卿玉轩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痛快喝顿酒多好啊?喝完酒,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岂不快哉?”

    “屁话!你又是神识探测又是背后追踪,追在本公子身后,跟苍蝇一般地讨厌,难道就只是为了要和我喝一顿酒?当本公子傻的么?”

    黑衣人冷厉的呵斥道,“少跟本公子玩虚的,有何目的,痛快说!”

    “好好好,我说实话就是,干嘛那么大张旗鼓、声色俱厉。”卿玉轩貌似诚恳的温文一笑,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脸上神色更是在一笑之余变得正经之极。

    黑衣人虽是冷漠,却也不由得被她引起了兴致,冷冷问道,“什么原因?”

    卿玉轩掏心掏肺的道,“其实真实原因是酱紫滴: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简直就像是那黑暗之中的萤火虫,发出了极夜也无法遮掩的夺目光芒。”

    “虽然人海茫茫世事如潮,但像你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卓然独立,实在是让我钦佩万分”

    “您的英姿让我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觉,让我感觉到,若是不能请您喝上这一顿酒,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罪孽。”

    “就算是再经历三生三世的深切懊悔,也不能弥补我心中的哪一种后悔到肠子都断了的那一种剧烈的痛彻心扉的遗憾,所以虽然我没有钱,但我依然毅然决然的要请您喝”

    “停!”黑衣人脸上的冷漠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眼中漠视众生的超然神色也终于有了异样波动。

    只见他抬起头,翻着白眼看了半天天花板,一副即将晕厥过去的样子,然后晃了两下脑袋,才突然的一拍桌子,“混账东西!你特么的到底在说什么?你说得是人话吗?”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的意思其实就是说,你和我有缘!情牵数世,上一世,我为男,你为女”

    卿玉轩满脸一本正经,深情且肯定的道,眼中的神色,满是一片真挚的不容置疑,“你是我的妻!”

    “放你娘的屁!你怎么不去死啊!”黑衣人千多年的涵养瞬时无影无踪。

    一张脸也在霎时间成了锅底的颜色,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起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本稳如大山般的身子也有些轻微颤抖起来,似乎是凄凄寒夜,不胜寒

    “我知道你有怀疑,但这是真的。”卿玉轩沉痛的道,“你若是还不信的话,或者可以去地下问一问,虽然咱们上一世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但灵魂还是在的。”

    “你若是能够去问,相信他们肯定会给你肯定的答复!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吧?!我的有缘人!”

    去问?我先把自己打死然后去问?

    有缘人?狗屁有缘人!

    快要崩溃的黑衣人两只手按住桌子,做出一副就要振臂而起的姿势。

    咬着牙,眼中冒着火焰,连喘气都粗重了起来,咻咻有声,一字一句的道,“小子,你觉得本公子很好玩是不是?你小子知道死字怎么写不?”

    一边说着话,一边额头上的青筋也突突的跳动起来,眼中居然有些狂乱的暴怒。

    一万多年了,貌似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把自己气到这种程度吧?

    无论何时,自己都是保持着浊世佳公子的翩翩风度,纵然是面对着全天下的追杀,都是面不改色,超脱自在,纵然是九死一生,也是潇洒从容、从心所欲。

    但今日遇到了这小子,怎地如此罕有的被他几句话就击破了心境?自己的心境怎地会如此的不稳呢!?

    可是,她说的那话,也忒恶心了貌似谁也受不了吧?

    “你看看你,我说没有目的吧,你非得让我说。可我真说了你又不信!”卿玉轩无辜的摊摊手,“你这人咋就这么难伺候?”

    说着,她挤挤眼:“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有目的,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一问我就要告诉你吗?你貌似也太天真了一点吧?”

    “虽然天真的人很可爱,但在这等波谲云诡的江湖上存活下来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虽然你实力很不错,但那也不足以应付那诡异莫测的江湖啊,你可要听我的话”卿玉轩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黑衣人突然“忽”的吐出了一口长气,这一口气,足足吹了半盏茶的光景,吹得对面的卿玉轩说话嘎然终止,秀发飞扬,衣袂飘起飘飘欲仙。

    可见之前的憋气,已经到了普通人的肺活量根本不能承受更无法承受的巅峰地步

    他随即又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小二!酒菜怎地还没有上来?难道你们要现在才到田里去种吗?!给老子速度些!是不是要找不自在!”

    他别开头,看也不看卿玉轩,唯恐自己再看到那张可恶的小白脸,就会忍不住宁可拼着伤势加重暴露行迹的莫大危险,也要强行出手,将这小子那一张活泼到令人讨厌的舌头活活的拔下来!

    心中也有些无奈:老子可是活了足足万多年的光景,就没见到这么极品的人!

    实在是太他娘的气人了!

    前世你是女,我是男,你是我的妻本公子真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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