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珍有些心烦意乱,更有些惶然。
    “我比他大,而且还成过亲。”
    哥,我和王雱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我还是二锅头,你做媒能靠谱些不?
    “你只想想可愿意,若是愿意,剩下的事与你无关。”
    沈安觉得王雱的性子太孤拐了,若是再拖下去,弄不好这厮就会孤独终生。
    左珍想了想王雱。
    那个年轻人话不多,总是喜欢偷看她,被发现后就别过脸去,却不肯道歉。
    后来渐渐熟悉了,他会帮忙干活。在左珍看来,这等富贵人家的少年压根就熬不住几日,可王雱却熬住了,而且还去寻了沈安要方子,让她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那个方子真的很出色,让左珍忙碌不停。
    今日就是有人去点了外卖,左珍让王雱看着店里,自己提着食盒就来了。只是路上她崴了一下脚,所以晚到了些。
    富贵人家的少年多薄幸,可王雱却几年如一日的去偷窥她。
    这样的坚持让人动容,也让人心慌意乱。
    左珍有些惶然,她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配不上王雱。
    “你只管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沈安盯着她,心想这事儿可不能是王雱剃头挑子一头热,若是你撒手不管,那某非得把这事儿搅黄了不可。
    舔狗没有好结果啊!
    他在等待左珍的决断,若是拒绝,那么他就会想办法把王雱弄出汴梁,去别的地方待几年。
    到时候不管是下套也好,下药也罢,迟早能让王雱成亲生子。
    至于汴梁的那个左珍,会渐渐模糊,成为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珍微微点头,赧然道:“我此生只从他的身上感到了暖意……”
    一个女人活到这个份上,堪称是悲哀,可左珍却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随便寻个男人嫁了,可见内心的坚持。
    不错!
    沈安起身道:“如此你就回去吧,此后的事你就别管了。”
    左珍出去时,正好边上的果果趁着嫂子不注意溜了出来,见到左珍后就问道:“哥哥,她是谁?”
    里面的杨卓雪瞬间就觉得小姑子真是太体贴了,真想亲她一口。
    左珍福身道:“见过小娘子。”
    果果是礼仪达人,赶紧福身:‘见过娘子。’
    沈安笑道:“是你元泽哥哥的人。”
    “哦。”
    果果好奇的看着左珍,“元泽哥哥喝多了就喜欢吟诗,还想上屋顶去看月亮,结果有一次就摔了下来……”
    沈安想捂脸,左珍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那个少年还有这么好玩的一面吗?
    她看着果果的目光中多了些不明之色,大抵是羡慕。
    若是自己也生一个孩子该多好啊!
    等她走后,沈安就去了王家。
    老王在衙门,吴氏接待了他。
    “安北怎么有空来我家?可是元泽的事吗?”
    吴氏有些愁眉不展的道:“元泽牛心古怪,一心就认准了那个女人,可你来说说,那个女人可适合元泽吗?”
    沈安干笑道:“您……元泽执拗啊!”
    老人家,你再这么拖下去,你儿子怕是要发病了。
    吴氏无奈的道:“我知道,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不会同意。”
    这是个执拗的母亲。
    “您看看……那个女子某也去查了一番……”
    沈安在盯着吴氏,若是吴氏无动于衷,他就准备劝王雱和左珍私奔,等生了孩子再回来,然后在边上分家住。
    “哦!”吴氏双手紧握,“赶紧说说。”
    这个……有戏啊!
    沈安心中暗喜,正色道:“那女子有个后娘……”
    “可怜哦!”在不涉及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女人总是愿意展示自己的怜悯之情。
    吴氏就差双手合十了,沈安继续说道:“那左珍在这样的逼迫下依旧煎熬了下来,后来……”
    他看了吴氏一眼,一脸的唏嘘。
    窗外,吴老夫人被仆妇扶着站在那里,举手止住了想通报的下人,然后侧耳倾听着。
    “若是一般人吧,顶多是把继女趁早嫁出去了事,眼不见,心不烦。”
    吴老夫人点头,觉得沈安这人活的通透。
    里面的吴氏说道:“当年我也曾见过这等狠心的,不过就是草草嫁出去罢了,顶多克扣些嫁妆……”
    “就是啊!”沈安说道:“可她那后娘竟然把她嫁给了一个败类,酒色之徒……”
    吴氏摇着头,“女人出嫁就是投胎,这不是害人吗?这都投到猪圈里去了。”
    这个吴氏,怎么说话的?
    外面的老夫人有些不悦,沈安却知道是顺口了,他干笑道:“是啊!那男人整日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可谁曾想他还纵容那些女人去寻左珍的晦气……这日子……”
    “煎熬!”吴氏嫁来王家算是顺风顺水,表哥尊重,老夫人是自家亲戚,好沟通,这日子过得就别提了。
    人的日子过好了,她就会寻找差异,比如说看到过得不如自己的,就难免会生出同情心来,顺带也是彰显自己的好日子。
    “谁说不是呢。”沈安见她入套了,就继续说道:“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若是那些怯弱的……小侄冒昧问一句,元泽是长子,您和王公是准备给他寻个什么样的女子?”
    一般人家,长子要顶门立户,还得要赡养父母,所以长子的媳妇最为关键。
    吴氏和王安石对此早有共识,她说道:“大郎的娘子要能持家,要利索,要知道接人待物……最好就是能规劝他……他那个倔性子你也知道,若是没人劝阻,以后怕是会生不少闲气……”
    王雱的性子孤傲,一般人压根劝不动。
    这是个隐患,历史上这厮就是这么把自己作死了。
    沈安抬头不小心看到了窗外的一丛白发,他心中有数,说道:“那小侄这里正好有个人。”
    那丛白发动了动,吴氏急忙问道:“谁?”
    沈安笑道:“那人坚忍不拔,逆境里还知道为自己寻摸出路。左珍!”
    吴氏微微垂眸。
    窗外的白发被微风吹拂,却给人纹丝不动的感觉。
    “那左珍提着菜刀找到了前夫,逼着他写下了和离文书……”
    猛女啊!
    吴氏抬头,有些惊讶。
    她是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哪里知道这些艰辛。所以听到这里不禁就惊住了。
    “竟然这般吗?”
    “他的前夫大抵也怕了,所以就和她和离。”
    这是果敢,当家立户绝无问题。
    “她出来后却没回娘家。”
    这便是不食嗟来之食。,不给后娘磋磨自己的机会。
    吴氏讶然道:“那她一个弱女子,在汴梁怎么活?”
    沈安说道:“她拿了自己珍藏的一枚金钗去行贿,立下了女户。”
    “好大的胆子,好个豪气的女子!”
    窗外的白发猛地颤动,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被扶了进来。
    “见过老夫人。”
    沈安起身行礼。
    “娘,您怎么来了。”
    吴氏把老夫人扶着坐下,又亲自去弄了热茶来给她喝。
    “这天气微微的热,您若是想,妾身就让元泽回来,奉您出去转转。”
    “不转!”老夫人盯着沈安问道:“那女子果真这般机变吗?”
    沈安点头,“小子不敢撒谎。”
    老夫人对吴氏说道:“你不知道,这世间对女子多了苛刻,大部分女子面对这等绝境早就傻眼了,心中惶然,只觉得身处地狱之中……要么就回娘家去祈求庇护,可那后娘在,岂能容忍她?要么就只能孤苦无依,最后被那些人拐骗去青楼……哎!都说红颜薄命,可我看却是胆小。若是都有那左珍的勇气和胆子,女人也能顶天立地。”
    啪啪啪!
    吴氏正在震惊于婆婆的一番言论,闻声看去,却是沈安在鼓掌。
    “老夫人英明。”
    沈安觉得这位老夫人真的是不同凡俗,怪不得能熏陶出王雱这等视世俗规矩如无物的孙子。
    “后来呢?”老夫人也不喝茶,就坐在那里,“那女子立了女户,以后就得自己顶门立户了。”
    “她开始是弄了个摊子,每日挑着出门,专门卖炸鹌鹑……后来积蓄了些钱,就租下了那个店铺营生……”
    “不容易!”老夫人赞道:“这等女子,可惜不是男儿,否则定然有一番作为。”
    吴氏低声道:“娘……元泽是长子呢!”
    就是一个长子的身份把王雱的诸多言行给限制住了,沈安觉得这样并不公平。
    “可元泽的脾气却倔,小侄看了,他对那女子情根深种,若是不允,多半是要孤苦众生了。”
    “那可怎么得了哦!”老夫人说道:“要看看,好好劝……”
    “就怕劝不动呢!”沈安很缺德的加了个砝码。
    老夫人说道:“去看看,我去看看那个女子。”
    吴氏心中纠结,起身道:“娘,哪有您去看的,我去。”
    “也好!”
    老夫人说道:“那个安北陪着你一起去,好歹也能介绍一番。”、
    吴氏纠结的点头,去后面换衣裳。
    老夫人起身准备回去,王雱恰好回来,就听她对沈安说道:“先前我的房间外面有人嘀咕什么元泽要娶妻了,那是你叫的人?”
    呃……
    沈安是叫了闻小种偷偷潜入王家后院,在老夫人的房间外面说了这么一句话,目的就是想把她引到前面来。
    王雱心中一热,觉得沈安不会承认。
    “是。小子无状,惊扰了老夫人。”
    沈安下跪请罪。
    王雱心中感动,别过脸去,不肯让下人看到自己流泪。
    沈安不愿意下跪,可为了他的事,今日却跪了下去。
    老夫人叹息一声,过来扶了一下沈安,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哟,做事……就是有办法,比大郎强多了。”
    王安石无辜躺枪……
    ……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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