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天威军司马黑达、和雅州郡王府侍卫长翟志宁率领的松、雅两州两千人、郭待封率领的鄯州、凉州两千人要回到原驻地去,高别驾这是在给他们送行。

    黑达和翟志宁有些不大想走,但高别驾笑着说,“不走哪行,雅州那位郡王要是知道了,还不打上门来要人?我那条狗是看不住门的!再说雅州你们家那两位大、小王也不会同意的。”

    翟志宁打算回去时再看望一下太子妃苏氏,对高别驾说起时,别驾说,“应该的。”

    郭都督此刻正在康里城等着欢送他们,各路人马的军资不是问题,郭都督有的是金子。所有伤、亡军士都得到了丰厚的抚恤,而且都督说已经拟写了给长安的奏章送出去了,要给各路援兵请赏、请封。

    轮台县、古屯城、弩支城、石城镇、播仙镇的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触木昆等部,和白杨牧场共两千二百人也要回原地去,西州对他们所赠十分丰厚。

    浮图城阿史那社尔所部两千人留在沙丫城,其余两千人仍归浮图城去。郭孝恪已经奏请长安,让他们成为西州在沙丫城的正规守军,都督已经委任阿史那社尔沙丫城上镇将之职,以振威副尉的身份镇守沙丫城,总揽当地军政。

    许多多、苏托儿任沙丫城副将,这里只有两千人是不够的,他们要负责在当地再招募两到三千人,除了与阿史那社尔共同维持当地治安,还要在康里城和沙丫城之间建立一连串的守捉戍点,维持丝路此段的通畅。

    高别驾对颉利部四千人是有想法的,颉利部纵横大漠,行动迅捷,个人的战斗力很强的,而天山牧的护牧队早就该补充人手了。

    高峻想从颉利部人马当中精选些人出来,壮大自己的队伍。但这不是强迫,全凭自愿,凡是在颉利部没有家室牵挂的、想留在天山牧的都可以报名。

    高峻是思摩可汗的妹夫,天山牧与颉利部的关系好的不用说,再有思晴公主在西州做主,留下来的前景显而易见是错不了的。因而那些够条件的纷纷站出来报名,四千人中竟然有上千人表示愿意留在天山牧护牧队。

    高别驾眉开眼笑,“都留下来,一个不放!顶多到时候我和思晴提了点心匣子、去颉利部看一趟我舅子!”

    各路人马与高别驾分手,浩浩荡荡开拔,龟兹城内那利丞相给苏伐出主意,说眼下西州从沙丫城撤了大半兵力,是个反攻的机会。

    康里城和沙丫城一丢,龟兹的势力范围一下子从淡河往西退回了三百六十多里,从赤河边经过的丝路他是再也染指不上了,离那里最近的新合城成了龟兹的前沿,与沙丫城隔了六十里遥遥相望。

    苏伐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此时他对西州深为忌惮,高峻从龟兹城下离开时说的很清楚,只要他不再挑事,龟兹城就还是他的。

    眼下西州势气大振,而龟兹东面、正南面的屏障被高峻削去,西州再想讨伐龟兹,大军直接就开到他龟兹城的城下来了。

    他不能轻举妄动,只是下令,“我们秣马厉兵,以作后图,每天严密监视沙丫城动向。”不久,苏伐接到手下探报,西州大都督郭孝恪长子待诏已经到了康里城镇守,他就更没什么想法了。

    郭待诏已经康复,被郭孝恪安排到康里城坐镇,三月前他是在康里城外追杀西州奸细时受的伤,而此刻康里城和沙丫城已经纳入了西州的版图。

    高峻把沙丫城的防务都安排好之后就要起身回西州了,眼下沙丫城招募当地军士的事情还在进行当中,沙丫城只有阿史那社尔的两千人不大稳当。

    他把鲁小余扩充后的护牧队尽数留下,让他们一边训练、一边助守沙丫城。护牧队原来的队员一部分充任了护牧队各小队的队长,一部分在当地招人,成立丝路巡察马队,将要负责沙丫城至疏勒一带一千多里的丝路治安。

    接下来,西州高别驾带了樊莺、思晴两位夫人起程。

    在康里城下,郭待诏率人迎接高峻,兄弟两个在城外拥抱致意。待诏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次收取龟兹两城的战事,起因正是他的负伤。

    有这样的兄弟,肯为着自己不惜四下借兵也要报仇,待诏感慨万分。看着高峻这几月晒得有些发黑的肤色,于是拉了高峻道,“你在康里城住上一宿,我们不醉不归!”

    丽容和苏氏也在城外,此时两人跑上前来与高峻说话,丽容说,“我和苏姐姐以为你快活得不想回来了呢!”

    苏氏完全没有多想,她与丽容一块跑上来合不合适,尤其是当了这么多的外人。她只是高兴,能与丽容两人深夜携守焉耆,并到康里城这么远的地方来,对她来说真是一次不同寻常的经历。

    当高别驾叫手下从身后的车上拉下来一个没了两腿的人,并告诉她,“这是告发李承乾的人”时,苏氏大睁了双眼,眼中瞬间溢出泪水来,只听高别驾道,“给她把鞭子拿来。”

    思晴马上把马鞭塞到苏氏手里,苏氏接鞭在手,看到纥干承基脖子上套了铁链、正被一名军士牵着,她走上去,没头没脸地只狠抽了一鞭子,便把鞭子丢了,有些情不自禁地投入到高别驾的怀抱中,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纥干承基腆了脸道,“多谢夫人赏脸,干嘛不再抽几鞭。”

    思晴拾鞭在手,狠狠几鞭子打下去,“你知道她是哪个,被你告发的太子还记得吗?”纥干承基一边抬手遮挡头脸,一边道,“打得好,多谢夫人!”被思晴啐了一口,收了鞭子作罢。

    众人进城,待诏吩咐制办酒菜,与兄弟痛饮。

    高昌国被灭之后,苏伐在龟兹挟五城而自重,时有骚扰丝路,是这路上最为顽固的势力,一直以来西州都没什么好的办法解决他。

    这次高峻又在看似并极为不妥当的时机出手,未动西州兵力,只凭各地援兵便取了龟兹两城,使丝路中道通畅起来,这是一件大喜事。

    两人喝着酒,再说起这次战事时,高峻讲出来十分轻松,仿佛取了龟兹两城就像捏走了掉在饭桌上的两只米粒儿。但郭待诏知道当时的形势,即使现在听起来也是让人提着心。

    自从截获蝴蝶琴之后,西州前有龟兹、后有浮图城,而这两地正策划着借大唐对高丽用兵的机会搞些事情,形势真是严峻得不能再严峻了。

    现在再看,高峻从经营龙泉馆、田地城省亲激怒阿史那薄布让他出手,随即进行打压、再到合办田地城驼马牧场进行拉拢、从浮图城抽兵四千减轻西州背后压力,一系列举动恰比一位灵巧的织工,抽丝剥茧、穿针引线,一团乱麻渐渐地就成了一块锦绣。

    而龟兹的战事就更非一般人能胜任了的,苏伐就不必说,还有吐蕃三千重装驼兵掺和进来,一招不慎便是一次土崩瓦解的溃败,后果不能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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