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莺道,“姐姐我们好容易到这里来一次,我要坐船!”

    柳玉如说,我以为是多大的事情,这个好办,去和当家的说吧。

    襄阳城最初只是个军事渡口,历经多少年的修建完善,才慢慢地到了现在这样的规模。因而渡口的作用依然十分重要。西北方向,夫人城的下方便是一座官渡,码头上帆樯云集,装着木材的官船、满载山货南下的商船、干净整洁的客船整装待发。渔家的小船更是多到数不清,他们是大清早要到江汉上打渔的。

    高峻带着柳玉如、樊莺骑马到了渡口,这一行三人,男的英俊洒脱,女的丽质罕有,一到码头上便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人们纷纷猜测这三人的去向、是什么身份。有几份拉客的船老板很快打发着伙计上前来商量买卖。

    一连几个人来说,高峻都摇着头说不合适,因为他们除了三个人之外还有三匹马,马是不能丢下的。而这些船不是已经有客上船,就是船太小了。

    总算找到一条船,不大不小,甲板上干干净净足可拴马,船尾的木质船棚漆着红漆、白色的窗纸透着素雅,柳玉如说,“峻,就是这条船吧。”

    高峻上前勾搭,船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是船主,另有两名伙计正在船上收拾缆绳、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是船主的女儿。见来了主顾,船主十分殷勤,忙问他们去哪里。高峻说,“去南边。”

    船主笑道,“公子,凡是上船的都是去南边,往北去没人雇这样的大船。南边总要有个准地儿吧。”高峻正想着去哪儿,樊莺道,“我们是到江南去玩儿,你只要把我们送到长江边儿就成了。”

    船老板道,“到江边的话,走陆路到荆州也只不过三四百里,走水上要到鄂州了,却得有小一千里路。你们有马为何不走陆上,还省银子?”

    一个伙计说,“江边儿可宽泛了,也没个准位置。”高峻笑道,“我这位小夫人只是要坐船到江边游玩,只要是江边儿就行,无论哪里不重要。”

    老板把事情讲清,彼此乐意,于是便讲价钱,“那么暂定到鄂州下船的话,就要一百二十两银子,只是我们现在不能开船,因为要替人捎些东西去江州,东西还没有到,怎么也得等午后开船。”

    高峻道,“没什么,我们就在襄阳再玩上半日也是可以的,”于是交了定钱,高峻三人牵马离开了码头,再到襄阳城中玩了半日。

    在城中吃过午饭,柳玉如要在船上吃糖蟹,于是在江边小贩那里挑拣了十几只,个个蟹壳大如手掌,在网兜儿里欺欺撞撞。高峻还提了两大坛好酒,三人再回来时,见那条船正等在那里。

    这船是高峻包下的,也没有别的客人,高峻柳玉如、樊莺迈步上前,忽然上午见到的船主的女儿急匆匆地从角落里出来,拦住高峻道,“这位哥哥,我爹忽然有事不能出船,别人代出了,我来问问……你们还坐船吗?”

    樊莺看她伶俐的样子就有些喜欢,笑着拉拉她的手道,“怎么不坐?谁开船都是一样的。”少女道,“可是我爹的技术是最好的。”

    樊莺道,“妹子,谁不去都没关系,只要你跟着一路上说说话就可以了。”

    姑娘说,“只有我和我爹一起生活,他不去,我当然也是不去的,”三人见她只是这件事,就往前走。小姑娘在身后又道,“其实我愿意和你们去……因为,两位姐姐的身上好香……”

    樊莺听了,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身上挂着的麝香袋。不知为什么,樊莺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便伸手解下了身上的香袋,“送给你了!”她欣喜地接过来连声道谢。

    三人上了船,小姑娘还站在码头上,还冲他们挥了挥手。大船解缆,缓缓离了码头。柳玉如道,“一看这个姑娘就是懂事的孩子。”

    船上是四个伙计,两个年轻力壮些的正在前头升帆,一个年长些的在船尾掌舵,还有一个精干些的,看来日常就是做些接待应酬之事。

    他领着高峻三人到舱里,甲板上的船房就给客人休息,而他们这些人轮换着休息就要到舱底下。他笑着说道,“公子和小姐们坐我们的船自管放心,白天可以看看两岸的风景,晚上临江赏月,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高峻道,“船上能不能煮蟹?”

    那人道,怎么不能?在江上一去几天,根本不会随意靠岸。岂止煮蟹,一应吃喝都要在船上解决。他看到樊莺手里提着的那兜儿蟹,便上来接。樊莺突发奇想,道,“师兄,我要自已煮一次。”

    于是,伙计便把船上的锅灶指给樊莺看,提醒道,“小姐你自已煮是可以,但是锅中的勺子却是不能倒扣着,我们有讲究的。”樊莺会意,连说晓得。

    汉江一过襄阳,江面开阔起来,水势浩大而平稳,人站在船上几乎感觉不到船的起伏。三匹马已拴牢在桅杆上,高峻先陪着柳玉如和樊莺站在甲板上往两岸眺望,看惯了大漠群岭,眼前是另外一番景象。

    柳玉如发现,高峻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流连,便轻声问道,“峻,你在看什么?没看过么?”

    高峻道,“看过无数次,以前只是觉着你好,但今日始觉,始觉……”在她的一频一笑和一举一动里,有一种他从未体察过的妩媚之态,但是却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说。

    樊莺不无醋意地说,“你以前用床单子蒙了眼,当然看不到。如今你把床单子撕了,当然就看到了。”

    那晚的事情,高峻在迷迷糊糊的醉意里只像是一场快意的梦境,感觉自己像是和谢金莲,又像是和思晴,但在那种感觉里又有着婉清、崔嫣二人的沉静细腻。现在一念至之,反倒又没有合适的词语表述了,反而樊莺所说的床单之事却无比的清晰。高峻听了哈哈大笑,一段时间以来积郁在胸中的不快一扫而光。

    柳玉如连脖颈都一片粉红,嗔道,“你们师兄妹编算着挤兑人玩儿,你过秦岭,连师父他老人家都不去看看,不怕他怪你吗?”

    高峻揽过她腰道,“我若拐去终南山,就听不到你们的呼叫了。”

    三人看了一会儿,高峻就向船家要了鱼竿、鱼饵,坐在船边垂钓。柳玉如樊莺陪在他身边,看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二人都感觉这样的日子倒比他整日里操心牧场中的事,甚至跑出去一去经月的打打杀杀更有意思。因而高峻每有一条大鱼上钩,二人便发自内心的叫起好来。

    水稳流深,过江之鲫层出不穷,忽然鱼竿一沉,手上传来水底的拉拽之力猛增!一条大鱼!高峻双手把了鱼竿叫道,“快摁一下,不要被它拉到水里去。”

    柳玉如和樊莺也注意到了,两人一边一个伏压在高峻的肩膀上,高峻道,“奇怪,你们一来,反倒更是无力!”

    两个伙计闻声赶过来看,只见一条青黛色的宽大鱼脊背像一扇小门板从水面划过去,一个伙计惊呼道,“客官,你钓到龙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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