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山口外,来敌密密层层拥堵在狭窄的山道上,也不再遮掩,呼喊着冲了上来。郭待诏已经带人赶到了,看了隘口下边的形势,安慰冯征道,“无妨,这种细水长流的打法,只会让我们累上一些。”

    他把手下的人手分成三拨,一拨坚守隘口、一拨到山上收集、捡拾石块,供应箭支,一拨就地休息。三拨人马随时调换。

    经过郭待诏这么一安排,冯征的心就放下了,郭待诏给他讲了敌我形势,对方人虽然多,但下边狭窄的山道制约了他们短时内兵力的集中投放,任何时候隘口之下我们的人数都占优,没什么可怕的。

    郭待诏没有说不利之处,毕竟冯大人只是个牧官,和他讲这些会影响他的信心。因为照眼下这样的方法打下去,山坡上的石块也会捡干净的,还有箭支也有数。

    他让自己从焉耆带来的军士抽出一部,利用敌人冲上来的间隙开了隘口大门,到外边回收箭支。第一次刚刚出去三十人,便被对方凌厉的飞箭给射了回来,有五、六人受了伤。

    对方像是看出了唐军的短板,一时间加强了攻势,整个前半夜居然一刻都没让隘口上消停。弩支城城主的儿子带着人在隘口上,一见此景,叫手下人顶着睡觉的木床板出去,人躲在床板后,惹来对方一顿雨点般的箭支,一部分“笃笃”地插到床板上。

    双方正在纠缠不清,忽然在山下乙毗咄陆部的营帐处再一次冒起冲天的火光,那些成片的帐篷淹没于火海之中。一支小小的马队在火光的往来奔驰,极尽破坏之能事。

    乙毗咄陆部的粮草也被烧着了,那些马匹都被解开了疆绳,它们成群结队、受到了火光的惊吓后狂躁地冲出火海,一部分往山上跑来,而更多的则向着山下往西边跑去了。

    乙毗咄陆部的进攻停下来了,他们纷纷截住冲上来的马匹,飞身上去,喊叫着追下山去。徒步的也紧随其后,丢下了受伤的同伴不管。

    郭待诏认定,那些在敌人背后下手的一定高峻护牧队。不过,映衬着山下的大火,他看出那些人连一百人都不到。

    有人建议郭待诏,趁乱掩杀出去,待诏不同意。因为无论是郭都督还是高峻临走时都严令不准冲出隘口,他们这些人凭借着地势的险要,虽是杂凑仍可坚持,他们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如果郭待诏知道此时在古屯城的东边,高让手下的区区三十人,正挟持着稚临在守捉城中饮酒,他会更坚决地执行坚守的指令。

    如果没有高让这三十人,浮图城的八百人加入进来的话,万一他们铤而走险,那么白杨牧、轮台县也就不存在了。

    在上边了望的军士报告说,乙毗咄陆部的人马连夜撤离了,他们也不须要携带什么帐篷和粮草,走得十净利落——都让一把火烧没有了。没有了这些东西,这些人无法在凛冽的西北风中立足。

    郭待诏长出一口气,组织人手出去到隘口之外打扫现场、回收箭支,而天快亮时,高让派出来的两个人到达了,向郭将军通报了东边夜里的情况。

    山口处的压力顿减,郭待诏抽出三百人支援高让,现在他有精力防范浮图城。人刚刚走,上边有人大声汇报说,“不好了,他们又上来了!”

    人马都未休息,又抽走了一部,郭待诏叫苦不叠。等他看仔细了,发现来的只是一大群马匹,后边的赶马人也看清楚不是敌军。苏托儿和热依汗古丽两个人带着四十个护牧队赶马上山来了。

    郭待诏大开寨门,放马群进来。一见苏托儿的面,待诏便急切地问,“怎么就这点人了?我兄弟呢?”冯征也十分担心,上前来问。

    苏托儿说,“高大人眼下在什么具体的位置我们都说不好。”

    郭待诏问,上一次从背后偷袭敌人的也是你们?苏托儿说不是,他说,“几天前我们便与高大人分作了两路。我们两次大胜,消灭了敌人一千七百人之后,高大人就把我们留在了玄池西部的大山里,他说人少好躲藏,不许我们接敌。缴获的上千马匹,高大人只带走了三百。他算准了敌人追过来的援军早晚会撤离,那时我们就收拢山中的马匹,隐蔽着赶到山口来。”

    冯征问,“但是山口处有这么多的敌军,放火也是高大人让你们的?”

    苏托儿说是,高大人说,他们不撤,你们就躲好了,对方一攻山隘口,你们就趁乱放火,得什么烧他什么,“点着火就跑,”苏托儿兴奋地说,“真让高大人说着了,他们比我们跑得快多了!”

    郭待诏叫人清点马匹,有七百三十六匹,交与白杨牧赶去牧场入厩,而苏托儿和热伊汗古丽则集合手下要下山,他对郭待诏说,“我们要去与高大人汇合。”

    待诏问,“不是说不知道我兄弟在什么方位吗?”

    苏托儿说,“高大人说他要去往南边碎叶方向,去骚扰乙毗咄陆的老巢,让我们只要向南走,早晚会见到。”

    郭待诏知道第一次出现的是高峻的大部,他们是往西跑的,看来是引着敌人的大部去兜了圈子,想来苏托儿后边的行动不会有多少阻碍。

    待诏细细想来,高峻的安排真是巧妙得很。他留下的这四十人潜伏,而他自己那些大队却跑到山洼里去设立什么清海县!这些事情当然苏托儿也是不知道的,高峻引着敌方一部离开,再有苏托儿趁虚而入,扰敌、助守山口、送马,几个环节竟然相辅相成,一下子解除了山口处的压力。

    这个安排让郭待诏都大感奇妙,敌方近万人的力量被他三百人巧妙的调动开来,消灭了一千七,再有八千人满世界追他,还让他把缴获的八百匹战马轻松送回了牧场。

    郭待诏认为,就算高峻现在就收兵也说得过去了,谁知他还有更大的计划,要去碎叶走一趟。他让苏托儿带人休息一下再走,苏托儿道,“高大人说敌人没准再返回,让我们送了马立刻下山。”

    他们身上的干粮——那些牦牛肉丝还未动过,马肉都吃不过来。这些人只在山上补充了饮水便下山去了。郭待诏要让父亲知道这些情况,他在山上修书一封,叫人送去了焉耆。

    这些令人吃惊的好消息大概会让父亲将心放下来,安心处理焉耆的军政事务。大概也会让牧场村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些人暂地闭上嘴巴。

    能够像高峻那样带领一部人马驰骋沙场,是郭待十分向往之事。现在放牧的杀出去,当兵的守家,也算是一大奇闻了。

    他想,如果能与高峻并肩做战,想来一定是畅快得很。山上没有像样子的地图,他只能想像一下高峻的人马在什么方位。至于眼下是个什么局面,也只有等下一次高峻打发什么人来的时候才能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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