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有些像大户人家的柴寮,大约有三米高,顶上不像大理寺一般的房子那样有飞檐,通体用青砖砌成,没有任何的雕饰花纹,也没有一扇窗户,仅有两扇对开的黑色漆门。

    李越和两个狱子行到此处,年轻的狱子走到门前,拉起门环轻轻在门上碰了三下,唤到“彪哥,请禀报大人,人犯李越已经带到”。

    片刻之后,黑漆门开了一条缝,透出半张横肉脸来,横肉脸给年轻狱子说:“带进来”。

    年轻狱子悄声对李越说:“好汉担待则个”。说罢,和年老的狱子两人一架,把李越架进了门里。

    刚一进门,是一个小门厅,门厅内侧又是一道门,这门是用木头外面包一层铜制成,看起来颇有年头,铜绿均匀覆在门上,整个门看起来是绿色的,门锁处是一个精巧的机括,似乎颇为复杂。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用身上的长钥匙在机括中转动几圈,又猛一抬,才打开了这铜门。两个狱子到此止住了步,只由满脸横肉的男子牵起圈在李越腰间的绳子,将他带进了铜门里面。

    铜门里面是一个三丈见方的大堂,房间四周的巨烛熊熊点燃,映两了整个房间,角落散落着许多金属构件。

    房间的中心已经站着四个人,正对铜门坐着一个人,四周的巨烛将他们的影子映的又细又长,向不同角度分成了四个,有种说不清的诡异感觉。房间四周墙壁上都用棉袋包裹,外面已经是寒露三更天,房间里面却憋闷如酷暑。

    正对铜门坐着的人站起身来,李越看到他微髯白净,穿一身白细布襕衫,仔细一看原来是大理寺丞何寿。

    何寿看到李越进来,朝李越旁边满脸横肉的男子使个眼色,男子猛地朝李越膝眼一踹,李越吃不住力,身子朝下一扑倒,带枷的下沿磕在地上。

    这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那男子的脚狠狠的踩在李越的背上,连续猛踩三下。每踩一次,李越的脖子和手腕就吃力一次,最后一次猛踹下来,李越的手腕已经被木枷的薄边生生挤烂,模糊的血肉嵌进了木枷。

    何寿示意满脸横肉的男子停下,说:“李越!上次在公堂上没审完,现在在这里咱们接着审。这里是大理寺里有名的熬房,进来了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出去。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很正常,进来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谁出去给你说。念在你是护圣军旗头的份上,本官也不想难为你,只要你说出背后主使,今日便算你没进过这熬房。”

    李越忍住剧痛,头一抬,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说:“那日在公堂之上已经说得分明,此事并无人主使,实在是因北幽人欺我大梁太甚,出于激愤。何大人食君之禄日久,不去拿那里通北幽的奸人,反而如此对待反抗北幽的护圣军军官,不知是何道理?”

    李越一番话明里暗里讽了何寿一道,何寿听完,烛火下脸色一变,说:“好,李旗头,真好汉,冲撞幽国使团,破坏议和,定是朝中有人所指使,你不过是一个棋子,还在此聒噪,今日不熬一熬你,对不住这熬房的名头。钱彪,上手段。”

    满脸横肉的男子听到何寿的吩咐,将扑倒在地的李越双手反绑,在后背处打了一个死结。然后快步走到房间的角落,拿起了一段麻绳,将麻绳从李越的前额绕到后脑,顺着头颅的形状箍成一个圆形,在后脑处将绳子的两端系在一个木楔子上。

    何寿咆哮道:“李越,此刑唤做脑箍,我看你非常不清醒,先箍你一箍,看你怎样。”说罢,钱彪绞动木楔子,麻绳在李越的头上越箍越紧,粗麻勒紧额头皮肉,钱彪转动了三圈,李越的头上竟被生生进一道箍痕。

    李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似要炸开一般,眼泪鼻涕控制不住的留下来,仿佛一瞬间都难以呼吸,想尽力挣脱的双手被反绑,挣扎中又磨破了皮肉。

    何寿示意了一下钱彪,钱彪松开了木楔子,李越重重喘了口气,意识重新又回到了身体里,刚缓过神来,钱彪突然由绞动木楔子,李越仿佛被狼牙棒猛击后脑,一时间竟昏死过去。

    “哗~”一盆冰凉井水泼到李越的脸上,何寿说:“可清醒了?说,是不是文彬主使你冲击北幽使团的,他通过什么人和你联系的?”

    李越忍住昏沉的脑袋,满嘴血污的说:“我与文王爷素无往来,恨不能早生早生二十年加入文王爷,宗将军麾下,驱逐幽人还我大梁河山,到时自辨忠奸!”

    何寿大怒:“好逆贼!仰慕宗鹏是吧,叫你和宗鹏上一般的刑!不要再箍了,用超棍”

    钱彪和另外四个卒子将李越上半身抬起,绑在一根木桩上,取来夹棍一副,这夹棍用杨木制成,长三尺余,贯以铁条,每根中各绑拶三副。钱彪和卒子用夹棍夹住李越的大腿。何寿说:“三木之下,求何不得,收!”。钱彪和卒子一起拉住夹棍两边的绳子,李越只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腿部传来,整个人一下子垮了下来,巨大的疼痛感强烈冲击着李越的大脑,脑补一片空白,灵魂都疼出窍了。

    一夹之下,李越感到腿骨似乎都要被夹裂,除了倒吸冷气,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何寿摸了摸胡须,说:“超棍之下,神仙也得开口,李旗头还年轻,何必为朝堂之争枉费了大好性命,不需你自己说,只要在这张供状上画押,你明天还是护圣军的旗头。如若不从,恐怕是难走出这里,还有你的浑家,叫萧宁儿什么的,小丫头白净漂亮,在熬房里面怕是熬不住多久。”

    李越一口含血的口水喷到何寿脸上,“无耻奸人!何须多言,要杀便杀,想让我陷害文老将军却是办不到,你这贼人想必是北幽间人残杀我大梁忠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何寿用长袖擦了擦脸上的血唾,脸色暴怒几秒后又恢复常态,他转过头,对钱彪说:“老规矩,你看着处理”,说罢走出了房间。

    钱彪对李越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说罢,解开李越的绳子,将他踹到在地,看了看夹棍的伤势。看完之后,让四个卒子各去角落拿了一把官杖,这官杖长三尺五寸,一段粗一段细,与寻常官仗不同,大头上还加了筋胶和细钉。

    钱彪对李越说:“熬房的手段还多着呢,今日先与你耍这两样,日后慢慢与你消遣”。钱彪转头对卒子说:“这是朝廷要犯,该扒皮挖心的死贼汉,用心打!”

    鸡鸣时分,浑身是血的李越被狱子拖回了牢房,从熬房到牢房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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