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朝云年暗换,长沟流月去无声。

    往日温馨犹在却冲不破近在咫尺的剑拔弩张。

    “不曾想赏过万花的昭阳王竟也是金屋藏娇之人,只是不知若教恋慕王爷的天下女子知晓她们苦恋的良人喜欢分桃而食,怕是芳心要碎上几许了。”

    分桃而食说的是盛乾历史上的一位荒唐帝王卫灵宣不爱后宫佳丽,独宠伴读魏玮的事。据说有天,魏玮在果园里陪卫灵宣游玩。他从树上摘下一个桃来,咬了一口,觉得甘甜可口,非常好吃,就立刻把剩下的递给卫灵宣吃。卫灵宣随手接过咬了一口,并夸奖他说:“魏玮对我太好了!自己认为是美味的东西省下来舍不得吃,而给我吃。“帝王可以荒唐,因为他们的荒唐会自有人来承担罪责。后来这事情不胫而走,伴读魏玮便以色惑主的妖孽,成了众矢之的。后来魏玮惨死,这“分桃而食”的艳事却流传开来。

    聂卫远懊恼自己竟看着一个男人失了神,回神之后的话句句带刺,直指晟睿与墨钰有断袖之嫌,更将墨钰形容成了以色惑人最终惨死的魏玮。

    其实,如今盛乾民风开化,王宫贵胄或是达官贵人多有以圈养小倌为乐的事情,只是这都是私下里,毕竟登不得正统,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放到台面上来说。

    可如今聂卫远含沙射影,一时之间将墨钰比作了小倌,而这绝对是对一个男人极致的侮辱,一个身份显赫的人,他可以畜养小倌,无伤大雅,却不能作为小倌被人蓄养玩弄,若有,这男人便失了脸面,上流圈子里也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可是墨钰完全没有作为一个男人的自觉,他依旧在给庆平梳理头发,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神色淡淡,只在庆平听到聂卫远的话要拔剑而起的时候微皱了眉,停了编发的动作,伸手将庆平制住压了回去。

    正主不说话,被比作荒唐帝王的晟睿也就只是挑了挑眉梢,好似全然不懂聂卫远的意思。

    聂卫远看着二人的反应,只感觉铁拳打在了一堆棉花上,使不上半分力气,可要是就着算了,又心有不甘,终究还是开了口:“果然如此。不曾想二位倒也是个敢作敢当,只是这终究算不得正道,王爷还是早日回头得好。”

    听闻这话,墨钰才有了些神色变化,抬起头远远地看向聂卫远。

    聂卫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可不等他心中一喜,墨钰脸上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笑意不似先前温暖,却也不含冷意,就只是淡淡的嘲讽,仿若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孤傲,淡泊,就连嘲讽都是淡淡的不易察觉,仿佛给聂卫远一丝情绪都是浪费。

    聂卫远近处的晟睿却不像墨钰那般含蓄,嘲讽的笑挂满凉薄的唇角,“本来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不想倒是本王看错了,只是可惜了这昨夜的茶了。不过既然本王在你这小寨子里住了一晚,那本王作为回报就教你一句话…”晟睿沉吟了半天,最终对着墨钰开了口,“本王圣贤书读的少,还是贤弟告诉他吧。本王记得有一句话说得好像就是如今的这个场景,就是让聪明人让着傻瓜点的那个,怎么说来着?”

    墨钰心中暗笑,果然,这种事情有自己的这个王叔在绝对是吃不了亏的,朱唇微启,依旧是淡淡的语调:“只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长短。”

    “对,就是这个。”晟睿心满意足的转头对着聂卫远方佛老夫子般谆谆教诲:“就是这句话,记住了吗?哦,还有,还有一个道理本王觉得你应该明白,如你所说,本王万花丛中过,若非是倾城姿色,哪怕是一个眼神本王都不会给与,便如同你。”

    诛心之言,最是伤人。

    聂卫远的视线从正在编发的少年身上收回,重新凝聚在晟睿俊美的脸上,良久,又缓缓低下了头。

    当年聂家被灭门的那一场恶战虽然被他们逃了出来,可终究给他们留了些痕迹,嫣然的天真,自己的相貌,义父左臂,再无法复原,像这样的人怎会知道这道疤代表的是什么。

    其实当年逃到匿生山后,曾有一个江湖游医路过此处,当时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完好之人不过十数。那游医见他们可怜,不忍他们挨着就为他们治疗了一段时间。游医见他伤在脸上,曾与他说这刀痕可消,是他自己想要留着这道疤,时刻提醒自己聂家的冤屈,和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人的无道。

    聂卫远两道浓密的眉毛皱了一下,原本听闻昭阳王放荡不羁,是个败絮其中的闲散纨绔,他还想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墨晨枫才能容忍他做了盛乾二十年的王爷,可真正交过手之后,才发现他远非传言中的一无是处,至少,这张嘴毒得很。

    “王爷果真如传闻所言,荡然肆志。如今嘴上功夫聂某自愧不如,倒是不知,传闻中昭阳王爷不拘俗礼,行走江湖,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是真是假,既然有缘相见,不如让聂某见识一下。”

    剑出鞘,映着晨曦的天际泛出阵阵冷光。

    晟睿不为所动,依旧是把玩着手中折扇的流苏,唇边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说出的话更是狂妄至极:“凭你也配。”

    寒意破空而来,直击男子而去,竟是杀意凛然。

    “叮…”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两剑相交的地方扩散开来。

    拦下这剑的竟是前一刻还在床榻前蹲着的被墨钰按着编辫子的庆平。刚刚编好的一缕一缕的辫子四散又交缠,原本想象中应该是滑稽的样子,却不想野性的编发配上少年俊秀的脸竟是相得益彰。

    少年手腕翻转将剑挑离,束手立于晟睿身侧。

    差点葬身于剑下的晟睿却在剑气袭来之时轻轻合上了眼,连眼皮都不曾动一动。只是如今见识过庆平身法的聂卫远再顾不上他。

    “好快的剑。”眼见着少年飞掠而来,却不曾感觉到空气中任何的波动,聂卫远真心称赞。只是话虽好听,剑却不停,瞬息之间,二人交手数招。

    墨钰半倚着床榻上的被褥,以手支头,墨发在胸前倾流而下,越发衬得唇红齿白,另一只手闲搭在身侧,安安静静的瞧着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神色悠然,唇角携着一丝笑意,那神情分明是笃定了庆平不会输。

    “铛!”剑落地的声音。

    少年撇了撇嘴,也不看被挑飞的剑,更不看被挑飞剑的人,径直回到了墨钰身边,依旧是蹲在床榻,将后面一缕还未来得及编起来的头发挨到墨钰手边,示意墨钰继续给他编完。

    墨钰感觉到了少年的郁闷,用五指梳稍微给他梳理了一下略微散乱的头发,又轻轻在他头上拍了拍,才继续梳理,剩余的散发本来就不多,很快就编完了。这个时候墨钰才开口问道:“怎么打赢了反倒不开心了呢?”

    “刚刚他走神看了主子你一眼。师傅说剑术比拼,心神专注,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敬。他刚刚走神了,他对不起他手中的剑。”

    聂卫远欲要捡剑的身形顿了一下,看向庆平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刚刚出去如今又疾奔而来的程龙程虎兄弟俩打断了:“聂…聂大哥,不好…不好了!”

    聂卫远刚要斥责他二人好好说话,便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竟是四面八方都有哨声传来。聂卫远脸色大变,不用程龙程虎说完就知道有人来围剿山寨了,只是这次吹哨的人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四面八方,围剿的官兵竟是悄无声息间将聂家寨包围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合眼休息的晟睿一眼,这些人怕是冲着这个闲散王爷来的,倒是不知一个背负了如此身世的人竟能在墨晨枫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安逸王爷,如今竟还能引来如此多的兵力,他倒是小瞧了这人在那个无道君王心中的分量。

    “你们两个…”话说半截,他看了一眼蹲在床榻边状似乖巧的少年一眼,又将剩余的话全数咽了回去,有这个人在这里,就算是将程龙程虎都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叹息一声“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待他走后,晟睿才睁开眼睛看向斜倚着床榻的少年,往日里便顾盼多情的眸子如今更是含满了勾人的笑意,稍一眨眼,微微上翘的羽睫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遮出的阴影忽上忽下,越发显得眉眼深邃,竟似三四月秾艳凝香的春景,引人入胜。

    奈何宫中多得是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便是宫中当差的小太监细眼长眉容貌也不会差,美其名曰为了皇上心情着想,宫中不适宜留些容貌欠缺的,实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到底都是在成堆的美色中长大,并且,当今圣上墨晨枫,也就是墨钰的爹,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真正是貌比潘安,再加上墨钰本身又长了张雌雄莫辨倾国倾城的脸,就算是时常照照镜子也会对美色免疫,所以晟睿的美色并没有引起墨钰的失态,至少面上没有显露。

    可能有些人天生对于美色的抵抗力低,就像一旁的庆平毫无疑问的看呆了。

    墨钰无奈,吭了一声还是没有将庆平丢失的魂魄捞回来,不禁扶额,自己的随从看别的男人看失神了,作为主子的他很丢人啊。好吧,他承认,自己这个王叔卖弄美色的时候却是妖孽,自己都险些把控不住。说说520免费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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