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珂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将手指放在口中舔了舔,血算是止住了,但是疼还在。

    “他说他是我的养父吗?”程旭想要确定一下,毕竟林灿灿没有见过程旭。

    “不是,是凌珑来买衣服,正巧遇到的,他就在店门口好几天了,一直没进来提过要找您。”

    “现在还在吗?”程若珂问。

    “已经走了,我看他好像流浪很久的样子,像是住在银行自动取款机的房子里,这两天吃饭都是我给他买的。”

    程若珂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个已经淡出生活很久的人,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回来找她。

    找她做什么呢?继续压榨她打击她想要利用她这个养女吗?

    程若珂再也坐不住了。

    “JJ,你照看一下公司,我去一趟店里。”

    “怎么了?”JJ 见程若珂脸色不太好,关心问道。

    “没什么。”程若珂急匆匆离开了。

    因为方粤被放出来,展勒言不放心程若珂一个人出去,派了两名保镖跟着她,现在是中午,知道程若珂不会出去,两名保镖去外面吃饭了。

    等他们回来,程若珂已经离开半天了。

    二人相视一眼,立即开车追去了店里。

    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他们没办法对展总交代。

    程若珂开着车,一路上都心情复杂。

    程旭消失了这么久,竟然变成了乞丐?

    他怎么会沦落至此?

    就算再恨他,程若珂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有些触动。

    曾经的大老板,如今竟然睡自助银行,吃别人给的饭菜,他那种要脸要尊严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到了店里,程旭早就走了,程若珂要求林灿灿带着她去那个自助银行找人。

    林灿灿领着程若珂走到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的时候,大堂里的银行保安正在外面赶人。

    “去去去,你都在这里住好几天了,严重影响客人取钱,对我们银行形象造成影响了,赶紧走赶紧走,不走叫警察把你带走了啊!”

    “我是来找我女儿的,找到了我就走,就让我再待两天,就两天。”程旭伸出粗糙发黑的两根手指。

    “不行,你现在就走,赶紧走!”保安上前推搡着,程旭一个踉跄倒在了递上。

    他费力爬起来,捂着心口咳嗽。

    “天冷了,我又病了,就不能让我在这儿多呆两天吗,谁不是爹生娘养的!用得着这么冷漠么!”程旭不快的说道。

    “嘿!你还跟我拽上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别在我这儿装可怜!”

    保安扬起手就要打程旭。

    “住手!”程若珂心中情绪翻滚,像是海浪大力拍击着她的神经。

    这样的画面和之前的程旭反差太大,让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愣忡。

    听到声音的保安见到身后站着的程若珂,以为是多管闲事儿的。

    “这位女士,这是个流浪汉,呆在这儿影响银行形象,我只是要把他赶走而已。”保安见程若珂穿着得体的衣服,光鲜亮丽的,知道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敢得罪。

    程旭转过头,一眼看到程若珂。

    “老子不呆了,你这个小破地方,我女儿来接我了!”说着,朝程若珂走了过来。

    “她是你女儿?你是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呀?真是疯子!”保安试图拦住程旭,避免他靠近程若珂和林灿灿。

    “这就是我女儿,不信你问她,我说了我女儿会来接我,若珂,你终于来了!”程旭已经走到了程若珂面前。

    程若珂近距离看程旭的样子,视觉冲击更大。

    头发长了许多,而且花白,像是许久没洗过,完全打结了,胡子很长,脸很黑,多了许多皱纹,曾经鼓起的肚子也几乎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那双精明的眼睛,程若珂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程旭。

    “若珂,我是爸爸呀。”程旭见程若珂一脸警惕的样子,抬起双手将自己的头发顺着额头拨开。

    连声音都变了。

    程若珂后退一步,看着程旭,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程旭哀叹一声,走到了自助银行外面的台阶上坐下,垂头丧气。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自从协助检察院破了方青山的案子,我被关押了一阵子就放出来了,到处都是追*债的,到处都是要卸我胳膊砍我腿的,我身无分文,又不敢出去工作,实在没办法,只能当乞丐……”

    程旭说着,眼圈慢慢红了。

    林灿灿在程若珂身后站着,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是你太过信任李美琴和李雏晴。”程若珂说。

    “爸爸知道错了,现在爸爸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看在我养了你二十多年的份上,帮爸爸一把吧。”程旭用哀求的口吻对程若珂说道。

    是经历过什么样的苦,才能让一个那么傲慢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若珂心里难过极了。

    一方面认为程旭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罪有应得,但是又心疼他变成乞丐。

    身份的落差,让此时的程旭看起来比一般的乞丐多了一丝无奈和沧桑。

    “走吧。回去说。”程若珂转身朝店里走去。

    程旭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起身跟上。

    林灿灿见程旭似乎有些虚弱,上前扶住了她。

    “程叔叔,您慢点儿。”

    “你吃饭了吗?”程若珂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

    程旭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于是程若珂让林灿灿先带人回去,自己去旁边的饭店买些吃的给程旭。

    程若珂从饭店出来,突然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在盯着自己,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想着也许是因为展勒言让她小心的话,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

    于是没当回事,拎着饭菜回去店里了。

    林灿灿带程旭去洗手间洗了脸,程旭大口大口的吃着程若珂带回来的饭菜。

    “你还记得爸爸爱吃这个……”程旭一遍吃着餐盒里的西红柿炒鸡蛋一边哽咽的说。

    “吃饭吧,先别说话。”程若珂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眼中的泪,转身去整理展示架上的衣服。

    两名保镖赶到店里,见程若珂没事儿,总算放心了。

    见到屋里坐着一个乞丐,有些担心,于是过来问情况。

    “太太,他是谁?”保镖警惕的问。

    “是我的养父,没事的,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跟他说,灿灿,你也去忙吧。”程若珂把人都支走了。

    休息区只剩程若珂和程旭。

    程旭吃了饭,用纸巾认认真真擦了胡子和嘴巴。

    “好久没有迟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程旭一脸满足的笑着说。

    “为什么来找我?”程若珂直截了当的问,“我们已经脱离父女关系了。”

    程旭脸上的笑容定格住,有些尴尬的避开了程若珂的目光。

    然后,他低声,沙哑的说:“你说现在,除了你,我还能投靠谁呢,我病了,我怕我死在外面,我只能来找你。”

    “什么病?”程若珂问。

    “肺癌,在拘留所的时候就查出来了,现在越来越严重,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若珂,我么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我能死在家里,别暴尸荒野,被野狗吃了……”

    说着,程旭已经老泪纵横了。

    程若珂红着眼睛,看着这样的程旭,心如刀绞。

    人生几十载,起起落落,到老,也不过就这么一个要求而已。

    能安心沉睡就好……

    什么也带不走,能陪我们到最后的,最让我们难以放下,不忍割舍的,唯独只有家人。

    “我带你去医院吧。”程若珂擦掉眼泪说。

    “不行,我欠了那么多债,只要一出现就会被人盯上,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程旭低着头,搓着手说。

    “带你去展家的医院,没关系的。”

    程若珂自己开车,让程旭坐在两名保镖的车子里,先去给他理了头发,刮了胡子,然后才带人去了医院。

    展家的医院,程若珂自然进出自如,更不用排队取号之类的繁琐。

    她直接将程旭带到了医生办公室。

    见到程若珂,医生恭敬的起身迎接。

    “太太,您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呼吸科医生和程若珂打招呼。

    “抱歉,打扰你了,这位先生的肺好像出了问题,我带他过来看看。”程若珂称呼程旭为这位先生。

    程旭楞了一下,坐在了医生前面的椅子上。

    “好,你先过来,我给你听听。”

    医生为程旭听诊,随后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似乎不太好,得去拍个片子确诊。”

    程旭放下衣服,大力咳嗽了几声。

    “不用查了,我知道我得了肺癌,我就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程旭问。

    医生看了看程若珂,有些为难的笑着说:“老先生,这……我可不好说,还是要先拍了片子看了病情才能确定是否良性,如果是良性的话,说不定做了手术就能好的。”

    保镖带着程旭去拍片子,然后等结果,程若珂坐在医生办公室里,静静等候。

    检查结果用医院的系统先一步传到了医生的电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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