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珂才一上飞机,就遇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

    艾瑞克。

    还真是巧,他们竟然搭乘同一架飞机去美国。本来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座位离得相对较远,但是程若珂一登机,艾瑞克便起身招手,还大声打招呼。

    “若珂!”他十分高兴的样子,像是见到了什么老熟人一般。

    程若珂一愣,远远看到艾瑞克坐在舱尾位置的座位上,只微微点头,坐下了。

    她闭着眼睛装睡,希望艾瑞克不要来打扰。

    但是事与愿违,飞机刚起飞一会儿,艾瑞克就走了过来。

    “先生,十分抱歉,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许久不见,我想跟她聊聊,能不能换个座位?我就在那边,很舒服的位置。”艾瑞克指着自己的座位说,“而且,我刚点了很好吃的牛排和红酒,还没来得及享用,一并送给您。”

    坐在艾瑞克旁边的女士看了看他那副无公害的脸,竟然答应了。

    空姐走过来,用流利的英语告诉艾瑞克不要随意走动换座位,艾瑞克说了句抱歉,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指着自己的座位给那位女士。

    程若珂一直闭着眼睛,对于艾瑞克和自己并排坐在一起这件事,装作完全不知道。

    “刚上飞机就睡着了?你入睡可真是快啊。”艾瑞克突然说道。

    程若珂只好睁开了眼睛。

    “抱歉,我很累,需要休息。”她完全不想和他交谈。

    展勒言被抓,囡囡被利用,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拜他所赐。

    “不想和我谈谈如何救出展勒言吗?”艾瑞克笑道,“你肯为了他的公司去求顾岛杨,却不肯为了救他求我帮忙吗?”

    程若珂猛然抬头,对他的话感到震惊。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顾岛杨?你监视我?”程若珂脸色一白,怒目而视。

    艾瑞克却伸手去摸她的长发。

    “嘘……放轻松……”

    程若珂甩头,躲开艾瑞克的手。

    “艾瑞克,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我看不起你!”

    眼前的艾瑞克,再也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儿,几年来似乎得到了他母亲金瑟的真传,而且学的很好。

    顾岛杨变了,艾瑞克变了,就连囡囡,都变得和她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果真最善变的是人类。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变了,她不否认。

    “求人不如求己。”她以冷硬的态度面对艾瑞克,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艾瑞克招招手,空姐走了过来。

    “请问先生需要些什么?”漂亮的空姐礼貌的弯腰笑着问。

    “两杯红酒,谢谢。”

    “好的,请稍等。”

    “我不喝,谢谢。”空姐还没走,程若珂大声说。

    空姐看了看艾瑞克,艾瑞克点头:“没关系,两杯红酒。”

    红酒上的很快,艾瑞克递过去给程若珂,她看了看,负气一般,一饮而尽。

    没一会儿脸便红了。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礼貌很不道德吗?”程若珂突然转头问。

    虽然这不是她的一贯作风,但此时此刻,她愤怒到想要抓狂。

    “你说什么?”艾瑞克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你做什么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也许在你看来是施舍般的付出,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而且让人十分讨厌!”

    艾瑞克没说话。

    “三年前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将我绑架去瑞士,三年后你和方家联手带走我的丈夫,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喝多了。”艾瑞克又招手,空姐送来一杯水。

    程若珂真的喝多了,有些头晕,而且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艾瑞克,你是个混蛋。”她说。

    艾瑞克见她情绪失控,惊讶又不知所措。

    因为他印象里的程若珂,永远是安静的,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冷静处理,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酒劲太大了吗?

    “若珂,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艾瑞克将水递过去给她。

    程若珂却没有接,她安静的看着艾瑞克,随后,自嘲般的笑了。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上辈子我一定欠了你什么……”她呢喃着,“不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和方家,还有程家,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一次次改变我的命运,而我却无能为力……”

    艾瑞克有些心疼。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问。

    “若珂,”他端着水杯,亲自喂她喝水,“你喝多了,喝点水吧,我不该为你要红酒的。”

    “不,我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可以醉一醉,这样,就可以少想一想那些累的我喘不上气来的事情。”

    “你说的是展勒言的事情吗?”艾瑞克问,“如果是因为他,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毕竟,在你离开不到一年他就和方粤订婚,当时的你,一个人难产在瑞士,是我一直照顾你,他却在陪着未婚妻。”

    程若珂喝了水,闭着眼睛倚在靠背上休息。

    “中国人不是有句话说珍惜眼前人吗?”艾瑞克为她盖上了毯子,“我发誓我爱你一定比展勒言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却又像是怕打扰了程若珂休息的样子。

    “艾瑞克,什么是爱呢?”程若珂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艾瑞克被问住了。

    什么是爱?

    他是个从小就得到很多爱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能够得到。

    对他来说,爱,就是要得到。

    他向来也是这么做的,就比如对程若珂。

    “我爱展勒言,所以虽然很累很疲惫,但是我心甘情愿。你并不爱我,我不过是你众多想要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中的一件,其实有些东西,得不到的才最好。”

    程若珂自然是装醉的,否则她怎么可能晕乎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过是借着酒醉,想要再为自己,为展勒言寻一次机会罢了。

    “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你?”他反问。

    “就凭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你一味的想要得到,可我不是一件东西,我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你和程旭有什么区别?把我当成一件东西,随意赠送和索取吗?”

    程若珂的声音有些高,周围有人侧目,空姐也站在走廊的那头,不时朝这边看过来。

    程若珂因为喝酒而微红的脸,遮住了苍白色。

    “艾瑞克……”她轻声说,“爱是尊重,是真诚,而不是占有,我不奢求你能帮我,但是至少,请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就算展勒言一辈子留在美国的监狱里,我也要等他一辈子。”

    艾瑞克被程若珂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心里很难受。

    为这样坦率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程若珂感到心疼,却又因为她无情的话感到心痛。

    这样的程若珂,让他又爱又恨。

    放手,他不舍得,不甘心,不放手,他心疼又纠结,并且知道得不到她的心。

    “你打不过方粤的,她的爸爸很厉害。”艾瑞克突然说,“他的父亲,和我的母亲联合起来,你觉得你能救出展勒言吗?”

    程若珂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方青山和金瑟联手,原来如此。

    看来,金瑟依旧对当初展氏吞并瑞金耿耿于怀。

    “法律永远会支持事情的真相,比起势力和金钱,我更相信正义和真相。”

    看到目光坚毅,神色淡然的程若珂,艾瑞克突然有些疑惑,她到底喝没喝多?

    程若珂一直闭目养神,没有再和艾瑞克说一句话。

    直到飞机落地,他们并排拎着行李走出机场。

    辛迪开着车等在机场门口,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艾瑞克和程若珂一起走了出来!

    辛迪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攥的通红。

    程若珂,为何你总是这样阴魂不散的!

    “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艾瑞克知道分别在即,提醒道。

    程若珂点头。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希望你说话算数。”

    如果真的到了所有人都救不出展勒言的那一步,她会去找艾瑞克,哪怕用自己的后半生来换展勒言的自由,她不后悔。

    “决不食言。”

    辛迪从车子里走出来,故意拥抱了一下艾瑞克,才假装像是刚看到程若珂一样,惊讶的问:“程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真巧!”

    她的手已经不自觉环住了艾瑞克的手臂往车子的方向走。

    “是啊,真巧。”程若珂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

    辛迪立即警觉起来。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程若珂在辛迪回头问出口的一瞬间,抬起手朝他们车子旁边一辆黄色玛莎拉蒂招手。

    戴着墨镜穿着笔挺西装高大帅气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抱了抱程若珂,从她手里接过行李放在车上,又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再见。”程若珂朝辛迪挥了挥手。

    辛迪的脸都绿了。

    林生摘下墨镜,笑盈盈看着程若珂问:“怎么样啊,有没有给你长脸!”

    “谢谢你。”程若珂对林生说。

    “跟我还客气啥,”林生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事情进展顺利吗?”程若珂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展勒言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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