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小碗起身,本放在腿上的装衣服的袋子哗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坐在她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见她神色不对,一边帮她捡起袋子,一边好心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回过神来的林小碗,慌忙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往护士提示的第二诊室走去。

    给她坐诊的是位头发斑白的女医生,一边接她的病历本一边问:“什么情况?”

    见医生似乎完全没认出自己的身份,林小碗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小声道:“我怀孕了,不想要。”

    “怀孕多久了?”

    “四十三天。”

    医生瞄了眼她的病历本,质疑道:“已婚?”

    “嗯。”

    医生瞄了她一眼,又问了几个与怀孕相关的问题,最后问道:“确定不要?”

    “不要。”

    “家里有没有遗传病史?”

    “没。”想了想,林小碗又补充道,“我妈心脏不好,也贫血,这个算吗?”

    “最近体检过吗?”

    “没。”

    医生盯着她看了看,然后一边低头开单子一边道:“去做个心电图还有血常规。”

    林小碗很意外:“做心电图和血常规?我这个手术需要做这两个检查吗?难道不是检查妇科炎症吗?”

    医生不高兴了:“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让你做这两项检查是对你负责,省得出了问题又找医院麻烦。”

    林小碗大惊:“这不是个小手术吗?还会出问题?”

    “你以为堕胎是小手术?你不知道这对自己身体的危害?”

    “我,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怪不得这么满不在乎。”医生从一侧桌面上抓过一张宣传画册打开,指着上面说教,“堕胎对于女人身体的常见后果:不孕、流产、出血和感染、休克和昏迷、子宫穿孔、腹膜炎等,算了,我不念了,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看完以后如果还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再来找我。”

    说罢,她将宣传画册扔给林小碗。

    林小碗将画册攥在手里,迟疑了下,扬扬之前医生开的单子问道:“那我做完这两个检查就可以来做手术吗?”

    医生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坚持,淡声道:“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

    “哦,那我这就去检查。”

    林小碗很坚定地说完,转身往外走,问过护士后,交了钱,先去做了心电图,又做了血常规,接结果报告时,手机响了,见是莫云聪的电话,她犹豫了下方才接通。

    “小碗,你在哪儿?”

    “我,出来了,在外面。”

    “去医院了?”

    “呃……没有。在外面随便走走。”

    “走走对身体好,”见她没提去医院的事,莫云聪似乎松了口气,也不问这事,转问道,“你现在怀着孕,出门走动得注意安全。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诶!我,我想一个人走走,我自己会回家。”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好。”

    “我现在还没想好,想好再和你说吧。先这么说了,我挂了。”急着把心事了结的林小碗,匆匆挂断电话,再次来到妇产科诊室,将结果递给医生,一边道:“请您尽快给我安排手术。”

    医生仔细看着结果道:“你贫血,不能做这个手术。”

    林小碗大为意外:“我贫血?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看看你的血红蛋白指数,都是中度贫血了!不能做手术,回去吧。”

    林小碗大急,恳求道:“医生,我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求您帮帮我,想办法把他拿掉吧!”

    医生无奈应道:“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医院不能担这个风险。如果你坚决不要这个孩子,建议你回去把身体养好了再来医院。”

    “那,那得等多久啊?”

    “中度贫血大多调理两个来月就能恢复。”

    “两个月?!”林小碗错愕。

    医生又道:“当然,各人体质不同,恢复的时间也有长有短,你这么年轻,应该恢复起来会很快。”

    后一句话让林小碗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她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道:“到时候还能做人流吗?”

    医生随口应道:“可以。”

    “哦。”林小碗闷闷地收好东西起身。

    “对了,你现在身体比较弱,补血要循序渐进补,千万不能恶补,否则你身体会吃不消。”

    “哦,谢谢医生提醒。”

    “还有,如果想让身体恢复快一些,除了适当进补外,最好多卧床休息,保持心情愉快。”

    林小碗点点头,见医生没再看自己,这才转身出去。

    说实话,听说自己不能做堕胎手术时,她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很害怕,却没想到心底竟不受控地漾开了窃喜之意,甚至懒得去深究自己怎么会贫血这个问题。

    自己是一个人来医院的,莫云聪不知道,荣少琛也不知道,而这个医生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好,显然没人和医生打过招呼。看来老天爷都想让这个孩子多陪陪她。

    如果可以,她真想像景笑甜最初想的那样,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守着他过一辈子。她真心不想抛弃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啊。

    不过到底只能想想,不能去做。

    季泽言完全不爱景笑甜,知道孩子的存在后,都把景笑甜接过去好生相待,如果自己要把孩子生下来,荣少琛会肯放过她吗?只怕得带Leo一起天天赖在她家。

    也罢,既然医生说现在不能做手术,得等身体恢复,那就再等一两个月吧,好好陪陪这可怜的孩子一两个月。

    这么想着,她心里越发堵得慌,提着装衣服的袋子站在医院大门口,轻抚着小腹出神。

    “小碗?你真的在这儿!”

    林小碗抬眼一看,却是莫云聪。

    莫云聪快步跑过来,看着她的小腹一脸惊色:“你,你不会已经……”

    林小碗苦笑:“医生说这不是小手术,我要真做了手术,肯定没法站在这里。”

    “我朋友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只等我带你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暂时不去了。”

    莫云聪不解:“为什么?”

    “我刚刚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我中度贫血,暂时不能做这个手术,得调养一两个月。”林小碗说话的声音平淡得让她自己也觉得意外。

    “中度贫血?怪不得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莫云聪上前扶她,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一边心疼道,“我之前还以为是感冒的缘故,没想到竟是贫血!走,我送你回去,回头给你多买些补血的药吃。”

    “医生说最好循序渐进地补,不能恶补,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莫云聪突然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以前后宫争宠的事,就有妃子利用大补的禁忌害人命呢。”

    林小碗很意外:“你也看宫斗剧?”

    “不是宫斗剧,是历史故事。你们女人特别爱看的那些宫斗宅斗剧很多素材都取自于历史故事。”

    莫云聪引她往车边走,走至车边,将袋子放进车内,忍不住问道,“你连衣服都收拾好了,不会是打算一个人过来做手术吧?”

    林小碗笑了笑,没应答。

    莫云聪叹声道:“我还以为你很信任我,一直在家等你电话呢。”

    林小碗自知理亏,赶忙摆手道:“莫先生,你误会了,我其实……”

    “还叫我莫先生,果然够见外的。”

    “我……对不起。”

    “小碗,”莫云聪看着她认真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热情了,怀疑我别有用心,所以始终对我心生警惕?”

    “没,没有。”

    莫云聪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我妹妹的事吗?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照顾你、保护你,特别希望你过得开心,看到你开心,我好像就看到她开心一样,我也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心。真的,我没说半句虚假话,事实上我说假话骗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见他说得恳切,林小碗越发内疚,赶忙再次道歉。

    “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就别拒绝我这一两个月的照顾,让我再次尝尝做哥哥的滋味,好好照顾妹妹一次,行吗?”

    “这……”林小碗最终点了头。

    不管怎么说,她很需要人照顾,而他又想当一回能照顾妹妹的哥哥,也算是各取所需。这么想着,她倒是安了些心。

    见她同意了,莫云聪顿时眉开眼笑,马上启动车子往春和园方向开,一边兴高采烈地和她讲着他妹妹的事,这情绪也让林小碗的心情变好了不少,她耐心地充当他的听众。

    车子开至春和园门口的超市前停下,莫云聪把林小碗留在车里,进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这才将车子开进春和园的地下停车场。

    见他大包小包提下车,林小碗连忙上前帮忙,却被他别开了,很大气地说道:“有哥哥在,还要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妹妹做事?诶,帮我关车门吧。”

    林小碗听言忍不住笑起来。

    走至电梯口,莫云聪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了,电梯你也得帮按。”

    林小碗边按边笑:“不知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不是八楼,是十六楼。”

    “我家就住八楼啊!”

    “这里是我们兄妹俩的家。”

    林小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住你家?!”

    和他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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