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荣少琛大惊。

    “谁怎么了?”季泽言心口一滞。

    荣少琛没理会他,听清林小碗在电话里说的话后,连外套都没穿,冲季泽言打了个手势,快步往外跑。

    季泽言预感不对,脸色大变,赶忙跟上。

    此时已是傍晚之际,桔红色的太阳正恋恋不舍地往山那头落下。

    荣盛购物中心顶楼,苏绻绻双手搭在护栏上,静静地望着夕阳,薄唇紧抿,目光呆滞。

    林小碗站在天台入口,不敢上前,不时回头看看,急出一头汗。

    半小时前,她接到姚灵雅电话,说苏绻绻什么都没带,一个人开车出了门。

    “我们想跟上去,可是绻绻说要是我们跟着她,她就再也不回家。我们怕她做傻事儿啊!这孩子看着乖巧,倔起来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虽然我们派了保镖偷偷跟着她,但怕她犯起傻来他们都拦不住啊。林小姐,你是绻绻最好的朋友,麻烦你去跟去和她谈谈。”

    “好,我这就去。”林小碗二话不说,就让小飞开车送她,不过等他们启动时,苏绻绻的车已经驶出了小区,他们一段追赶而来,直至荣盛购物中心。

    林小碗开始以为苏绻绻想买衣服发泄心情,还暗自高兴,见苏绻绻坐电梯上了顶楼,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跟至顶楼,一边喊她名字一边冲过去。

    “不许过来!”发现林小碗,苏绻绻有些激动。

    “绻绻,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啊!”

    “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苏绻绻走至护栏前,作势要抬脚。

    “别,别!我不过去了!你别乱来啊,想开点儿。”脸身是汗的林小碗慌忙顿时脚,连连摆手。

    看着好朋友一脸紧张,苏绻绻凄凄一笑,叹声道:“我没事儿,我只是想静静。”

    “我陪你。这夕阳真美啊。”

    “别过来!”苏绻绻看穿林小碗意图,突然吼了起来。

    “我没过去!”

    林小碗慌忙倒退数步,再也不敢上前半步,见苏绻绻将目光投向了西边,她赶忙下天台,躲至一角给荣少琛打电话说明情况,随即又来到天台,远远地看着苏绻绻一动不动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祈祷。

    想到之前荣少琛与自己的争吵,她心里又满是忿忿。

    她并不觉得自己昨晚在帝豪酒店闹腾有什么不对,她觉得应该自我反省的人是季泽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就算她昨天不撞见他和别的女人鬼混,兰城就这么大,这种事早晚也要被人发现。

    就在昨晚之前,她还那么羡慕季泽言和苏绻绻的感情,怎么也不会想到下一刻,季泽言竟然能做出这么龌龊的事儿来!

    真是世事难料啊。

    那么多年的感情都经不住外界复杂环境的风蚀。自己和荣少琛之间的感情不过短短三个月,下一刻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林小碗心里没底。

    抬眼看着夕阳下那个落寞孤寂的身影,她心中突然涌起无限悲哀。

    “绻绻!”一个欣硕身影从林小碗身边跑过,往苏绻绻那边奔去。

    “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原来安静的苏绻绻看到季泽言,情绪骤然大变,紧靠着护栏,半边身子往外倾斜。

    “不要!”季泽言惊住,紧急刹至原地,痛声道,“绻绻,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我伤害我自己?伤害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少假惺惺了。”苏绻绻冷斥着他,眼泪止不住。

    “对不起,绻绻,真的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季泽言,这里是你第一次吻我的地方,我们从这里开始,我们也从这里结束。”

    “不要!”季泽言失魂落魄地狂摇头,“绻绻,我不能失去你。你听我说,昨晚的事儿有蹊跷,等我弄清事情真相啊,我……”

    苏绻绻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敢做不敢当?推卸责任?季泽言,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厌恶。恶心!给我走!”

    “绻绻,别这样……”

    “别脏了我的眼睛!”

    “绻绻……”

    “滚啊!”苏绻绻的情绪再次失控,后退了一步,不想后面的护栏年久失修,咔嚓一声裂开了,她的身体顿时往后仰去。

    “啊——”

    “绻绻!”

    离苏绻绻最近的荣少琛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扯住她手腕,往内一拉,将苏绻绻揽入怀中。

    季泽言想冲上前,被林小碗拦住了,低声道:“你先回避一下吧,绻绻现在情绪很激动,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我真该死!”季泽言痛苦地揪扯自己头发。

    林小碗瞟了他一眼,淡声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先安抚绻绻情绪再说。”

    季泽言满目悲戚地看了眼在荣少琛怀中啜泣的苏绻绻,配合地离开了天台。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好一会儿,荣少琛才松开惊魂未定的苏绻绻,低声劝道。

    苏绻绻定了定神,却不肯离开:“你们走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听话,跟我回去。”荣少琛略带命令口吻。

    “我不回去!”苏绻绻口气坚决。

    “绻绻!”

    “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见证我和季泽言美好爱情的印记,曾经那是最甜的回忆,现在却都成了让我伤心的毒刃。每多看一眼,我的心就多痛一次啊。”苏绻绻掩面痛哭起来。

    “绻绻,你先别折磨自己,这件事儿也许另有隐情呢?你给泽言一点时间,让他把这件事儿查清楚。”

    “我不想听他任何冠冕堂皇和女人上床的理由。我只要想到他上过别的女人的床,我就恶心得想吐,痛苦得想死!”

    林小碗听言惊声喊道:“绻绻,你不能死!就算没有爱情,你还有亲情啊!你爹地妈咪那么爱你,你姐姐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还能活得下去吗?”

    “我,我不孝顺,我对不起他们。”苏绻绻再次泣不成声。

    “你可以对得起他们,只要你现在坚强一点儿,”林小碗顿了顿,违心地继续出声,“大度一点儿,阴霾马上就过去了。经过这件事儿,季泽言一定看清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一定能痛改前非,以后再也不……”

    “我们之间没有以后,”苏绻绻紧咬银牙,掷地有声,“我绝不会原谅他!死都不原谅!”

    见苏绻绻一再提及死字,林小碗触目惊心:“绻绻……”

    荣少琛拉了拉林小碗,转视苏绻绻道:“绻绻,你妈咪陪你去国外散心,去了不到一周就先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习惯国外生活。”

    “不。缱缱的事儿给她的打击其实非常大,为了不增添你的心理负担,她一直强忍着。之前在家的时候,她晚上总会在你爹地面前哭一阵,你爹地会安慰她,但陪你去国外后,因为和你在一起,她只有硬撑着,说不习惯国外生活不过是提前回来的借口,她一回来就病倒了,愣在医院住了一周多,不过怕你担心,都瞒着你。”

    “什么?!”苏绻绻大为震惊,“那我妈咪现在身体怎么样?”

    “她一直在吃药,只是没让你知道。今天的事儿发生得太突然,估计她整个人又不好,如果你现在回家,也许就会看到她躺在床上打点滴。”

    荣少琛一番话说得苏绻绻既内疚又后悔,赶忙摸出手机拨打母亲电话。

    “绻绻?你在哪里?乖乖回家好不好?”手机才嘟一下,就接通了,姚灵雅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妈咪,对不起,对不起。”苏绻绻哭得喘不过气。

    姚灵雅误以为这是永别的话,顿时哭着尖叫道:“绻绻,你别吓妈咪,妈咪不要听对不起,妈咪只想看到你啊。”

    “我没事儿,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们放心。”苏绻绻咬牙安慰母亲。

    荣少琛和林小碗听到这话,相互一望,暗自高兴,见苏绻绻挂断电话,林小碗上前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你妈咪要是看到你哭成这样,还不得心疼死吗?他们只想看你的笑容。”

    苏绻绻连忙胡乱擦眼泪,想展个灿烂的笑容,不过还没笑出来,眼泪就抢先涌出来了。

    “没事儿了,别哭了。”林小碗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和荣少琛一左一右带她下天台。

    一直流着眼泪的苏绻绻顺从了他们的脚步。

    进电梯时,林小碗飞快回头扫视,看到了躲在角落偷望这边的季泽言,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注意力全在苏绻绻身上的季泽言,倒没在意林小碗的眼神,满目痛苦地望着慢慢闭上的电梯门。

    荣少琛和林小碗怕再出变故,不肯让苏绻绻自己开车回去,带她上了自己的车,一直把苏绻绻送到她家门口。

    一路而来,苏绻绻都在低声啜泣,到达家门口时,她下来,跑过去抱住闻讯到门口等候的父母,再次大哭起来,似乎在尽情发泄内心的懊恼、委屈、伤心种种。

    见女儿平安回来,苏亦诚松了口气,抬眼向荣少琛和苏绻绻道谢,一边招呼大家进屋去。

    苏绻绻进屋,看到佣人给她拿来季泽言亲手设计的拖鞋,神色黯然,将目光转身客厅墙壁上她和季泽言的巨幅照片,再次泪流不止,摸过桌上的水果刀,突然往照片上狠划过去。

    苏亦诚和姚灵雅心疼得直抹眼泪,上前劝道:“绻绻,明天我就让人把这些照片换下来。”

    “爹地,看着这些东西我就更难受。”苏绻绻捂嘴而哭。

    “我这就去找人来清理。”苏亦诚摸手机打电话。

    “那面墙,那幅画,还有那些,都不留!”

    “好,都依你。”

    林小碗看着发疯似地要把整个家都拆掉的苏绻绻,万分痛惜。此时她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做、爱之深恨之切。没有爱就无所谓恨,无所谓心痛。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对荣少琛倾心付出感情。苏绻绻就是因为彻头彻尾全心全意地爱着季泽言,所以无法忍受他的背叛,才会让一个那么美好善良的女孩变得这么疯狂极端。

    叹了口气,她上前劝道:“伯父伯母身体不好,时间也不早,不如明天再清理吧。”

    “我一刻都等不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关他的东西存在于我的视线之中。”

    “绻绻……”

    “别再劝我了。”

    苏绻绻随手晃掉林小碗伸过来的手,一时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刀,只见银光一闪,锋利的刀刃便划向了林小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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