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官道上,一片荒芜,大白天也难见人影;艳阳直射下,连路中的蒿草也萎迷垂倒,渺无生气!这条官道再也没有往日兖豫主干道的喧嚣和繁忙。

    驾!驾!驾!一辆马车在烈日下疾速前行,坐在马车外面的车夫高声吆喝,顾不得擦拭满头的汗水,手中的长鞭抽打在拉车的马臀上啪啪作响,车子周围环顾十余名机警的骑士,每个人都持刀在手,如临大敌般护卫着这辆马车!

    戒备森严的马车里究竟坐着什么样的人呢?

    “唉!想不到十多年未至的兖州,竟然是遍地贼寇一片凄凉…”有喃喃之语自马车中飘出,只见马车左侧的窗口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来,撩起窗帘;手的主人是位五十多岁的文士,须发已半白,经多日的车马劳顿,他的神色略显憔悴,却仍难掩其仿佛与生俱来的儒雅!

    现在已入兖州山阳,他本来近乡情怯的心思很快被深深的忧虑取而代之。

    “父亲,不用过分忧虑,或许陛下会因黄巾之乱而解禁党锢,重召天下忠贞之士入朝,那么,不久后,天下又会重归太平……”马车中有人轻声安慰道,这声音如清晨山谷中的黄鹂鸣叫,清脆悦耳;开口的人是文士身侧端坐的一位少女,她轻纱掩面,但胜雪的白裙依然凸显出了一具曼妙的身躯,有如天鹅般优美洁白的颈项之上,那张绝美的俏面在薄纱中若隐若现,更添神秘美感!

    儒雅文士轻轻摇摇头,答道:“天下乱象已现,今岁黄巾贼起,四海大乱。我们自徐州一路行来,鸡犬尽没,墟邑无复行人,若非有壮士护卫,否则寸步难行!这世道…不知何时才能安享太平?”

    说完,他望向已渐败落的官道,唏嘘长叹。

    官道离昌邑愈远,地形渐险峻,两侧山势更见陡峭,护卫骑士们神色愈加紧张,一行人放缓马速,小心戒备。

    哗啦啦,哗啦啦!行至一处弯道,突然,无数山石从天而降,瞬间砸落在人群中,顿时有几人被砸得面目全非,眼看已活不成,剩下的八、九名骑士惊骇中也纷纷乱了套。

    “有埋伏!快,保护大人!”为头的彪悍骑士见形势危急,连忙扯开喉咙大声吼道。

    “冲!快往下冲,围住他们。”一位独眼凶汉站在道旁的山坡上,举刀大喝。

    顿时,从两侧的高坡上涌出不下五百山贼,他们大声的怪叫,挥动手中各式简陋的武器,冲下官道,把一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护卫马车的骑士虽少,却死战不退,山贼人多,尽是乌合之众,手中武器也粗鄙不堪,多是木棒,竹枪、以及锄头、镰刀等农具,持刀枪者十个指头也数得过来。这些人乱遭遭一哄而上,战斗力可想而知。在那为首的骑士指挥下,大家已稳住阵脚,在号令之下一齐挥刀劈砍,刀光闪过,十余贼人须臾被砍翻在地!众匪吓得不轻,一时皆驻足不前。

    独眼龙凶残霸道,见手下喽啰不敢动手,他暴跳如雷,突然手起刀落,噗,一人的首级和身体分家,断颈处鲜血喷射,溅了他一脸。

    匪首浑不在意,他伸出发黄的舌尖,舔了舔喷在嘴角的血污,用毒蛇般的眼神恶狠狠的扫视手下山贼,发出阴毒的尖叫:“你们这群混蛋,冲上去,杀光他们!”

    见独眼龙的手段残暴吓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众喽啰个个揣揣不安,不得已只得再次上阵拼杀。

    独眼龙做贼经年,围杀猎物倒也有一套,他命几名心腹各指挥一个方向进行攻击,有人组织后,山贼战力马上巨增,蚁多尚能咬死象,何况只有这区区数骑。不到数息,被围在里面的骑士渐渐伤亡又增…

    与此同时,我和典韦带着黄半仙师徒及五十多位侍从从十里铺驶出,准备快马加鞭尽快追上大部队。

    “前方不远有杀喊声,人很多…”黄半仙右手罩着耳廓,惊慌得像兔子一样复述耳中所闻,长年扮瞎子,稍有风吹草动一对顺风耳老早就能预警。

    “呸!胆小鬼,有我等在此,你怕什么!”典韦训斥道。

    那黄半仙小眼一眯,猛地醒悟:是呀,我怕什么,现在我可是有组织有靠山的人!想到此,他不由挺直腰杆,手捏周公指,摇头晃脑说道:“待老夫掐指算算此行吉凶…”

    “算你个头!还不快走。”典韦见老骗子又耍起半仙的派头,大手拍在他肩上,喝斥他催马赶路。

    黄半仙小胳膊小腿的哪敢和典韦较劲,他嘞嘞地闭上嘴也打马跟上队伍…

    “尔等官府狗贼,还不快下马投降!不然老子让你们生不如死!”独眼龙睁圆剩下的右眼,面目狰狞恐怖,对面的骑士训练有素,战力强悍,他的骨干心腹本有六人,先前一下子被人砍翻两个,若非如此,他才懒得对敌人恐吓诱降。

    这边的骑士更不好受,一会功夫,又折损三人,照此情形,余下六人支撑不了一顿饭的功夫!

    这些骑士出自洛阳北军,受命迎人回京,就算全队尽没,也绝不能让大人出事,几人眼神交汇,均暗自点头。

    “杀!”几名骑士齐声大吼,前面冲出四骑,狠狠向人群撞去,后面两骑护在马车两侧,也鼓动战马向前猛冲。

    挡在前方的山贼没料到敌人会决死冲锋,纷纷避让,骑士们杀开一条血路向前疾奔。

    前面的山路又是一处急弯,更加凶险,道路右侧是高耸的山峰,左侧是不下百丈的悬崖,平时行车都须小心慢行,稍有差池,便是车毁人亡!

    “别让他们跑了,快追!”独眼龙从手下夺过一根竹枪,跳上战马奋力疾追。

    “去死!”独眼龙扬起竹枪,哇哇大叫,那竹枪嗖的一声飚射而出,枪头钻进拉车奔马的脖子。骏马哀鸣,轰然扑倒,马车失去了控制,猛地凌空翻滚!

    “啊!”伴随着一声惊呼,一个白裙少女从车中飞出,凄厉的惊叫从她口中传出!

    我已经从急弯处驰出,忽闻女子惊叫,抬头望去,一个白裙丽影从一架翻滚的马车中甩到半空,惊呼着摔向山石路面,眼看非死即伤!

    救人要紧,我不加思索,手中长矛点地,从马背上弹射出去,向惊恐万分的少女那边如雄鹰展翅般电射而至,伸手抓住了那女孩的长裙;嗤啦一声,不料,长裙不受力,突然从中裂开!或许是用力过猛,扯破的衣裙又把那女孩甩了开去,在空中接连翻滚几圈,径直落向路边悬崖!

    我大惊失色,双脚刚刚点地就迅疾一个翻滚,脚尖勾住悬崖边的一颗小树树干,整个人如荡秋千一样倒挂悬崖上,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女孩的脚腕!

    正庆幸之余,那小树干却经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陡然间嘎吱折断。

    惊呼声再起,两人一前一后双双坠落百丈山崖!

    “主公,浪哥、将军。”无数焦急的呼喊纷踏而来…

    电光火石间,我用力一提女孩的美腿,将她提到我身前,一只手猛探过去,把女孩拉入怀中。

    耳边山风呼啸,狂暴的气流刺得双眼生疼,呼吸之间,两人已下坠二十余米。

    生与死的距离就在一线之隔!

    我操,不会就这样嗝屁吧?

    不会的!想老子也是万中无一的中大奖穿越者,若这么简单就挂掉,那贼老天岂不是瞎了眼?

    肯定不会!穿越千年俺没事,巨鳄,猛虎口中老子不照样还活蹦乱跳的,想来以小强之强也望尘莫及吧…

    电闪雷鸣间,无数乱七八糟的精神安慰从心头喷涌而出,在它们的安慰和麻醉下,我强打精神,赌命般地拔出飞爪,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把它凌空甩出,那钢爪飞向上面的官道,一支爪尖险险钩住路边的岩石。

    命好像是暂时保住了,但危机依在!

    我左手紧搂已近曝光的少女,右手死死抓住爪绳,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妄动,引起那单只爪尖滑落!

    幸好,曹性领人已赶到路边,大伙见我俩已被飞爪挂住,慌乱焦燥的心情立马变成狂喜,几人立刻动起手来,三两下将我二人拉扯上来。

    大难不死,必有艳福。

    抱着少女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细细打量怀中女孩的容颜,我的双眼顿放光彩,心脏不争气的加速直跳:这是一张集万千宠爱于一处的脸,她的眉如双燕掠过水面,美眸似天池含烟笼雾一样水灵,天然去雕琢的娇容犹如芙蓉出水般可人,不含半点瑕疵!

    简直是上苍的杰作!

    怀中少女松了口气,赶紧闭上双眼,想躲避头上的那双侵略性十足的眼睛。

    我暗掐了自己一把,逐渐回复清明。

    松手把这祸国殃民级别的小美女放下来,轻抚她如瀑布般垂落肩头的秀发,展颜朗笑道:“小丫头,稍待片刻,看大哥为你拿下那贼人!”

    又朝她眨眨眼,吹了个响亮口哨,抓过一支标枪,扩胸扭腰进行热身,立时,浑身的腱子肌肉打气般立即鼓起,如钢似铁!

    女孩的脸红了,她怯生生的走过来,含羞对我说道:“将军,小心!”声若蚊蝇,又隐含期待。

    我拍拍她的香肩,点点头,转身一个箭步举起标枪,大喝一声,向那独眼贼酋用力投掷,“嗖”的一声,那标枪化作一道残影,呼啸而去,刺破空气,狠狠地钉在贼首的马头上,骏马受此重创,不及挣扎,扑地毙命!

    那女孩一下子鼓起掌来,兴奋的使劲为我喝彩!

    “妈的,几天不练手,明明是想射下那独眼龙,却鬼使神差杀死了他的坐骑!”我本想在小美女面前显摆一把,还好,歪打正着,没有出洋相,只得在心里不忿地暗骂。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厚着脸皮,故作豪迈哈哈大笑道,装出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那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也美眸连放异彩,一双妙目频频向我看来,我暗自欣喜,莫非这小美人正在向我放电?大送秋天的菠菜?我的虚荣心一下得到极大的满足。

    好像自己又犯了花痴,得赶紧寻点事情来摆脱窘况,正好瞧见那贼头独眼龙摔翻在不远处,正撅着屁股狗啃屎,于是我跃起身形,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贼前。那家伙果然凶悍,他不顾伤痛,一骨碌滚起身形,从地上拾起一把大刀,呲牙咧嘴的向我劈来!

    我正空着手,见来势凶猛,便摇身避开,从容的飞起右脚,脚尖踢中他的手腕,当的一声,兵刃落在石板路面,又弹起半人多高飞速落下悬崖!

    不待右脚落地,我的另一只脚亦如鞭击出,脚背狠狠的抽在他的胸前,贼人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激起了飞扬的尘土。咳!好久没用过“双飞腿”了,有点生熟了。

    等这倒霉蛋刚爬起身,我滑步向前,双手箍住他的脖子,提膝猛烈撞击他的腹部,一下,两下…左右开弓,咔喳、咔喳的闷响从被虐者体内传出,肋骨在重膝打击下,正根根断裂…

    暴虐一个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敌人,我早已失去兴致,随手提起仅剩半条命的贼酋像扔破乱一般丢给手下护卫去处理。

    我负手而立,冷眼打量官道上一边倒的战局:四个奔马在前的山贼小头目今天走了好运,得到箭神曹性的关照,一箭一个,早早地去见了阎王。余下的小虾米,不消一刻,在我如狼似虎的侍卫屠杀下,很快就缴械投降。

    “小女子蔡琰多谢将军救命之恩!”突然如兰清香钻入我的鼻孔,我扭头寻香,天籁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巧然响起;那位美少女款款行来,她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腿后屈,满脸红晕地垂下蛾首,向我行了个标准的万福大礼。

    我心中狂跳,刚才救下的小美女竟是鼎鼎有名的三国大才女兼大美女:蔡琰!

    怪不得,小小年纪,长得足已祸国殃民。

    哈哈,和这小妞的缘分不浅啊,跨过千年时空在此相会!

    我强压心头惊讶和喜悦,情不自禁地紧握她的柔荑,拉她起身,两眼却如X光打量着豆蔻年华的才女…

    “将军,快松松手!人家的手都要麻木了。”美少女轻声细语,似斥似嗔,美人薄怒的娇羞亦别有一番韵味。此刻,她的红唇离我近在咫尺,吐气如兰……可惜了,眼前只是一个小萝莉!

    又出丑了,汉代女子虽无明清那般保守,但毕竟不是在后世,随便去抓一个陌生女孩的手,不被当成色狼才怪!

    意识到不妥,我赶忙松手,用嘿嘿干笑来掩饰窘态。

    蔡琰心中有些奇怪:这将军看上去一脸正气,应该不是那种登徒子。莫非他对自己有意?想到此,她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我来:眼前的“登徒子”是个赛过熊虎的男人,他面目刚毅,剑眉下缀着一双深邃有神的双目,如同海一般的深…这分明是个纠纠伟男子,高大英挺,那宽阔厚实的胸膛足以让任何女孩子顿生安全感,刚才倚偎在他怀里真的很舒服,想到此,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不知这位将军成家没?她心中不知怎地冒出这个荒唐的想法,她不由面红耳赤!

    见蔡琰沉默不语,我正尴尬间,典韦拉着一位年过半百的文士走过来,刚好解了我的围。

    “老夫蔡邕拜谢将军活命大恩!”语毕,深深弯腰欲行大礼!

    这位相貌堂堂尽显大家风范的文士便是当朝文学家、书法家蔡邕蔡伯喈。比起后世百家讲坛的那些砖家教兽来,这风度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连忙上前,扶住老者,大笑道:“不敢,不敢,蔡学士乃天下士人之楷模,今日有幸得遇,实沈浪之荣幸!”

    “原来他叫沈浪!”一旁的蔡琰悄悄地记住了这个名字,笑脸如花瓣绽放。

    一番寒暄后,得知蔡家父女的近况。原来,这位蔡大学士忠正敢言。第二次党锢时,因直言为人抱不平遭宦官记恨,被他们诬陷,流放朔方,几经周折,避祸扬州、徐州一带十二年!今年,皇帝刘宏念起当年师生之情,赦免他流放之罪,召进京城重新启用。

    见蔡邕的护卫只剩三人,我从亲卫中拔出一个排,吩咐他们务必把父女两人安全送到洛阳,我这边亦是时间不等人,只得匆匆拱手和蔡邕父女道别。

    “浪哥,有空记得一定要来洛阳喔!”蔡琰来到我身边,小声嘱咐道,眼圈随即一红,泪花跟着在眼眶中打转。

    这个小妮子听谁叫我浪哥的,我怀着小小疑问轻轻点点头。见她脸上泪珠闪现,便打算为她擦拭泪痕,伸手时却记起她爹蔡邕在旁,只好回转去摸自己的鼻梁。

    小动作让蔡琰破涕为笑,她忽然大胆地抓起我的手,说道:“浪哥,保重!”说完,赶快躲道她父亲背后,再也不肯露脸。

    蔡邕眉头皱起,朝我望来,神色复杂,有落寞、忧虑、不安…

    我耸耸肩向这位名士讪讪一笑,颇为无奈的挠挠后脑勺,赶紧遛之大吉。

    烈日当头,我跃上战马,不敢回头,带着美女余香,又踏上了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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