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卫子扬挑了挑眉,不在意地说道:“人在哪里?带我一见。”

    也不等那婢女提步,他衣袖一甩,走出一步。

    如他这样的大人物坚持要看自家郎主,做为婢女可是没有底气拦阻的。那婢女呆了呆,连忙转头朝陈雅看去。

    此刻的陈雅,却是一直在盯着冯宛,盯着冯宛与卫子扬紧握的手。

    外面阳光灿烂,房子里面却有点暗,却是这种暗,使得长身玉立的卫子扬,像呈在暗室里的精美血玉,每一个角度都耀眼到了极点,也,威风到了极点。

    一直以来,陈雅身份高贵,她打心底是看不起卫子扬的,也认为卫子扬远不如赵俊。

    可是,想到自个形容一天比一天猥琐,因为种种不如意而背后对自己恶毒的唾骂着的赵俊,再想到眼前这个渐渐连她的父皇,连太子也不得不恭敬对待的风姿少年,她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原来,赵俊不如他多矣。

    怪不得冯宛这个贱女人要投奔这个少年了。

    可是,这姓卫的明明不凡,他为什么这么没眼光,偏要宠着冯宛这个破鞋?凭什么她可以过得这么好?凭什么她在惹了自己后,还敢嚣张地跟到自己面前,没事人一样的求见赵郎?

    凭什么自己不但不能罚她打她,连骂一声也都不敢了?

    寻思中,陈雅的脸色变幻着,时青时白地颇为难看。

    那婢女看了一眼,见陈雅理也不理,再回头又见卫子扬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由脚下一软,当下她低着头,举步朝赵俊的寝房走去。

    卫子扬一走,冯宛连忙提步跟上。走了几步,她突然脚步微顿,侧过头对着陈雅问道:“月娘眉娘呢?怎地不见她们身影?”

    见到陈雅腾地抬头,四白眼睁得大大的怒视于已,冯宛悠然一笑,放低声音,慢慢说道:“我知道了,她们定是与你的夫主寻欢,给你发现了,然后被关了吧?啧啧,依着大公主往昔的性子,那样的贱人打杀了都是小事。可惜,今非昔比,你现在连处罚她们都得偷偷的来,你那夫主还总是因这种小事摆脸色给你看,是不是?”

    冯宛轻言细语的慢慢道来,语气悠然,脸上带着似嘲似讥的浅笑。

    她知道,自己越是这样,陈雅便越是气得厉害。果然,随着她一句一句说下去,陈雅直气得浑身颤抖,一张比往昔黄黑得多的脸,直是青紫交加。

    眼见陈雅气极,冯宛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又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事也怪不得赵家郎主。以往的大公主嘛,还是一个美人,现下这样子,啧啧,那是连你身边丑的婢女也不及。这样子怎么能怪你那夫主不理你呢?”

    这一次,冯宛的声音一落,气怒到了极点的陈雅,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她右手一伸,嗖地一声便扇向冯宛的脸。

    一巴掌堪堪扇来,早就料到她有这个举动的冯宛手一伸,及时扣住了她的腕脉。几乎是突然的,冯宛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陈雅。

    正好这时,卫子扬回头看来。见到陈雅在卫子扬的目光下,身子瑟缩了一下。冯宛冷冷笑一声,重重把她的手一甩,提步走到了卫子扬身侧。

    在那婢女地带领下,两人跨过一个小小的走廊,走向赵俊的寝房。

    这时,卫子扬压低的声音传来,“阿宛,陈雅欺凌过你我是知道的,可你怎似对她格外痛恨?”

    冯宛垂下双眸,直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恨她入骨。”

    她无法解释,她总不能跟卫子扬说,自己的前一世,便是被陈雅设计逼死的?

    卫子扬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有恨就发泄吧,别忍着闷着。”

    说罢,他提步跨入了赵俊的房间。

    房间中,帏帐深深,一缕檀香飘荡着,除此之外,便再无一人伺侯,也没有半个声音传出。

    卫子扬蹙了蹙眉,大步走了过去。

    嗖地一声,他把床帏一掀而开。

    床塌上,确实睡着一人。这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

    卫子扬伸出手,在他的鼻前探了探,向那婢女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婢女闻言,支支吾吾起来。

    见状,卫子扬脸一冷。

    知道他要发火,那婢女颤了颤,老实地说道:“是,是这样,因为几个姨娘的事。”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冯宛,眼神中有着佩服。看她这眼神,冯宛刚才耻笑陈雅的话,竟是给说中了事实。也是,陈雅的性子,赵俊的性子摆在那里,因那种事发生争持,那是正常之极。

    婢女继续说道:“后来,主子与郎主吵起来了。郎主打了主子几下,主子一怒之下便叫人打了他一顿。因不想闹出去,主子便给郎主服了安神的药。”

    听到这里,冯宛明白过来,定是赵俊当时又叫又嚷的,说不定还想直接闹到陛下面前。陈雅慌了,便把赵俊药晕了。

    卫子扬听明白了经过,眉头大皱,不高兴地说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估莫,估莫快了。”

    卫子扬冷冷地说道:“叫大夫过来,速速弄醒他。本将军可没有时间在这里侯着。”

    “啊?是,是。”

    在那婢女一连迭声的应是中,陈雅尖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必了,卫将军稍侯片刻他就会醒来。反正这日子我也过够了。冯宛你这个贱人来了也好,我们就一起到陛下面前说个清楚。他不还是你的夫主吗?我把他还给你就是!”

    一边说,陈雅一边大摇大摆地跨入房中,果不其然,她对上了脸色一沉的卫子扬,以及向自己看来的冯宛。

    昂起下巴,陈雅直直地与冯宛目光相对。她就不信,到了这个地步,冯宛还会吃回头草。哼,这阵子为了冯宛这个贱女人,赵俊闹她也闹得够了,她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情捅到陛下面前,也让赵俊彻底死了这心!

    冯宛瞟了脸色腊黄的陈雅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她转头看向卫子扬,微笑道:“子扬,我们不是正想见过陛上吗?”

    卫子扬迎上她温柔的双眸,心下一静,又转头看了一眼陈雅,收起怒火,点头道:“也罢。”

    这一下,四个人有了三人同意,只等赵俊醒来了。

    沙漏无声地流逝中,一动不动的赵俊,慢慢的动了动眼皮,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张着嘴,看向满脸欢喜的婢女,缓缓转过头来。

    这一转头,他便对上了冯宛。

    没有想到会见到冯宛,几乎一眨眼间,赵俊的眼睛变亮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神光。他朝冯宛颤巍巍地伸出手,带着哽咽唤道:“宛娘,宛娘,我刚才做了好长好可怕的一个梦。”

    一边说,他一边奋力支起上半身,向冯宛伸出手,眼巴巴的,渴望的,孺慕地看着她,等着她扶自己一把。

    冯宛没动,而这时,赵俊的眼角,也终于瞟到了卫子扬,瞟到了陈雅。

    见到那两人,他扬起的手,无力地向下一沉。睁大了双眼,已经回过神来的赵俊带着又哭又笑着说道:“原来不是梦,竟然不是梦……”

    他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入塌上,闭上双眼,两泓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赵俊此时的表现,哪里有半分伪装?半分隐藏?

    一时之间,卫子扬挑了挑眉,而陈雅,则是脸色铁青!

    只有冯宛,一脸无悲无喜地看着赵俊,便是对上他的眼泪,她也没有半份触动。

    ……如果不是死过一回,她多少会有触动的。如果没有那一场又一场,让她彻夜不眠的梦,她迟早也会死在赵俊和陈雅的手中。到了那时,赵俊便是后悔了,也这般哭泣的无助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可他的眼泪,他的悔恨,能让自己从坟墓里复活吗?能洗去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吗?

    瞪着流泪的赵俊,已渐渐学会了忍耐和屈辱两字的陈雅,终于忍不住尖哨地叫道:“别作梦了,你看清楚她是与谁一道来的!”喘着粗气想了想,她又叫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冯氏,那就与我们一道进宫去。她不还是你的妻子吗?你向陛下把她讨回来就是!”

    她说到这里,赵俊似是有了精神,他腾地睁开眼来。

    侧过头看着冯宛,赵俊让自己的目光,尽量不要瞟向卫子扬和陈雅。张着嘴,他费力地挤出笑,道:“好,去见陛下。”

    说出这几个字,他那绵软无力的身躯突然充满了力道,整个人也精神多了:她说得对,宛娘还是我的正妻!我现在就去求见陛下,让他命令卫子扬把宛娘还给我。

    见赵俊同意,陈雅却没有半点欢喜,她咬得牙齿格格作响,一双已有点泛浑的四白眼,怨毒地瞪着赵俊,这么一瞬间,冯宛突然有点担心,陈雅会抓着赵俊一起同归于尽。

    就在赵俊支撑着坐起时,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

    用力地甩了甩头,赵俊放在被窝里的手,狠狠地一握拳。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他转过头来。

    直直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冯宛,他这时的目光很奇怪,似是迷惘,似是难舍,也似是痴苦,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就在冯宛眨了眨眼,有点不解时。赵俊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陈雅。

    对上陈雅腊黄的脸,因愤怒而狰狞的表情,赵俊突然声音一软,温柔地唤道:“阿雅。”

    陈雅抬起头来。

    迎上她的目光,赵俊的声音温柔如水,他带着歉意,也带着柔情地说道:“阿雅,这阵子为夫入了障,冷落你了。你过来。”

    陈雅傻傻地走了过去。

    在她地扶持下,赵俊慢慢下塌。他爱怜地搂着陈雅的肩膀,向卫子扬淡淡说道:“卫将军,冯宛这个妇人既然一心想跟了你,我就不要了。我们去见过陛下吧,我会告诉他,我心里只有阿雅,请他允许我把阿雅扶为正妻。”

    声音一落,陈雅泪水满眶,她呆站在那里,已是浑浑噩噩,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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