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叫什么?”普兰神父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名牧师,就连一旁没了力气的瓦特神父,也忍不住奋力抬起头,朝那名牧师看去。

    “阿、阿诺德·斯凡·费格拉夫……”或许是因为普兰喊得太突兀,牧师有些被吓到了,舌头都打了一下结。

    普兰神父下意识的朝瓦特神父看去,而瓦特也是满脸惊讶。

    “你得去看看。”瓦特神父的声音很低,普兰需要佝下身子才听得清,“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确认一下……当然,虽然这确实对我和斯诺伦领的意义更加不一般,但你不一定要顾及我的立场。”

    “没有不帮助别人的道理,只要是正当的理由,我都会帮忙。”

    “有没有人说过……”瓦特神父微微勾起嘴角,“你很老好人?”

    “没有。”

    普兰转过头,对牧师说道:“带我去见那位费格拉夫先生吧,另外,照顾好瓦特神父。”

    “我们会的,神父。”牧师点了点头。

    普兰见到阿诺德的时候,阿诺德正待在祈祷室里,教堂内部几乎都被逃进来的平民们给挤满了,所以那些教士只好把阿诺德安排到了这儿。

    普兰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他的脸色相当苍白,呼吸也不是很平稳,看起来刚才逃亡的那一段路让他跑得很辛苦。阿诺德的状态显得很萎靡,厚厚的纱布裹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或许是逃跑路上受的伤。

    “费格拉夫先生?”普兰走到阿诺德面前,沉声问道。

    “我是。”阿诺德抬起头,眼眶周围隐隐有些发黑,似乎身体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您就是普兰神父?”

    “是的,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您已经救了我一命,我还得先向您道谢呢……”阿诺德试着站起来,但是他实在太累了,刚想抬腿,身子就一阵无力,又坐倒了下来。

    “您就坐着吧,我看您的状态有些糟糕,待会儿我会让人好好帮您看看的。”普兰神父扶着阿诺德,让他在长椅上坐稳。

    “谢谢。”阿诺德虚弱的道了一声谢。

    “可以说说您的来意吗?”

    “是这样的。”阿诺德咳嗽了一声,看起来状态真的很差,“昨天黑石宫出事之后,我感到非常害怕,因为我来到弗塔根城就是希望能够在这里得到庇护,同时寻找机会去斯诺伦领。然而却突然发生了这种事,佣兵在城内到处作乱,到处杀人,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能力自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有一个人告诉我斯诺伦领来的使团就住在弗塔根教堂,所以我就想来您这里寻求庇护,同时希望能够见到使团的人,也好想办法去到斯诺伦领。”

    普兰神父盯着阿诺德的面孔,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很虚弱,不时停顿一下喘气,这和普兰神父听说的那个冷山领继承人倒是符合,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很病弱的年轻人。不过,单凭这一点,普兰神父还是无法确定他就是阿诺德。

    “冒昧的问一下,那位告诉您斯诺伦使团在我这里的人是谁?”普兰问道,瓦特神父和使团进城的时候是在深夜,几乎没有人看到他们进入城中,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都待在教堂深居简出,在鲁珀特家族和罗德尼没有对外界宣布的情况下,一般人应该是不知道斯诺伦使团的事情的。

    听到这个问题,阿诺德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是约翰·方纳勋爵。”

    “约翰·方纳!”普兰神父吃了一惊,这位冷山领智将的名头,他还是相当熟悉的。

    不过,这个回答也让普兰更加感到怀疑了,他不明白方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知道斯诺伦使团的事情,更想不明白,泰格曼公爵的左右手为什么会不直接把他抓走。

    “我有点不太明白……”普兰身份沉吟着,阿诺德可以明显的从他脸上看出怀疑的表情,“为什么约翰·方纳勋爵会来弗塔根领?”

    “因为他是来抓我回去的。”阿诺德苦笑了一声,“如果您怀疑我的身份的话,那么就请看看这个。”

    阿诺德递上了一枚玺戒,上面的图章样式正是费格拉夫家族的家纹“炙火骑士”。

    普兰接过玺戒看了一眼,就和罗德尼一样,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阿诺德,但他还是可以判断出这枚玺戒的真假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方纳勋爵突然出现在弗塔根城这件事实在让我有些吃惊。”普兰把玺戒递还给阿诺德,“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他是来抓您的,为什么要让您到这里来找斯诺伦使团呢?”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阿诺德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在大约十天前来到了弗塔根城,并且也去见了鲁珀特家族的阿克曼和黑石宫总管罗德尼,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一些帮助……”

    “请稍等一下!”普兰神父连忙打断了阿诺德的话,“您的意思是,您在好几天前就见过了阿克曼大人和罗德尼?可是几天前我们也曾拜会拜会他们,对方却完全没有提这件事啊?”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阿诺德苦笑了一声,摊了摊手,“我希望他们能够帮助我去斯诺伦领,可是对方虽然态度友好,却没有做出承诺,我一个人,能够安全到达弗塔根城就已经很辛苦了,可不敢再冒险只身前去从未踏足过的斯诺伦领。”

    “是这样吗……”普兰神父皱起了眉头,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尤其联想到罗德尼接待使团时的态度,大致明白了罗德尼的想法。显然,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是打算把阿诺德当做同斯诺伦领或者冷山领讨价还价的筹码,所以才故意不告诉普兰和瓦特这个消息,同时也不愿意对外公开使团到来的消息,这都是为了能够把阿诺德和斯诺伦使团一起蒙在鼓里。

    “请您接着说。”

    “没能得到鲁珀特家族的帮助,让我感到很失望,但是我又不敢离开弗塔根城独自去斯诺伦领,所以就一直滞留在了这里。直到昨天,黑石宫的变故突然发生之后,我发现已经没办法依靠鲁珀特家族的帮助了,就只好另寻办法。”

    “然后您就遇到了方纳勋爵。”

    “是的……”阿诺德犹豫着点了点头,“实际上,是罗德尼把我的消息告诉了冷山领那边,然后方纳就奉命专程从冷山领赶来,要把我抓捕回去。”

    普兰神父皱起了眉头,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罗德尼似乎和冷山领谈好了条件,或许他更倾向于冷山领吧——如果是以前,我会很高兴家族有这样的外部支持者,但是现在我的处境可没办法让我高兴起来。”

    “那么看起来,方纳勋爵并不打算抓您回去?”听阿诺德讲了这么多,普兰神父大致也能够推测出事情的发展了,“他同情您?”

    “算是吧,不过,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阿诺德抿着嘴唇,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说出来。

    “他是打算支持我,支持我回到冷山领,不过不是因为同情我,他……他在害怕,害怕我父亲。”

    “他害怕您父亲?”普兰神父一怔,没有明白过来,“我不太理解,方纳勋爵应该是您父亲最信赖的人才对,为什么会害怕泰格曼公爵?”

    “因为……”阿诺德深吸了一口气,“我父亲他——准备进攻斯诺伦领!”

    “什么!”普兰神父忍不住叫出声来,“这、这怎么可能……您不是在说笑吧?”

    “您看像吗?”阿诺德苦笑道,“难道您真以为,我这样连穿戴盔甲都吃力的人,能够起兵反抗我父亲?”

    普兰神父一怔,在见到阿诺德之前他还没有想过这么多,可是见到这个少年后,他也不认为阿诺德有这个能力和决心。

    “现在我的领地和城堡,都被把我拖上战场的戴维德家给拿去了。这本就是一个阴谋,我父亲想要攻打斯诺伦领,就必须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宣战理由,而且这个宣战理由还得同时让两家二十多年的盟约失效才可以。”

    “所以他策划了您的这场‘谋反’……”普兰神父反应了过来,同时背后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哪,大天使在上,这太可怕了!”

    普兰神父的目光游离起来,虽然他不是斯诺伦领的人,但是想想弗塔根领的位置和现在的状况,就可以知道那位好战的泰格曼公爵会对弗塔根领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了。

    “所以,方纳勋爵不想看到冷山领和斯诺伦领爆发战争,才会放过您,希望通过您谋求两家之间的和平?”

    “正是这样。”阿诺德点了点头。

    “您得见见瓦特神父,他是斯诺伦使团的正使。”普兰神父立刻站起身来,“您可以走吗?”

    “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阿诺德支撑着长椅,勉强的站了起来,“老实说,我上一次跑得这么激烈好像还是十岁前了。”

    “我扶您吧。”普兰神父赶紧扶住了阿诺德,“这个消息很重要,您得当面和瓦特神父说,也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斯诺伦领才行。”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

    阿诺德在普兰神父的搀扶下,缓缓朝祈祷室外面走去。而在离开房间的时候,阿诺德透过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祈祷室内的圣象。

    一切都如计划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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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瓦特神父施展了威力强大的神术后,那些想要攻击教堂的佣兵恢复过来后便很快退去了,似乎他们也畏惧于神术的威力,稍稍冷静下来后便选择不去碰教堂这个硬茬。不过,那些逃入教堂的平民却没有立刻回到家中,或许是觉得教堂更加安全,所以他们大多都留在了教堂内,准备等待这一场浩劫彻底过去。

    教堂晚上很安静,大概过了八时教堂内的人就差不多都入睡了,只有一些值夜的教士还在教堂内留守着,防备夜晚发生什么事。

    瓦特神父因为白天耗光了体力,很早就躺到了床上,虽然他精力恢复了不少,但在普兰神父的坚持下,他还是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值夜。

    普兰神父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拿着一杯热茶走进了瓦特神父的房间。

    “谢谢。”瓦特接过了普兰手中的茶,吹开了热气,然后微微抿了一口。

    普兰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

    “你觉得……”普兰神父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问道,“那个阿诺德,是本人吗?”

    “应该是。”瓦特神父很简短的回答道。

    “那么,你觉得路易公爵会如何处理呢?”

    瓦特保持着沉默,没有马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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