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带着一双冷眼,漠然看着校场上一排排局促不安的警备署治安官。

    “鉴于帝都目前的治安问题,冷山公爵阿诺德·斯凡·费格拉夫阁下受皇帝陛下全权委托之代理执政官,第一皇子奥尔科特殿下的委任,在帝都全城施行宵禁令。”

    在他的身后,泰特斯高声朗读着经奥尔科特批准的命令。

    “即日起,全帝都之警备部队接受冷山公爵的节制,执行宵禁命令,无公爵的书面命令,警备队于宵禁时间私自外出将视作违反宵禁令法案,巡逻部队有权对其进行逮捕、羁押、审讯,处分……”

    泰特斯抬眼,扫视了一遍警备队,目光中犹带着肃杀的气魄。

    “以及处决。”

    警备署的众人不由暗暗吞咽了口口水,但望着校场周围那些全副武装的冷山领士兵,他们又不敢出声议论。

    “冷山公爵亦有权,指令警备署所属协助执行宵禁命令,警备署各部需接受阿诺德公爵的全权指挥,凡违反命令者,视作叛变罪名处理。”

    站在众人中的洛克菲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急速加快,他和他的同僚们很快就意识到,这实际上是把帝都警备署所属各部的指挥大权都交给了阿诺德公爵,他实在想不通,奥尔科特皇子究竟是为什么敢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一个还不值得让皇室完全信任的人。

    “此外,宵禁期间,解除帝都爵位贵族、教士、及其他无奥尔科特皇子特殊许可者的特别豁免权,凡以上诸类违反宵禁令者,无权豁免处罚。”

    阿诺德的视线扫过那些或迷惘、或震惊、或深思的眼神,却始终无动于衷。他好像不在乎警备署众人的反应,默默的转过身。

    “这里就交给你了。”

    “您要去哪儿?”泰特斯连忙问道。

    “去见见给我找了这个麻烦的皇子殿下。”

    是的,这份权力的获得甚至出乎了阿诺德本人的预料,他本不指望自己能够获得这种程度的权柄,但那位看起来呆愣愣的皇子居然将它主动送了上来。

    这叫阿诺德完全弄不明白,奥尔科特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他必须得亲自去见一见那位皇子。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执政官邸,因为警备署各部的治安官被集合起来接受阿诺德的训示,所以这会儿执政官邸除了留在帝都的皇室禁卫军外,就没有其他的守备力量了。

    执政官邸的门房远远就看到了费格拉夫家族的纹章,然后连忙赶去向奥尔科特皇子通报。

    门口的守卫同样也知道这位现在在帝都如日中天的大人不是他们可以挡驾的,因而恭谨且客气将阿诺德迎了进去。

    在走进执政官邸的那一刻,阿诺德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对了,当日罗德尼在黑石宫,大抵也是这种气派。

    阿诺德想道,同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扫了眼走廊的前后,然后继续迈动步伐。

    在执政官邸里,奥尔科特皇子还是那副老样子,被法拉奇交予的数不尽的政务给压得近乎喘不过气来,以至于看到阿诺德进来,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模样。

    “费格拉夫卿,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面对这蹩脚的开场白,阿诺德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位皇子,他到现在还是难以肯定,奥尔科特是真的愚笨,还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来麻痹他。

    “殿下,首先请允许我向您道谢。”

    阿诺德很难得的躬身行礼,表现出来十足的恭谨。

    “承蒙您的信任,将警备署各部的指挥大权授予我。然而,恐怕我不能承受您如此大的恩宠,还请您收回成命。”

    奥尔科特皇子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阿诺德居然会要求交还权力。他下意识的就看向身边的法拉奇。

    说起来奇怪,前两天还和阿诺德吵得不可开交的法拉奇辅佐官,居然在阿诺德进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刻意为难。

    阿诺德也看向法拉奇,从奥尔科特皇子的态度来看,这个阴谋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应该比较明显了。

    “恕我直言,阿诺德公爵阁下,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交还这份权柄,难道这不是您期待的吗?”

    “我从未期待过。”阿诺德挺直身子,毫无畏惧的同法拉奇对视着,“自我来到帝都之后,未曾期待过获取任何权柄,今日所负的重任,完全是出于伊斯卡里欧殿下的信任,和我作为冷山公爵对于皇室应尽的义务,仅此而已,绝非是为了地位和权力。所以,我不能接受我不应该接受的权力,如果别人对我有任何误解,还请奥尔科特殿下明鉴。”

    “既然您是——”法拉奇故意拖长了语调,“您是出于对皇室应尽的义务,那么为什么不接受伊斯卡里欧殿下的命令,率部前往镜湖领,支援伊斯卡里欧殿下呢?”

    “保卫帝都和皇帝陛下,同样是对皇室的尽忠。”阿诺德理直气壮的说着。

    “胡说!”法拉奇猛然大喝了起来,“偷袭镜湖的白地人已经全军覆灭,敌军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威胁到帝都,你这么说只是为了留在帝都继续掌控大权而找借口。伊斯卡里欧殿下是皇帝陛下全权委任的军队统帅,扎克莱德元帅是皇帝陛下任命的军务大臣,他们两人联名签发的命令,你拒不接受,就已经构成了叛国罪行。而对叛国罪,哪怕是公爵,也不能豁免惩罚。”

    阿诺德漠然看着法拉奇,对对方的突然发难并没有丝毫的紧张。

    “而自从赫努特大帝以来,帝国对待叛徒的方式从来只有一个……”

    法拉奇话音未落,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从阿诺德身后的门涌进来,包围了阿诺德。而听走廊上的脚步声,恐怕外面还要更多的士兵。

    这里之前可明明是没有多少守备的样子。

    奥尔科特皇子呆愣愣的看着这些士兵,脑袋机械式的转了转,看向法拉奇,他似乎到现在还没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

    “如果您现在束手就擒,那么考虑到您先祖通过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而换来的爵位的份上,我可以承诺不伤害您的性命。”

    “真有意思,我很想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阿诺德的视线掠过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的奥尔科特皇子,但对方却没有注意到阿诺德的视线。

    “一个小小的辅佐官,能够调动这么多禁卫军?”阿诺德迈开步子,对近在眼前的枪头视若无睹,“更有意思的是,你凭什么觉得,这种程度,就可以拿下我?”

    法拉奇沉着脸,无视了阿诺德的挑衅,果断的对士兵下令道:“不要求活口。”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在得到命令后,没有片刻的迟疑,包围着阿诺德的那十几个士兵,从各个方向挺枪刺出,好似要把阿诺德戳成筛子。

    可是,阿诺德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跺跺脚,就阻挡下了他们刺出的枪。

    从他脚下升起的黑色阴影形成了一道环绕身周的壁垒,刺出的枪扎入其中,竟动弹不得。

    法拉奇皱了皱眉头,阿诺德的这一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还不至于完全打破他的计划。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已考虑了阿诺德会带上护卫的骑士,尤其是考虑到泰特斯那样的猛将,因而法拉奇也准备了充分的对抗力。

    “扎哈拉玛拉贡。”

    伴随咒语而来的魔法力量瓦解了阿诺德的防御,这叫他颇感意外,尽管原本威胁他的士兵也因为魔法的威力而被迫后退,但阿诺德反而感受到了被团团包围都给不了他的压力。

    天空法师议会的大魔导师,伊恩·普罗夫莫,这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现在站在了阿诺德的对立面。

    “公爵大人。”伊恩放平法杖,面色复杂的看着阿诺德,“请您放弃抵抗吧,我并不想同您为敌。”

    “哦,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值得您如此厚爱。”

    阴影中蠢蠢欲动的触须拍打着执政官邸的地板,在造价昂贵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印记,证明着阿诺德所掌控的力量。

    伊恩大魔导师凝视着那来自于阴影下、如同虚无般的怪力。

    “您要知道,现在是我在这里,而不是方济各首席枢机,如果是首席枢机在这里,那么您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伊恩看出了阿诺德力量的来历,当然,同时也证明了天空法师议会这些大魔导师,终究不是教义的严格恪守者,他们和下层界打过的交道只怕还不在少数。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自信不会比克尔苏萨·温特康灵的本事差多少。”

    阿诺德显然不接受伊恩的劝告,阴影下的怪物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肆无忌惮的袭击起执政官邸内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刚才持枪指着阿诺德的士兵们,那些触手如果是贪婪的商人在把桌上的金币扫进自己的口袋一样,卷着大把的士兵拖入阴影。哪怕是皇家禁卫军的士兵,面对这来自于地狱九大公的伟力,也无从抵抗。

    伊恩看到这一状况,毫不犹疑,马上触手,迅速降低的气温不能冻结阴影,但可以冻结空气中的水汽,制造斩断那些阴影触须的利刃。随着利刃斩过,几名士兵的性命姑且保了下来,但他们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和能力,忙不迭的向走廊上逃去。

    而伊恩的身后,看到阿诺德能够和大魔导师势均力敌交手的法拉奇,虽然感到惊奇和意外,但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拉着还呆愣着的奥尔科特皇子,在士兵的保护下,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阿诺德当然不会不注意到法拉奇,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必要客气,既然对方率先发动了政变,那么他只要接招就好。

    阴影的浪潮在阿诺德的脚下翻腾起来,处于室内,阿诺德自然就有数不清的角落可以利用,凡是光芒照射不及的地方,都会成为他的主战场。

    一时间,就连地面都好似是被阿诺德所控制,地上翻滚的阴影浪潮,好像是融化了地面,形成了一片来自于虚无的海洋,不给房间内其他丝毫的立足之地。

    见这阴影浪潮马上就要漫布整个房间,伊恩再次出手,现在他必须暂时放弃劝服阿诺德的计划了,如果不拿出全力来,那恐怕他这位大魔导师也要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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