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讲课完毕,杨憙未加整理衣袍,出了前堂,便匆匆赶回后院,他未带家人赴任,此刻官舍无人接待上门之人,即使他们算是自己的下官,但将他们滞留后院也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哪知道刚刚踏入后院,听到众人议论,便停在院外细细听从众人意见,没想到竟然听了伏泉这番言论,当下怒极,开口便怒喝起来。

    汝真戾龙也?

    戾龙?

    伏泉被面前突然到来的杨憙这句话弄得错愕不已,这是到底给自己的是美名还是骂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上官,连番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找事情,自己到底招谁惹谁呢?

    “见过明公!”不过心中骂归骂,伏泉还是与前来拜访众人一齐向杨憙行礼。

    杨憙颔首,“嗯”了一声,随即眼中冒火的看着伏泉道:“汝便是伏羽林?”说完,只见老人家眼睛瞪得浑圆,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了,手上的青筋迸起,呼呼的喘着粗气,看着像是生气极了,令人害怕不已。

    “正是,在下琅琊伏流川。”伏泉行礼回道,心中暗想,肯定又要被这老人家骂了。

    果然,只见杨憙怒声训斥道:“果真是那屠俘的‘戾龙’,《论语》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汝既出自琅琊伏氏,竟做此灭绝人性之事,有何面目去见汝先祖伏公?”

    好嘛,果然老人家说话就是犀利,直接抬出自己的祖宗伏生,把伏泉说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不敢顶嘴。杨憙用的是儒家言论,他若是敢反驳,就是反驳自己的家传学术,传出去,恐怕回京后,伏完知道会气的直接提剑来砍伏泉,只能听之任之。

    赵苞眼见情形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明公息怒,流川年少气盛,故大战之后意气用事,杀俘泄愤。然其亦是为国分忧之举,莫要责难太重。”

    “罢了,罢了,此事自有陛下定夺,多说无益。今日诸君前来,憙待客不周,已是失礼,吾已令人备好酒菜,诸君便于此就食如何?”杨憙摆摆手,不提此事,语气里大概也知道提也没用,告到刘宏那里也不能动伏泉分毫,索性转移话题。

    众人对望一眼,随后赵苞率先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然后,众人争相附从。

    许是杨憙年长,牙口有些不好,官舍的餐宴很是简朴,多见素菜,不过众人并未在意,对他们来说此时只要有酒就够了。

    入冬后,幽州大雪连番,才停了几日。现在天气端是凄冷无比,加上塞外寒风刺骨,几人皆是换了厚衣,穿了长袍而来,虽然长袍亦是为了冬天特制而成,料子颇为保暖,内中还缝有部分动物皮裘,但终究还是觉得冷了。这时候取来幽州的烈酒痛饮,顿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所以菜色好坏倒也无所谓了。

    杨憙与众人轮流敬酒后,可能是年长酒量渐小,便命人唤来其掾吏代自己陪酒。可巧,便是来时引他们进屋的中年男人,众人随后觥筹交错,开怀畅饮。古代讲求食不言寝不语,除了相互敬酒外,宴中无话。

    饭后,杨憙估计年岁大了,又多饮了酒,脸上似有困意,众人见此,相望一眼,随即一齐起身告辞。杨憙大概也知道众人所想,并未挽留,只是送他们到官舍外,这才回去。

    路上,赵苞让众人先行,自己留下随伏泉齐走,显然有话要说。

    “流川此番杀戮太过,进京后需得收敛,莫忘柳城外放一事,欲害汝者甚多,不可不防。”赵苞用只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说道。

    伏泉脸露疑惑,这位亦不喜自己杀俘的太守为何如此提醒自己,问道:“明府为何如此抬爱流川?”

    赵苞看其脸色,当然知道伏泉所想,豪爽笑道:“吾与流川只是思想不同耳,虽有偏见,各坚所执,却不碍私情。流川乃吾战场手足,此番祸事,提醒所属应当。”

    伏泉点头,暗道河北男儿真多乃豪爽率真之人,即使与朋友意见相左,但却不放于心中,伪善交友。想了想,伏泉随即问道:“明府可是不喜余之言论?”

    “非是不喜,乃是不妥。吾与杨公不同,杨公以为杀俘不详,不能屠胡,吾却以为杀俘尚可,然却不可乱杀。大汉立国以来,多收四野诸胡,赐地内附,养其部民,战时征其兵以为附庸,羌人、匈奴人、乌桓人等等皆是如此,本意以胡治胡,使胡人自相残杀,不费大汉一兵一卒。若是大汉以后皆用流川策,以‘杀’震之,恐凭白折损无数汉卒,而归附胡人皆惧而弃汉,到时大汉无可用胡人,便是这乌桓边塞十郡骑兵亦会群起而逃,那这朝廷百年谋算岂不是尽皆作废?”赵苞说完便快步离去,留下伏泉一人独走。

    看着前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伏泉不禁摇头,来于后世的他知道,若“杀”真的会让那些胡人溃逃,不再攀附汉室,那自己前世所知道的历史又是什么?相反只有“杀”才会让胡人畏惧和依附,最终短时间血腥融合,而感化,或许用了千年,依旧蔑视汉族,后世所谓的中华一家不就是用来搞笑,网上的少民们不断诋毁汉族先辈,肆意篡改历史,甚至后来某些商业文亦在不断恶心汉人,跪舔少民,这不就是汉族千年落下的“好欺负”名声所致?

    突然之间,伏泉想起上次所拉拢之乌咽,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又有自己前番屠俘之威,那位毫无节操的乌氏还是同意了做自己的眼线,辽西乌桓若有异动,必会率先通知汉朝。

    因为,只有“杀”才可使异族臣服,匈奴欧洲之上帝之缏,蒙元所过之处稍不如意必屠城,明末满清更是屠得数百年江山,若不是自己作死,或许晚晴时候一辈子做个殖民国都颠覆不了统治,以“杀”之威令外族胆寒,畏惧臣服,可见如故。而且这还是后世中国之历史,那西方世界的征服史比者更血腥的多,这些不都生生的告诉他,“杀”乃崛起最佳之途?

    一时间,伏泉稍显稚嫩的脸上,一双乌黑眸子里杀机渐显,有朝一日,若掌虎贲十万,必屠尽异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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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摘自《论语·颜渊》

    孟子致为臣而归。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摘自《孟子·公孙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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