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军又出来了!”
    看到汉军又从大营东门出兵,这次作战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汉军决战的楚济联军总指挥官项庄,当然是马上大喜过望,可是项庄却又记得韩信的提醒,并没有立即派遣军队过去营地,在对汉军有利的营地旁边作战,选择了象刚才一样,耐心等待汉军完成出营集结,主动东进增援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燕军营地战场。
    在这个期间,已经识破了周叔用意的韩信虽然明知道这么做不妥,却苦于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是暂时放弃干涉指点项庄的指挥,任由项庄自行决定,同时紧张盘算对策,苦苦思索如何才能破解周叔的笨拙战术。
    和韩信预料的一样,第二批出营的汉军逼近燕军营地后,虽然马上就向正在围攻第一批汉军的西楚军发起了进攻,可是当项庄再次派遣一万军队北上增援时,第二批出营的汉军又马上紧急变阵为防御力最强的圆阵,采取守势与来敌周旋,第二批北上的西楚军无法立即冲溃汉军圆阵,只能是让队列自然向两翼延伸,逐渐包围了汉军圆阵。
    如此一来,先后两批出动的两万汉军,便直接牵制住了两万西楚军,还有部分正在攻打燕军营地的济北军,虽然在局部处于兵力劣势,却因为阵型容易防守,仍然显得十分的游刃有余,丝毫不露任何败象。
    再紧接着,汉军营地的东门再开,又有一支汉军鱼贯而出,迅速在营外集结成军。结果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连缺少独当一面经验的项庄也看出不对了,惊讶说道:“汉贼是在干什么?怎么会一点一点的往营外派军队?这是什么打法?”
    “汉贼是在逼我们拼消耗。”韩信终于开口,脸色阴沉的说道:“周叔匹夫每次派遣一万军队出营,目的是为了引诱我们不断出兵迎击,然后以圆阵采取守势,拖住我们大致相等乃至更多的兵力,等把我们主力战阵的军队牵制得差不多了,他就可以利用我们留下了军队守卫营地局部兵力处于下风的机会,或是出动重兵直接攻打我们的旗阵,一锤定音拿下胜利,或是逐个突击局部战场,积少成多把我们全面杀败。”
    “还有这样的打法?”项庄傻眼吃惊。
    “无耻的匹夫啊!”刘老三痛苦呻吟,说道:“这帮不要脸的汉贼,怎么一碰上我们,就专门打消耗战只拼兵力?”
    “不能让周叔匹夫如愿。”韩信又说道:“如果再让他这么打下去,我们迟早要吃大亏,只能是赌上一把了。”
    “如何赌?”项庄赶紧问,韩信也赶紧低声介绍自己的战术和目的意图……
    依照韩信的战术调整,西楚军这一次再没有给汉军第三阵靠近前两阵的机会,早早就出动同样兵力的军队当道拦住了汉军第三阵的东进去路,然后汉军第三阵也果然紧急变换圆阵,再次缠住了对面的西楚军。然后汉军的东营大门立即打开,汉军第四阵开始冲出营外集结。
    “杀啊!”
    令旗挥舞间,又是一万西楚军向着西北方向冲锋前进,直接杀向了正在出营期间的汉军第四阵,不肯再给汉军第四阵轻松出营的机会,周叔在汉军营中见了大笑,立即接连下令,一口气又派遣了两万军队,同时从汉军营地的南北两个方向出营,继续以万人为单位向营外投入兵力。
    在此期间,西楚军再次调整战术,已经处于淘汰边缘的百余架战车东进集中,列队到了汉军第一阵钟蚋所部的南面,准备完善后立即集群冲锋,以最为原始的战车破阵战术冲击汉军圆阵,意欲利用战车冲散汉军的战阵,获得彻底击溃汉军圆阵的机会。
    战马扬蹄,车声隆隆,西楚军的战车奔腾如风,义无返顾的北上而来,正在围攻汉军的西楚军将士慌忙两面散开,让出道路让战车冲阵,汉军圆阵中却是吼声不断,“扎稳阵脚!扎稳阵脚!掌心雷准备!分三轮投!”
    这也是汉军第一次以步兵用原始手雷应对敌人的战车冲击,结果也还好,尽管西楚军的车队直到冲近了五十步内,汉军将士才获得投掷原始手雷扰乱敌人战马的机会,能够创造的乱敌空间非常之小,可是当原始手雷接连投入车群炸开后,受惊的战马还是纷纷失去控制,不是人立止步,就是不受控制的四处乱撞,严重搅乱了西楚军战车队形,导致西楚军车队无法以集群之势撞入汉军人群,冲锋突击的威力大减。
    但是也只能做到这点,连续的手雷爆炸声中,仍然还是二十多乘战车冲进了汉军人群,撞死撞伤了许多的汉军将士,导致汉军的队列大乱,两旁的西楚军将士一见有机可乘,也马上呐喊着冲锋杀来,再也没给汉军重新结成密集圆阵的机会,远处的项庄和刘老三等人也一起叫好,知道自军还是有机会打赢今天的决战。
    战场的激烈程度也陡然上升了一个台阶,为了尽快击溃汉军的第一个圆阵形成连锁反应,楚济联军的将士从四面八方猛攻汉军第一阵不止,矛戟剑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疯狂劈向捅向汉军的第一阵,把汉军将士杀得是不断退缩,阵地空间被压缩了一半都不止。而与此同时,又有两万西楚军飞奔而上,再次拦住了正在从南北两门出营的汉军队伍,为友军彻底击溃汉军第一阵争取时间。
    不过相应的,连续分兵迎战之后,项庄手里也已经只剩下了三万左右的西楚军预备队可用,正在攻打燕军营地的济北军,同样也只有万余预备队可以冲动机动部队,而汉军营中,预备队则高达六万之众!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否尽快击溃汉军第一阵当然成了楚济联军取胜的关键,倘若楚济联军能够在汉军做出新的调整前,成功击溃汉军第一阵,那么参战马上就可以腾出手来增援第二阵战场,象滚雪球一样的逐渐积累胜利,而楚济联军一旦无法做到这点,被汉军第一阵自行咬牙扛住,那么不用说,光是凭耗,汉军就能把留下了三万军队守营的楚济联军耗垮。
    在韩信的设想中,周叔最有可能采取动作的位置,当然是目前惟一没有受敌汉军营地西门,从这里出兵迂回其他战场,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扭转局势,然而周叔的选择却再一次出乎了韩信的预料,杀声如雷的激战中,汉军竟然从东门强行派遣了一支援军出营,直接加入了遭到西楚军全力封堵的东门战场。
    不用多说,这支军队当然是周叔手中的步战王牌重甲兵,数量仅有五百的汉军重甲兵兵力虽少,然而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后,却马上变成了一柄直捅敌人心脏的尖刀,自身几乎刀枪不入就算了,手里的钢刀钢枪还锋利无比,能够轻而易举的直接捅穿西楚军将士身上单薄的皮甲,犹如五百架人形坦克一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汉军将士也尾随在重甲兵的身后连砍带杀,迅速打开阵地空间,淤塞在营门处的汉军人群得到释放,迅速展开反攻,很快就把围堵东门的西楚军杀得连连后退,迅速露出败象。
    见此情景,项庄也是急红了眼,忙向旁边的季布喝道:“季布,马上带一万军队上,给我把东门外的汉贼压住!”
    “左司马,我再上了,你这里的兵力就更单薄了。”季布冷笑说道:“汉贼如果又从西门出兵,直接来冲击我们的旗阵,你如何应对?”
    “这你不用管!”项庄红着眼睛吼道:“马上执行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重重冷哼了一声后,季布这才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大步下去率军出击,然后项庄又马上转向刘老三,吩咐道:“沛公,汉贼大营西门那边,就看你的了,给你一万军队,无论如何要给我堵住汉贼的出营道路,给我们击溃汉贼第一阵争取时间!”
    刘老三倒是很给项庄面子,一拱手就飞奔下去统兵出击,编制方面隶属于刘老三的韩信本想跟上,项庄却叫住了他,说道:“韩信将军,你留下,叫你副手代替你领兵就行了。”
    韩信唱诺驻步,向刘老三拱了拱手,然后马上将目光转向已经厮杀得血肉横飞的汉军第一阵战场,暗道:“快点,快点,今天是输是赢,就看你们的了。”
    项庄或许是在无意中救了韩信一命,看到西楚军终于分兵赶来封堵自军的大营西门后,周叔先是一喜,然后又看清楚来敌竟然是打着刘老三的旗号后,周叔还顿时就笑出了声音,说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希望那个叫韩信的匹夫也来了,这样才不辜负我精心设置的陷阱!虫达,西门这边就交给你了,按计划行事!”
    刘老三这边,迅速带着军队飞奔到汉军大营西门之外后,乘着汉军还没有来得及从这里派兵出营的机会,同样已经是战场老麻雀的刘老三立即指挥军队在汉军弓弩的射程外排列起了密集队列,张弓搭弩对准了汉军西营的两道营门,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汉贼,想从这里出来,就尽管来吧!”
    来了!
    真的来了!
    不过很可惜,出来的不是汉军将士,而是……
    “呼!呼!呼!”
    呼啸声中,一个个带着浓烟的黑色大瓮突然从汉军营中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劈头盖脸的砸进了刘老三麾下军队的密集队列,火光四射间,刘老三麾下的无数西楚军士卒顿时就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其中一个大瓮还正好砸到了刘老三的旗帜附近,一块迸射的燃烧木炭砸到刘老三长得还算帅气的脸上,顿时就引燃了刘老三的胡须和头发,也让刘老三也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
    “无耻汉贼!竟然在这里埋伏了投石机!”
    接二连三落下的原始燃烧弹把刘老三麾下的士卒砸得一片大乱,再紧接着,又是无数羊头石从天而降,把列队堵门的西楚军将士砸头破血流,脑浆迸裂,死伤惨重,欢呼声音也在汉军营中此起彼伏,刘老三则一边拍打着脸上的火焰,一边绝望的大喊,“快撤!往后撤!快!”
    周叔麾下的头号猛将虫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刘老三的军队才刚在慌乱中向后撤退,战鼓齐擂间,汉军西营的两道营门就一起大开,虫达提着钢刀率先冲出,后面的汉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卖力,疾冲如风,象两把尖刀一样的直接捅向已经被投石机砸乱了队列的刘老三军队,同时汉军投石机还抓紧时间,再次投出了一波乱石,更加混乱了刘老三本就已经十分混乱的队列。
    悬念依然不大,突然杀出的汉军精锐冲进了队列已乱的西楚军队伍后,只管尽情的挥刀杀人砍人就行,还即便樊哙、周勃等猛将率军死战,也没有能够挡住汉军的如潮攻势,而后面的汉军将士更是源源不竭,不断从大营西门出营,迅速占据了西门外的兵力优势,战场保命大师刘老三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掉转马头,领着军队撒腿就往南跑,虫达率军穷追猛赶,一口气追杀出十余里地,直到将刘老三的军队彻底杀溃。
    这个时候,尽管西楚军已经如愿以偿的击溃了汉军的第一阵,可是看到刘老三迅速败退,韩信还是马上明白情况不妙,赶紧向项庄说道:“左司马,沛公那边已经败了,等汉贼追兵掉过头来,肯定会猛攻我们的旗阵,形势对我们不利,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鸣金收兵,这样才可以把我们的损失减少到最小。”
    犹豫了一下,项庄断然拒绝了韩信的建议,说道:“不行,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和汉贼纠缠在了一起,这个时候退兵,等于是背过身子让汉贼砍,继续打下去!”
    言罢,项庄除了命令手里的最后一万军队立即结圆阵保护旗阵外,又赶紧派人去和田达联系,命令济北军放弃攻打燕军营地,改为全力进攻汉军的第二阵,妄图利用汉军兵力分散的机会,把汉军各个击破奠定胜局。韩信见了无奈摇头,暗道:“这下子遂了周叔匹夫的愿了。”
    也还别说,当济北军放弃攻营改为全力野战之后,还真的在一定时间内重新占据了战场上风,可是当虫达率领两万军队回师到主战场,开始围攻项庄的旗阵后,项庄也就失去了和北面所有军队的联系,导致楚济联军各部只能是各自为战,全凭感觉打仗,周叔则是无比从容的又从西门出兵,首先增援自军营地的南门战场。
    失去了与旗阵的联系,又被兵力远胜自己的汉军前后夹击,南门外的西楚军当然很快就被汉军杀溃,然后两股汉军又果断增援东门战场,向季布率领的西楚军发起猛攻,以局部的兵力优势碾压敌人,再加上又有汉军重甲兵在乱军中横冲直撞,无坚不摧,西楚军猛将季布也同样支撑不住,最后不得不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撒腿南逃,余下的楚济军队见了无不心慌,虽然还在硬着头皮强撑,却也是败象尽露,济北军也开始逐渐向后退却。
    见此情景,韩信也只能是赶紧冲项庄说道:“左司马,你还要顽固到什么地步?再不鸣金,不但我们的军队要完了,你也完了!”
    极度不甘的大吼了一声过后,项庄还是极不情愿的下达了鸣金命令,同时上马亲自率军冲杀突围,而当金钲声音终于在西楚军旗阵中敲响后,北面的楚济联军各队如蒙大赦,从上到下都是争先恐后的撒腿南逃,汉军将士乘机大举追杀,撵着屁股尽情砍杀败退中的楚济联军将士,被楚济联军暴虐了一天一夜的燕国军队也是嗷嗷嚎叫着冲出营外,加入了追杀战场,尽情发泄被敌人揪着欺负的怒火。
    也还好,金鸡岭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另外楚济联军还有历城这个暂时安全的位置可以撤退,所以即便是十分仓促的临阵撤退,仍然还是有数量众多的楚济联军逃回了营地或者历城城内,项庄和韩信出于谨慎起见,留下的三万守军也在这一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成功掩护了众多的友军将士撤回营地,没有给汉军乘机杀入他们营地的机会。
    或许是善有善报吧,人品和武艺都不错的项庄通过一番拼死血战后,也领着韩信奇迹般的杀出了重围,侥幸逃回到了金鸡岭营地,然而项庄带着满脸满身的鲜血和汗水回到中军大帐时,首先看到的,却是正在冲着刘老三大吼大叫的季布,吼叫的内容则是指责刘老三作战不力,统领的军队率先溃败,导致了今天的阵战大败。
    “不要吵了!今天的责任在我!今天这一战,我会主动派人向大王禀报,请大王追究我的责任!”
    怒吼喝住了得理不饶人的季布后,项庄一屁股坐到了帅位上,阴沉着脸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吧,今天这一仗输了,等汉贼的援军来了,我们就更没希望了,接下来是该继续坚守待援,还是赶紧放弃历城南下,我们得尽快拿定主意才行。”
    季布闭上嘴巴,头发胡子被烧去大半的刘老三沉默无语,同样满脸满身汗水鲜血的韩信却是心中盘算,暗道:“尽快撤退倒是一个办法,但是我们这个时候弃营撤退,肯定是在周叔那个匹夫的预料之中,他也肯定会有防备安排,我们就算勉强能够逃走,损失也肯定不会小到那里。坚守待援,就西楚军现在这个情况,还能不能再给我们派来援军,也是谁都说不准了。绝地反击……,会不会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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