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吏将密码标于支票上,挥挥手便放行。王宝记的东家道:“这大明皇家银行的办法真的是好,税务局的规章也硬是要得,大家都清楚自己的税款,即便有小的出入,也还有小额支票可以应付,实在是太方便了。”

    后面的船上骂道:“就你话多,快点走,我们还要赶到天津河西务,可比不得你只要到济南就行了。”

    第二艘船也前来报关,这时一艘船头插着南京户部大旗的大船从后面冲了过来,船头有一名船丁拿着喇叭叫道:“让让,公船来了,让一让。”

    前面的船只纷纷躲避,各船主面色不满却没有人敢作声,任由他向前进到第三名。这时一个文人模样的人对着李升金拱手道:“李关主好呀。”却对旁边的刘思成理都不理。

    李升金脸色稍霁道:“王先生好呀,王尚书每天还是在钓鱼下棋吗?他老人家可倒是会享受呀。”

    王先生拱手道:“在下五天前出发时,家主已经出门去会孙尚书了,听说这次要去一个多月,三位尚书大人准备去东林书院讲学呢。”

    刘思成却不理他们,等第二艘船过关后,他手一挥,税丁便跳上了王先生的船。王先生变色道:“这是公船,刘局长是什么意思呀?”

    刘思成拿出一张报纸道:“皇上有旨,所有行商坐商,均不得免去商税,各地关卡,负重超过五十斤便必须检查,无论是商人还是官吏行人,均一视同仁。你们是公船也需要检查交税。”

    王先生大怒道:“税是朝廷所收,公船是朝廷的船,哪里有自己收自己的道理。”

    刘思成眼睛斜乜着王先生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抗旨?”

    王先生道:“税收所得,尽皆归于皇家,这分明便是与民争利,与国争利。”

    这时从刘思成身后走出一名锦袍军官,大喝一声道:“此人诬蔑皇家,形同造反,给我拿下。”

    从站台后冲出一队锦衣卫,直接跳上船来,将王先生一脚踢翻,然后拿出绳索将他绑得严严实实,王先生叫道:“锦衣卫打人了。”一个锦衣卫小旗将麻核桃塞入他嘴中,然后丢在一边。

    那锦袍军官正是骆养性,他面带寒气地说道:“本官倒要看看,你们的公船运的是些什么公物,给我搜。拖到一边来,不要影响了别的船通过。”

    锦衣卫将船开到旁边,让出中间的水道让其余各船过关,过关的各船正好可以看到锦衣卫的搜查情况。只见锦衣卫先抱出一捆捆艳丽的丝绸,然后是一袋袋的食盐,一篓篓的瓷器。

    骆养性笑道:“这公船可真是公得厉害呀?这里可没有看到一粒粮食,食盐袋上并没有合作社的平价标记,也没有盐厂的戳记,将船上的船工都给我带来,我要好好地查一查食盐来源,来审一审这个偷税案。”

    他命人在栈桥上摆了一张桌子,便准备在现场进行审案。这时经济调查局的观察员上前来悄悄说道:“指挥使,不能说是审案,只能说是侦查,钞关有一个法庭的。”

    骆养性皱了皱眉头道:“不是审案,我们是侦查,然后将证据交给法庭去审。”又小声地嘀咕道:“真是麻烦,早年间不都是锦衣卫直接审案的吗?”

    观察员小声道:“骆指挥使慎言,这是朝廷决策,陛下亲自制定的规矩。我们和廉政公署也没有审案之权。这对于锦衣卫,廉政公署和我们调查局其实也是有好处的,少了许多攻讦之语呀。”

    骆养性自嘲道:“厂公和老头子都没说什么,我说什么其实也是没用的。圣上还是惯着那些文官,不想听他们说三道四,便将我们这些皇上鹰犬的审案之权也拿掉了。也好,铁证如山之下,也不怕他们乱判。”

    这时锦衣卫已经将船上的帐房和船工一起押了过来。骆养性问道:“帐房,你是南京户部的帐房还是江南王家的帐房?”

    那帐房满头是汗,虽欲嘴硬,却知道这个一查便知。只好说道:“小的是王家的帐房。”

    骆养性又问道:“你们可有南京户部的戡合吗?”

    帐房大喜道:“有的,有的,便在王先生身上。”

    便有锦衣卫小旗去搜王先生身上,很快便从夹袋时找出了戡合。王先生面如死灰,心里恨死了这个蠢帐房却没有办法作声。戡合没有搜出来,还可以只说是自己所为,最多是王家所为,现在戡合搜出来后,便将南京户部也牵扯进去了。

    骆养性拿到戡合,心里已经大定,他看了看戡合又问道:“你们这所运物品,是要运到北直隶,这上面只写着北直隶,却没有写具体地址,你来说说,具体是运到哪里呀。”

    帐房道:“是要运到张家口王家瑞祥商行的。”

    骆养性问道:“那就是要卖与蒙古人了。食盐是从哪个盐场来的,为何没有盐场戳记?”

    帐房心里有些犹豫,戡合都拿出来了,这些人竟然没有收手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呀。这时他旁边的锦衣卫小旗一个耳光扇过去,吼道:“快点回答。”

    帐房脸上立时便有一个红通通的掌印,他已经觉得很不对头了,但看着作势还要动手的锦衣卫,连忙答道:“是淮安盐场来的。”

    骆养性又问了一些问题,便让帐房看了供词,签字画押后带到一边。他让人拿出了王先生嘴中的麻核桃,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公船?公事?我不稀得问你了,来人,给他录了供词。”

    王先生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完了后又签字画押。他知道这趟出了大问题,却不知道家主这次抗不抗得住,自己只是个小喽罗,自己的命运可全看自己老实不老实了。

    骆养性拿着戡合和供词心情大好,他笑道:“先将这些人押到锦衣卫卫所看管起来,船只暂时扣在钞关,李关主,船只的事便要劳烦你了。”

    李升金施礼道:“但听指挥使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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