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军师,宋建终是安心。一边加紧修造水砦,一边清缴船只,防备汉军强渡。
    军师阎忠乃西凉名士。深受兵士尊敬,亦受王国信任。有他出面说项,断不会有失。
    再者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既是名士,这点诚信还是有的。
    诚如军师所言,大敌当前,当齐心协力。举事诸将,断不可轻起刀兵。若生内乱,还如何能据外患。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人乃黄巾渠帅,已是半公开的秘密。合众将军提防二人,亦是常理。须知,西凉多羌胡。各有神灵,不信太平。北宫与李,却在军中大肆宣扬太平教义,强行募集黄巾信众。甚是迫使军中羌胡,改信黄巾。三十六部羌渠,积怨日深。只因惧怕二人兵势,而敢怒不敢言。
    赶在汉羌冲突未起之前,解除二人兵权。自当合情合理。
    此番起事,计六主将:王国、宋健、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
    众人兵势相当。
    王国若想稳操胜券,除去边章和韩遂,自也少不了他宋建。如此四对二,自可全胜。
    若只拉拢边、韩二人,惹得宋建一怒投向北宫伯玉与李文侯。如此便成五五均势,胜负难料。
    故在宋建看来。自己先行示好,又托军师代为进言,此事自当板上钉钉,断不会有失。
    果然。
    不出三日,军师便遣人来报,合众将军王国相邀城中一聚。
    宋建大喜。这便沐浴更衣,轻车简从。携重礼直奔枹罕城而去。
    军师阎忠亲出相迎,引入合众将军府。
    府中大堂已设下酒宴。见排设三席,宋建心领神会。
    不久,韩遂、边章,先后抵达。三人坐定,合众将军王国,才迟迟现身。三人起身行礼,口呼:拜见合众将军。
    王国伸手虚扶:坐。
    宾主落座,酒宴开启。阎忠轻轻击掌,便有乐伎舞姬入场,歌舞助兴。
    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阎忠再击掌,乐伎舞姬婢女伶人,闲杂人等,纷纷退场。
    堂内只剩心腹。王国这便开口:“我等兄弟,弃身家性命于不顾,举兵起事,求一场大富贵。一举一动,非同小可。今大敌当前,更应同舟共济,砥砺前行。奈何,天不遂人愿。便有人罔顾大义,一意孤行,惹恼三十六部羌渠。”
    边章起身问道:“敢问将军,何人何事惹恼了三十六部羌渠?”
    见王国目光投来,阎忠遂代答:“乃是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位将军。”
    “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位将军,所做何事?”边章又问。
    “二位将军,强令军中羌兵,改信太平道。”阎忠再答。
    王国叹了口气:“羌胡各有神灵,不信黄老之术。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位将军,一意孤行,久必激兵变。若三十六部羌渠举兵造反,乃至互相攻伐。则我等性命不保,大事休矣。”
    见边章、韩遂,皆沉默不语。宋建顿时起疑:二人乃王国心腹,此等大事,难不成今日方知?又或者,是故作不知,人前做戏,只为给我看。好窥我心中所想?
    心念如此,忽抬头。正与军师目光相碰。
    宋建顿时了然,这便抱拳起身:“此二人乃黄巾渠帅,本就不与我等一心。将军何不将二人拿下,解其兵,并其众。以除后患。”
    “哦?”王国大喜,又颇为矜持道:“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有宋建出头,韩遂亦从其言:“宋将军所言极是。”
    见宋建、韩遂皆站在王国一边,边章亦言道:“将军还需谨慎行事,防二人狗急蓦墙,鱼死网破。”
    “既然诸位兄弟,皆如此说。本将军自当从善如流。那便解二人兵权。至于麾下兵士,我等平分如何?”
    “一切全凭将军做主!”三人抱拳,面上皆有喜色。乱世之中,兵权便是命权。自当多多益善。
    四人达成共识,王国又看军师阎忠:“军师可有妙计助我?”
    阎忠笑道:“听闻将军新纳一夫人。何不择吉日,大摆酒席,宴请诸人?”
    王国双眼一亮:“甚好!”
    这便定在三天之后。趁酒宴,暗设刀斧手,摔杯为号,将二人当堂拿下。如此兵不血刃,解羌渠之危。
    出合众将军府,宋建不禁长出一口酒气。万幸投效及时!不然三日后,被当堂拿下的亦有他宋建。这便翻身上马,趁酒兴,领麾下精骑,绝尘而去。
    又送走边章与韩遂。自立于阶下的阎忠,方才缓缓起身。
    二桃杀三士,成矣。
    此计乃出幕府右丞贾诩。
    思前想后,阎忠不禁在心底一声长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右丞果有“良平之奇”。
    所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正是敏锐觉察到,相约举事的六贼之中,北宫伯玉与李文侯,乃黄巾渠帅。必与各有神灵的羌胡,多起信仰之争。于是巧思妙计,设下二桃三士,借刀杀人之计。
    洪池岭,联军大营。
    得细作密信,李儒欣然一笑:“王国必死矣。”
    戏志才亦笑:“贾丞二桃杀三士之计,成其一也。”
    臧霸这便抱拳相问:“敢问二位府丞,王国、宋建,边章、韩遂,北宫伯玉、李文侯,此六贼之中,‘三士’究竟为何人也?”
    “哦?”李儒、戏志才,相视而笑。
    帐中只剩臧霸抓耳挠腮,苦思而不可得也。
    陇山,大震关。
    障城之内,韩遂枯坐不语。面前胡床,正置着长女从洛阳送来的茱萸囊。
    “来人。”
    “在。”
    “速去边章大营军市,请胡商安玄前来。莫走漏风声。”
    “喏!”
    安息豪商安玄,便又乘夜而来。
    引入障城,韩遂劈头便问:“前次足下送来之物,韩某百思不得其解。”
    安玄面露不悦:“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令女公子,托送之物,已原封未动,交于将军当面。将军何必见疑?”
    韩遂这便言道:“韩某并非为难足下。只是小女所托之物……”
    “足下且看。”索性将茱萸囊递给安玄:“这便是小女所托之物。”
    安玄双手接过,细细看过,亦发现端倪:“此囊两头扎紧。”
    “然也。”韩遂正欲点头,却猛然一愣。
    两头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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