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央视春晚都会组建一个专项节目组,秃头中年男子,就是今年的央视春晚节目组里的一位副导演,名叫李海峰,年轻男子则是节目组中的一位成员,在组织统筹这一块上任职,名叫葛楚卫。两人这次前来建邺,就是专程为了邀请沈欢上央视春晚的事情过来的,不过其实葛楚卫并不是很高兴跑这一趟。
    葛楚卫算是红色子弟,家里在中央电视台的关系根深蒂固,所以才能这么年轻就进入央视,并且工作没两年就进到央视春晚的班子里担任了一个很不错的职位。在这种环境背景下生长的他,见过的明星大腕真可以说是多了去了,而且那些人在央视的牌子下、在他的那些背景关系下,对他都是很客气的,这也就让他对于那些所谓的明星并没有普通人的那种仰望感,反而有一种优越感和傲气,结果现在却为了一个沈欢大老远地跑来建邺不说,还在这里等着人家“接见”他们,这让他怎么能没有怨气呢?
    而至于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打个电话通知一下,非要专门跑过来,这事又要从头说起了。
    这次央视春晚打算邀请沈欢,是李海峰首先提出的主意,他觉得以沈欢的资历和人气,已经够得上央视春晚的标准了,去年台里之所以没邀请沈欢,也不是这方面的原因,而是考虑到沈欢的社会名誉。现在沈欢经过汶江地震中的慈善行动之后,社会名誉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各方面时机都正好,征召沈欢参加央视春晚,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李海峰的这个提议在组里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最终总导演杨冉点头同意,把这事交给了李海峰来负责。
    李海峰其实和沈欢并不算认识,连沈欢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而他又是一个心思较为缜密的人,所以就先联系了一下在湖广卫视的施明生,想要他从中做个简单的介绍人,顺便了解了解沈欢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海峰跟施明生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老校友,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倒是一般,不过毕业之后,两人一个进了央视,一个进了湖广卫视,这联系反倒是频繁起来,关系也越来越好。而沈欢当年的第一部电视剧《流星花园》就是从湖广卫视出来的,之后的《潜伏》也在湖广卫视播出了二轮,在李海峰看来,作为湖广卫视采购部主任的施明生多半是认识沈欢的,而情况也确实如他所预料,施明生确实认识沈欢,只是施明生给出了几个半好半坏的消息。
    “沈欢这个人挺不错的,做人做事各方面都挺好,谦虚有礼貌,相处起来感觉挺不错的。”
    这是让李海峰觉得放心的地方。
    圈子里的很多流言都是不可信的,还是从老同学嘴里听到的评价,在李海峰看来才是靠谱可信的。
    沈欢如果是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这次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可是施明生除此之外,还给出了另外一条让他觉得担心的信息。
    “就是他好像挺看重家庭的。去年你们不是没有邀请他吗?我们台特意让我来跟他接触,邀请他来我们台的春晚,结果他怎么说就是不同意,给我的感觉这就跟钱啊,名气需求什么的无关,反倒是像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看重家庭的艺人一样,他更看重自己的家庭,宁愿不要这样的钱和名气,也要把这个一年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日子和家里人一起过。”
    李海峰当时还纳闷呢,问了一句:“他不是离婚了吗?也没听说他再婚,甚至连他有女朋友都没有听说过呀,哪来的家庭?”
    施明生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说我的感觉。再说了,人家虽然说离婚了,但是现在到底有没有家庭,你还能知道的?真想瞒的话,十几二十几年都能瞒的过去,圈子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嗯,这倒也是。”
    李海峰觉得施明生说的有道理,他也相信自己这位人老成精的老同学的感觉,于是这就让他思虑了起来。
    施明生说的这种看重家庭的艺人明星,他也知道几个,也曾经接触过,这种人真就像是施明生说的这样,啥都不缺,有的连央视春晚都敢拒绝的,特别难啃。如果沈欢真是这种人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征召沈欢参加本次央视春晚,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主意,也是交给了他来负责的,如果这块骨头啃不下的,他在杨冉那边着实不太好交代,怕是要落下一个“没能力”的印象——扛着央视春晚的大旗,你竟然连一个艺人都邀请不来,这能力也忒差了吧?
    和葛楚卫这样的红色子弟不同,李海峰祖上三辈都是踏踏实实的贫农,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这也让他这种人和葛楚卫的心态截然相反:葛楚卫是自信满满,他则是谨小慎微,方方面面都想的详细无比。
    给杨冉产生这样的印象可能会对他将来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本就为人缜密的李海峰思索之后,谨慎起见,干脆就直接飞来了建邺,当面邀请。
    央视春晚节目组的人都登门邀请了,这面子够大了吧?要是这样都不行的话,那李海峰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
    “让两位久等了。”
    鲍柔推开门,带着笑容走了进来。
    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得还算漂亮,面相看着有些精明,笑起来却很柔和,淡化了不少她给人的精明感。
    “他马上就过来。”
    听到沈欢马上就来,李海峰心中稍微松了些。
    虽然不知道沈欢来了之后的答案是什么,但是从对方“马上就来”的描述中,还是可以看到沈欢对于央视春晚节目组的重视的。
    “有劳鲍总了。”
    鲍柔一笑,“别这么客气,说起来,我和你们台还是很有渊源的。不知道李导知不知道管静?……
    鲍柔这个女人确实经历丰富,七拐八绕地竟然就跟李海峰搭上了关系,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聊得滔滔不绝。当然,这位人情世故老练的女人自然也是没有冷落那位葛楚卫同志,相反,她还制造了很多的话题把葛楚卫拉进聊天中来。
    以她的眉眼,不难看出这两位虽然是这位李海峰为首,但是真正刺头的怕是这位葛楚卫才是,自然要把他给照顾到了。
    ……
    “今天有什么活动?”
    董乔洗完澡之后,非常尽职地换上女仆装就出来了——沈欢给她准备了好几套一样的,倒是可以天天换。
    “我先给你做个早饭?”
    她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欢问道。
    这位大小姐适应能力倒是强,只是第二天的功夫,对于自己的女仆工作已经很适应了。而一大早起来晨跑一段再洗个澡也确实是有用的,现在董乔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她刚才被拉起床时的那种困倦了,整个人精神奕奕。
    男人洗澡总是比女人快很多的。
    虽然沈欢打了个电话才去洗澡,却还是比董乔更快就洗好出来了,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听到董乔的声音后,他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拉上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道:“本来想的是今天带你去进行‘女仆训练计划’,不过这边临时有点事,要去一趟公司,所以等我回来再说吧。早饭也不用做我的了,你弄自己的就行,实在不行的话,打电话叫外卖,外卖电话我已经贴在桌子上了。”
    原本精神奕奕的董乔闻言,颇感扫兴,也稍微有些小心思。
    她这么忙的一个人,都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来赴这个约,沈欢还能比她更忙不成?
    这让她的语气都稍稍有些寥落了,“外卖就算了,区区一个早饭,还难不倒我。”董乔说完,看着沈欢正要向玄关迈去的步伐,突然说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女仆训练计划’,是什么东西?跟昨天一样的户外活动?”
    沈欢站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说道:“嗯,算是吧,有点不一样,但一样是户外活动。”
    董乔稍想了一下,又问:“那要不……我直接跟你去?你把公司的事弄完了,我们直接过去?”
    董乔这么说,除了对于沈欢的那个什么“女仆训练计划”感兴趣之外,也是对于沈欢的公司感兴趣——或者可以说,她对于沈欢的许多事都感兴趣。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人就会不自觉地想要多去了解对方,沈欢是这样,所以用这种方式把董乔弄来自己身边,希望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了解她的方方面面,董乔也是这样,想要去看看沈欢的公司,看看他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大概也只有她现在身为沈欢的女仆,才能有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沈欢怔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董乔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他想了想后,觉得也行。
    “那也行,那你换件衣服吧,穿运动休闲一些就行,不要穿高跟鞋。”
    等到董乔回去房间换衣服了,沈欢站在客厅里想了一会儿,突然又掏出了手机来,给鲍柔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
    “什么?”
    鲍柔对着电话那头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她是正在和从央视来的那两位谈天说地的时候,沈欢打电话过来的,她也告了个辞,到外边来接电话了,只是对于沈欢突然说的这件事,她有些始料不及。
    “让他们去梦工厂?”
    鲍柔猜不出沈欢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已经答应好了过来这里见面,却是又突然打电话过来,让对方去梦工厂,说在那里见面。可问题是,这有区别吗?
    不管是在梦工厂还是在这里,不都是见面谈事情吗?反正都是他的地头,换个地方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鲍柔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这样做可能有些不大好,“这个……沈总,怕是不大好吧?人家已经在这等了一会儿了,你也说好了要过来的,结果却让人家再跑去梦工厂……虽然说我们可以接送,但是这样跑来跑去的,我怕会给客人一种我们在耍他们的感觉,可能会生气。特别是这两位里面有一位,我看着脾气可不大好。”
    电话那头的沈欢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大好,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精虫冲脑了啊。
    他的个人音乐工作室的场所虽说并不寒酸,但是和梦工厂一比较,显然还是梦工厂的占地更大,员工更多,更气派。
    他现在可是要带着喜欢的女孩子去自己的地盘上巡视的,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要去梦工厂才更加有面子了。以董乔的身份地位,他甚至觉得梦工厂都不大够档次,在她看来可能还稍显寒酸了呢,更别说他的这个个人音乐工作室了,但是一时之间,他也真找不出别的地儿来了,所以他虽然明知道这样做不大妥当,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要求了。
    没办法,这样才有面子!
    人类确实是很复杂的动物,有的时候,理性能够驾驭感性,但是有的时候,感性却是能够轻松地击垮理性。
    沈欢感觉自己这个老男人就像回到了初中时候,骑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单车上下学,每天都自在无比,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当有一天见到一个心动的女孩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这辆单车太破了,车把手甚至都觉得烫手,恨不得女孩别看到骑着这样单车的自己,无比希望这辆单车能变成闪亮的捷安特。
    他现在就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情,希望对方能看到最好的自己。
    至于为此可能会得罪央视春晚方面的工作人员,甚至导致自己可能今年上不了央视春晚……
    或许放在一两年前,刚起步的时候,沈欢对此还很看重,可是现在沈欢真觉得无所谓了。
    去年他没上央视春晚,今年不也是照样混得风风火火,风生水起?
    能上央视春晚,有则好,没也无所谓。
    这种心态,也让沈欢觉得自己这两年的努力奋斗辛勤工作没有白费,所以此刻才能有这样的底气来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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