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离这副样子,相信换做其他人在这,都得望着他流口水,可仇小贝抵御他一切魅力:“你要不说,我现在就走,而且你想好了,我可是给了你的报酬的,你要没能给我应有的‘货’,我可是能向你索赔的。”

    她站起身,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插在了窗台上。

    “你别动气嘛,小心崽崽……小心宝宝!”他伸出双手,护着她的肚子。

    仇小贝哼了哼,重新坐下,瞪着一双眼睛无声地催促。

    “说,我说。”赤离叹气,翘起一条腿在椅子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起来依然还是美的,“不就是心灯果嘛,我知道在哪里有,不过你可能没那么容易得到。”

    “在哪?”

    “不赢山间有一处天壑,就在那里头。”赤离笑道,“那地方,大樊朝的人可不能轻易踏入,要想得到心灯果难度不只是一点点哦。”

    仇小贝拧起了眉头:“你确定那里有。”

    “天丧叶你不是拿到了吗,我这里可是诚信交易。”

    “好。”

    仇小贝点点头,神色坚定,起身准备离开。

    “喂……”

    “我没空陪你聊天。”

    以为他又要喊自己跟他说话的仇小贝一口拒绝。

    “不是,我是想问你,你真要去摘心灯果?那有多危险你不知道?是为了你的太子殿下吧?他值得你这么为他?”

    “值不值得不是你们说,我自己觉得值就行。”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他说:“可你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娶妻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妻子,你这个小奴才就只能靠边站了吧?”

    至少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并且还怀有崽崽的赤离看来,仇小贝就是樊沉兮暖床的存在,否则,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怀着孩子还继续做奴才伺候人?

    要么就是他不想让其他女人挡在正妃面前,要么就是这个奴才对他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

    仇小贝猛地停住脚步。

    赤离见此,看似诧异实则讽刺地问:“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婚期已经定下了,就是下个月初六,算一算,就剩八天了,你居然不知道?”

    仇小贝身子晃了晃,但还是稳住了,指尖扣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坚强:“当然,我当然知道了。”

    “那你还……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又不像那些趋于富贵的女人那样需要仰仗一个区区的太子,你何必呢。”

    “我相信他。”仇小贝此刻看上去并不好,可她的声音却非常的坚定,“我相信他!”

    赤离觉得可笑:“樊沉兮这个凡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她微微垂头,好似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你不会懂,哪怕他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他的。”

    不再等赤离说什么,她迈出沉重的脚步,没有任何滞留的离开。

    ……

    樊沉兮回东宫时,发现他的小奴才并没有出来迎接他。

    “人呢?”

    李公公道:“在药房呢。”他顿了下,还是如实禀报了,“午膳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窝在药房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过。”

    樊沉兮点点头,影卫跟他汇报过,她今天又去内霆司见那个无所不知,被仇小贝封为“百晓生”的赤离,应该是问药去了,所以他才赶着回来的。

    “她回来有哪里受伤吗,脸色看起来怎么样?”

    尤记得她第一次去问药就送了不少血出去,最好别让他知道,她这次又哪受伤了,或者傻傻地送出了什么。

    李公公回想了下:“都还好,她回来时还笑着跟我打了招呼,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嗯。”樊沉兮还是不太放心,“本宫去看看她,你们准备晚膳。”

    “是,殿下。”

    樊沉兮进药房的时候,仇小贝正用药杵在石臼里锤着药,一下一下的,神情认真。

    乍一看好像没有问题,可……樊沉兮目光移向旁边,那里已经有一大堆被锤好的草沫,那分量足以用好久,且还是同一种草药。

    试想一个人坐在这里半天,不停地捶打着,代表着什么?

    樊沉兮没有揭发她什么,推动轮椅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拿着药杵的那只手:“别锤了,休息一会。”

    仇小贝转过头来,见是樊沉兮,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殿下,您回来啦?”

    他都进来看着她一会了,她居然这会才发觉。

    仔细瞧了瞧那张小脸,樊沉兮伸手掐了一把:“今天去见那个赤离了?”

    “是啊,”仇小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告诉了我在哪里能拿到心灯果,”她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就是所在位置比较特殊,不太好拿到手,奴才正烦着呢。”

    只是因为这样?

    樊沉兮问:“在什么地方,说说看?”

    “殿下知道不赢山吗?”

    樊沉兮点头:“那是大樊朝跟紫荆国的交界,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能从那道天壑底下窄道通过,紫荆国,就是碧心宫里那位璃太妃出生的国家。你问这个,难道心灯果就在那?”

    仇小贝哀苦地点头:“就是啊,所以奴才愁啊,这可怎么去拿,那么远,奴才能请长假吗?”问到最后那句时,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再次掐了把她的脸颊,稍稍用点力,“就你一个孕妇,还想到不赢山去,你还真能耐了是吧?”

    “诶疼,疼,奴才不敢,奴才就是随便问问的。”她故意叫得大声,表示自己是真的疼。

    樊沉兮冷哼,但还是松开了手:“本宫会派人去查探,至于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哪都不许去。”

    仇小贝故意夸张地叹气,然后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是,小的遵命,一定使劲地待在您身边,粘着您,撕都撕不下来的那种。”

    “这可是你说的。”其他主子可能早因这话生气了,樊沉兮却巴不得,“你要做不到,本宫就把你缝在本宫身上。”

    “是是,奴才不会给您这种机会的。”仇小贝得心应手地哄着他,脑袋已经习惯性地在他肩上滚动,蹭了好一会,才安静地趴在他肩头,“殿下,奴才困了。”

    樊沉兮声音放柔:“一会就用晚膳了,吃完了再睡。”

    她跟猪一样哼哼着,赖在他身上不起,樊沉兮也不催,一手轻轻揽着她,防止她把自己滚下去。

    他不知道,耍赖一样的小贝子,趴在他肩头上时,藏起来的眼睛里是复杂而难过的。

    她原想着,要不要趁着去不赢山摘取心灯果,避开他大婚的时间,这样,就不用亲眼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了。

    哪怕愿意相信他不会跟魏情怎么样,可只要一想到,他跟别的女人站在喜堂上,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拜堂,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她的心就疼得一下一下地抽。

    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闹什么,之前跟他闹脾气,都只是想让他哄自己,可她已经让他许诺魏情只是占据一个名头而已,她还能再要求什么?

    要求他不娶吗?

    怎么可能呢,他愿意答应她,皇上也不会答应。

    如此,她再闹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徒给殿下增烦恼吧,或许,还会觉得她烦。既然改变不了,她宁愿欢笑着跟他相处,总不能再给殿下的心里添堵。

    仇小贝,她是一个平时可以跟自己在乎的人,随便撒娇任性甚至闹脾气要人哄的,在大事上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至少在樊沉兮这里,他已经心疼了。

    如何察觉不出,她情绪不对,而能让她如此的,目前来说,就那么一件事而已。

    他搂紧她:“晚膳准备了你爱吃的,吃完后你要还困就睡会,要有精神了,本宫便带你到星月楼看看,你不老惦记着那里嘛。”

    星月楼是宫里的一处观景楼,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在那上头可以看到别的地方看不到的景色。

    之前有一次从星月楼经过,她问起,他便告诉她,她就兴起地说有机会要上去看看,那会是白天,就约哪天晚上过来,后来忙起来,她没再提过,可他记得。

    “好啊。”仇小贝收拾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兴致高涨的样子,“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奴才现在就不困了。”

    “你啊。”樊沉兮状似无奈地捏捏她的鼻子,“那一会多吃点。”

    饭后,樊沉兮如约地带她到星月楼,在上头,还让人准备了两张躺椅,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看星星,看月亮,看万家灯火。

    桌上还放着茶点,身上盖着防寒的小被子,简直不能更舒坦了。

    “殿下,这里真漂亮!”仇小贝感叹着,两只叠交在一起的脚丫子还左右抖动着。

    “风还是大了点,再过一个月,天会更冷些,那时候就不能来了。”

    “只是因为天冷不能来吗?”

    樊沉兮侧头扫她一眼:“不然你认为是什么?”

    怕你是新婚燕尔,没空陪你的小奴才啊!

    但这类的话说多了,仇小贝就不想再说了,怕自己跟那阿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所以这话只在仇小贝心里转动一番,并没有说出来,她朝着樊沉兮笑嘻嘻地说:“天冷了也不怕,奴才有一个方法,天冷了也能来。”

    “哦?”樊沉兮配合地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你倒说说看。”

    “说的不太能表达清楚,殿下能否允许奴才展现给您看看?”

    “好,本宫允了。”

    他正想着这小奴才又想整出什么,却见她掀开自己的小被子,直接窜到了他边上,跟泥鳅一样快速地爬上了他的躺椅上。

    躺椅并不宽敞,躺一个人还有点空余,但要躺两个人就挤了。

    “真是胡闹。”

    樊沉兮嘴里呵斥着,却挪动身子往旁边一点空出位置来,让她可以躺在自己身边,再拉起自己的小被将她一起裹进来。

    两人不得不挤在一起,紧紧挨着。

    仇小贝趴在他胸口上仰头朝着他笑:“殿下觉得奴才这法子好不好?这样,再冷都不怕了。”

    樊沉兮简直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人放松地往后躺,一手揽着一半身子压着他的小太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

    确实,比刚才要暖和多了。

    “殿下。”

    “嗯。”

    “下个月,您还要带奴才来这里看星星,要是冷了咱就这样窝着。”

    “好。”大不了让人在这里挂上防风的帘子,准备厚一点的被子。

    “下下个月也要。”她要霸占住殿下所有的时间,让魏小三没机会勾搭她的殿下。

    “好。”

    “下下下个月,下下下下个月……”

    “你消停会吧,那时候你都该生了,别是想生在这里吧?”

    “那不行,”她哼唧,“这里是咱们俩的,宝宝也不能参与。”

    樊沉兮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觉得又嫩又滑的,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

    转眼间,就到了太子大婚的前一天晚上。

    整个东宫都异常忙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稠条装饰,还有大大的剪得很漂亮的双喜贴上。

    每个人脸上好像都洋溢着笑脸,毕竟谁不喜欢喜庆的事,特别是东宫外圈那些人,一个个的比什么时候都积极。

    仇小贝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心脏周围倍无数根尖刺包围,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扎到,她疼得想挤出个笑容都做不到,默默地像个游魂,在大家忙碌时,没有温度地从她们中间穿过。

    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西边的花园,坐在了秋千架上,一下一下地晃着。

    “身在帝王家,这也是没办法的,”小甲挂在秋千的绳索上,替小贝摇动,“你看看从古至今,再深情的帝王不得多娶几个稳固江山?太子殿下也是没办法,你还是自己看开点吧,不然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就是就是,”小乙应和道,“现在只是娶个太子不喜欢的正妻你都这样,要是以后太子真看上谁了,在你面前恩恩爱爱的,你不得更受不了!”

    “闭嘴!”

    仇小贝捂着耳朵朝他们吼着:“殿下不会看上别人,不会!你们不知道,他以前有多爱我,多在乎我,可以为了我拼命!”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的,以前怎么样都是过去的,现在的他是太子,不记得你的太子。”

    “不是的不是的,”她用力摇头,“他是不记得了,可他还是他,同一个灵魂,怎么会爱上不同的人!”

    “小贝子啊,你就是太……”

    小甲小乙还想劝她看开点,就先听到了脚步声,两魂赶紧散开。

    “哎,贝公公,你怎么在这,奴婢找了您好久了。”

    静安急匆匆地走到仇小贝跟前,仔细打量确认贝公公没什么事后才松口气。

    仇小贝蔫蔫地垂着头:“有什么事吗?”

    “哎哟喂我的贝公公,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没用晚膳呢,您就不饿吗,快跟奴婢回去吧,要是让殿下知道您这会还没吃,准得生气。”

    仇小贝忙抬起头,期待又害怕地问:“殿下他……他在做什么?”

    静安顿住,随即逾越地伸手摸摸仇小贝的脑袋,像个安抚弟弟的姐姐,眼里满是怜惜:“殿下自然还在忙,迎娶太子妃不是小事。”

    仇小贝脑袋又垂了下去:“所以,是你来找我,不是殿下让你来找我的。”

    樊沉兮可能都不知道她还没吃饭吧,虽然这种行为挺幼稚的,竟然想通过不吃饭来让他关心自己。

    她自嘲地笑着,却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滚落,滴在手臂上,觉得疼。

    殿下,忙着娶太子妃,都顾不上她了呢。

    “哎,贝公公,”天已经黑了,静安看不到她在哭,可也感觉得到她情绪低落,劝道,“殿下只是想安排妥当些,以免以后出什么差错,就是殿下之前就吩咐奴婢了,一定要把您看好了,真的。”

    仇小贝“嗯”了声,发现浓浓的鼻音后,就不敢出声了。

    “贝公公,您就跟奴婢回去吧,好吗?”

    仇小贝点点头,偷偷地抹掉了眼泪。

    她现在这样看起来无比的乖巧,让年长几岁的静安又是一阵怜惜,忍不住伸手将贝公公牵起来。

    平日里,别说摸头牵手了,殿下最不愿意看见谁跟贝公公有任何肢体接触了,稍微靠近一点都不成,也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占地便宜了。

    她看不懂殿下跟贝公公之间到底算怎么一回事,但也知道一个男主子跟一个半男的太监有那种感情挺惊世骇俗的,可她跟妹妹伺候在他俩身边,每当看到太子跟贝公公有爱的互动,都会忍不住露出姨母般的微笑,那种不仅不讨厌不恶心,还觉得挺好挺喜欢的感觉,也不知从哪来的。

    可现实毕竟是现实,太子肯定要娶个女人回来的,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这会看仇小贝这样,竟觉得老天不厚道。

    “贝公公,您别难过,殿下只让奴婢伺候您,对奴婢来说,奴婢的主子不是太子妃,是您。”

    仇小贝感激地朝她点点头,稍微振作起了精神。

    可一回到寝殿,看着那张灯结彩的布置,她眼眶再一次泛酸了。

    “静安,我不想在里面用膳,我想在药房里吃。”

    虽然太子妃另有寝殿,樊沉兮还将其寝殿安排在离太子寝殿最远的地方,可明天大婚,还是会将太子妃迎进太子寝殿吧?

    且今后,这里便是太子妃夫君的寝殿,她随时可以来……那自己这个给太子暖床的小太监,哪还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自哀自怨地想着,越想就越无法待下去,不等静安同意,转身就往外跑,一路跑进药房里。

    药房……布置得比太医院里那些太医的药房要舒适几百万倍,够宽敞,摆放瓶瓶罐罐的架子、柜子也都打造得精致,可以完全的分门别类不会混淆,她需要的工具只要说一声,马上就能给她弄来。

    而且这里有让她可以小憩的软榻,有吃的有喝的,有她闲暇无聊玩的……重要的是,这里是太子给她准备的,独属于她的空间,是她的,不会被另一个女人抢走。

    她蹲下身,觉得自己好难受、好难受,快要……撑不住了……

    樊沉兮揉着太阳穴回到寝殿里:“怎么样?”

    李公公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明天您只要……”

    “本宫问你,小贝子怎么样了!”

    李公公一顿,从善如流地说:“在药房里呢,晚膳也是在那吃的,静安在那边看着,说是……晚上就在那睡,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公公有点忐忑,人家都是奴才需要主子,做各种事要证明自己被主子需要。

    而他的殿下呢,则恨不得做各种事来证明,自己需要某个奴才,一刻都离不的,现在某奴才胆大地说不回来了,他有点担心殿下生气。

    但樊沉兮只静默了会,居然道:“多拿一床被子过去,夜宵也准备着,别让她饿着冻着。”

    李公公诧异:“殿下,您……”怎么会同意的?

    樊沉兮头痛地闭上眼睛往后靠:“现在逼她回来这里只会让她难受,让她在那静一静吧。”

    他也怕这会看见她难过的样子会心软,然后做出什么计划外的事情。

    李公公心里一叹,只得道:“老奴马上吩咐下去。”

    “殿下,”小顺子进来通报,“内容司的衣娘将最后修改的喜服送来了。”

    “放着吧。”樊沉兮淡淡地道,一点都不在意明天就要穿的喜服做成什么样,眼里没有任何期待。

    “殿下要不要试试,若还有哪里不好,趁现在还有时间可以……”

    “不用,你下去吧。”

    衣娘不敢违背,只得躬身退下,连李公公都很有眼色地一起退出去。

    他们一走,马上有影卫下来:“殿下,贝公公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有线索了。“

    樊沉兮马上坐直了身子……

    ……

    仇小贝在锣鼓声中醒过来。

    她坐起身,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脸的空茫。

    她本也以为她坚持留在药房不回去,樊沉兮会生气,可结果,她只等来一盘盘精致的宵夜和足够暖和的被子,还有静安故意哄她的话。

    是她自己要留在药房不回去的,可他同意了,她反而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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