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白晟睿才又说道:“你待在王府不要出去,午时过后,本王会带着你父亲母亲一起回来,到时我们一起去江南。”

    去江南……完颜凌月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腹内的孩子听到白晟睿的话,似是微微动了动。她感受着它,紧紧咬着下唇,眼泪无声地落下。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活生生的人,没有犯任何错误,却要屈辱的死去?完颜凌月想到之前她手刃禁军沾满鲜血的场景,心口里仿佛落了一块石头堵到了嗓子眼般。

    为什么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手起刀落,便没了呼吸……

    她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白晟睿离开,也都未抬头看一眼。

    许久,她又听到了脚步声,不用去看,她也知道是苏凛夜。

    “跟我走吧,去燕国。”苏凛夜说道。

    完颜凌月没有回应他。

    “你信他?你以为他真的会把你的父母带回来吗?别忘了,是他杀了你哥哥。”苏凛夜倚着一旁的书柜,垂眸看她。

    “他没有。”完颜凌月突然开口,顿了顿,又说道:“他说,他没有。”

    苏凛夜轻笑一声,“你还是信他,完颜凌月,你知晓我当时为什么会救那个假太妃吗?这偌大的四王府,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真太妃被换掉的时候,我其实就在不远处看着,真太妃没有死,是被白晟睿的人救走了。他早就知道太妃是假的,所以从猎营回来之后,他一次次的提醒你不要接近假太妃。”

    完颜凌月听到苏凛夜所说,才恍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是了,那个时候白晟睿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假太妃杀了太后,你被抓进了天牢,白晟睿为什么那么轻易的便将兵权交了上去?又为什么只用了短短半日,便破了此案?我料定,这一切纵然白晟睿没有料到,也一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许早就设计好,要将兵权交出去了。”

    完颜凌月猛然站起身,怒瞪着苏凛夜,“闭嘴!你不要说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好啊,既然你不相信,不如和我一起去刑场看看?看看白晟睿会不会杀了你的父母。”苏凛夜眸中露出几分嘲弄,“对了,不如我们赌一赌如何?如果白晟睿杀了你的父母,你就和我一起去燕国,如果白晟睿救了你父母,那你就留下。”

    “滚!”完颜凌月恨不得一巴掌扇到苏凛夜的脸上,她父母的生死,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游戏吗?纵然是事不关己,也不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可尽管心中盛怒,完颜凌月也还是和苏凛夜一同去了刑场。

    她想让自己相信白晟睿,可是心里又忍不住生出猜疑,苏凛夜的话,她努力想让自己不要相信,可越是这般想,心里却越是忍不住相信。

    刑场之上人潮涌动,比最繁华的街市还要热闹,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只为了看个热闹,完颜凌月的心里生出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西周的子民吗?这就是她父亲守护的西周天下吗?

    午时一到,白晟睿便骑着高大的枣红马,带着几百禁军威风凛凛地押着两辆牢车来到刑场之上,只是看着这一幕,完颜凌月便觉得心悸一痛,额间冷汗沁出。

    她紧紧抓着胸口,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完颜凌月?”苏凛夜注意到她的异样,立刻将她揽到了怀里,压低声音担忧地唤了一声。

    完颜凌月倚在苏凛夜的怀里,勉强站住,摆了摆手,“我没事。”

    她目光落在了那两辆牢车之上,在那里面关押着的,赫然是她的父亲母亲。

    她猛然抓住苏凛夜的手臂,询问道:“苏凛夜,那两个人会不会假的?白晟睿也许是找人做了人皮面具,就和我们之前做的一样。你快看看,他们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我怎么可能看得到?”苏凛夜无奈,“人皮面具除非亲手揭下,否则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这里离得太远了。完颜凌月,他们是你的父母,是不是真的你看不出来?就算戴了人皮面具,身形也只是相似,不可能一模一样的。”

    “我看不出来,我失忆了,只见过他们几次……”完颜凌月说着,便急的眼泪落了下来,“怎么办呀,苏凛夜,求求你,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苏凛夜也没有办法,“完颜凌月,我也帮不了你,只能赌了。”

    “白晟睿不会骗我的。”完颜凌月紧紧抓着苏凛夜的手臂,盯着走到刑台上的白晟睿,咬着牙坚定地说道。白晟睿从来没对她说过谎,他说过,会把她的父母带回来的。

    “也许吧。”苏凛夜淡淡道。

    完颜凌月突然回眸怒瞪着他,坚定道:“白晟睿不会骗我的。”

    看着这样的完颜凌月,苏凛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的,他不会骗你。”

    “白晟睿,不会骗我的。”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这句话,日头逐渐偏西,刑场上的日晷越来越接近午时三刻,等到阴影终于落在午时三刻那一点之时,白晟睿端坐在高台上,将桌上的令签直接扔到了地上,冷声道:“斩。”

    “不!”完颜凌月猛的大吸了一口气,突然挣开了苏凛夜,拨开人群往台上冲去。

    苏凛夜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可却慢了一步,只触到了她的衣袖。

    完颜凌月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心里想要相信白晟睿,她真的很想相信他,可是,她赌不起,台上的那两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和她的父母有哪里不像,她已经失去了哥哥,她让完颜家断了血脉,她赌不起。

    “不要,不要杀我父亲!不要杀我母亲!”完颜凌月将站在完颜承和白瑟身后的那两个刽子手大力推开,拦在他们面前,“我父亲母亲没有错,他们没有谋逆,皇帝是昏君,他是错的!”

    白晟睿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想看见这一幕。他明明一切都安排妥当,可完颜凌月却总是不听话,现在闹到这一步,她竟然还敢跑到刑场上大骂皇帝是昏君,单是这一条,便又是一个死罪。

    他平息着自己怒气,命令两旁禁卫道:“把她抓起来,押入大牢,容后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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