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总兵的正兵营来了。?.?`”

    堡楼之上,眺望远方的一个营兵猛然大叫起来。

    随着叫喊声,更多的人看向西南方向,那边是官道所在,果然所有人都看到烟尘大起,大约有六千到七千左右的骑兵,顺着官道和两侧的田野,漫山遍野而来。

    军旗招展,铠甲明亮,麻承恩的正兵营还是有模有样的,张瀚闻讯也赶上城头,和李慎明等人一起观察着明军主力骑兵的风采。

    麻承恩正兵营额兵是三千五百人,在总兵直属的正兵营里算是兵额较多,一般的总兵正兵营最少两千人,多则三千余人,很少有过三千之数。

    这也是大明的惯例,明军的将领虽然位至总兵,名义上统驭十几万兵马的九边将领大有人在,但实际上能统领的就是自己的正兵营和直属的游兵营,直领的人数很少。

    其余的副将和参将,各有自己的直属营伍,总兵并不能干涉他们的营务,如果总兵蛮横无礼,强行管理这些部将的营务,就是犯了“大小相制”的大忌,有谋反之嫌,罪名可是很大。

    至于自己的正兵营,那是想怎样便怎样了。

    额兵三千五,实在当然不足三千,麻承恩吃的空额最少也有六七百人,这其中有养家丁的开销,贿赂上司的开销,给京官的仪金,都在空额中所出,一兵平均一两,马兵一两五,加上盐菜银子和粮食,空额年入在万两左右,多少将领的第一桶金就来自吃空额。

    两千八百人的正兵营营兵,加上随行的六百家丁,还有一个奉命同行的奇兵营,两个游兵营,前来援助的明军边军主力有近七千人,其中家丁过千人。

    “确实有几分剽悍之气。”张瀚笑着点评。

    眼前这七千多人,其实应该多半是战兵,只有少量辅兵跟随,加上全部是骑兵……大同和宣府的边镇将领,当然也包括现在的蓟镇,都是不喜欢使用步骑车相杂的战术,他们多半大字不识几个,完全控制不了太复杂的局面,甚至有的将领连金鼓旗号也掌握不好了,用自己的家丁和骑兵精锐进行小规模的骑战,这些将领倒是都表现的很好,比如戚继光身后的历任蓟镇总兵就是这样,在戚继光调职后,蓟镇的几个总兵都立下不少战功,不过所有的战例都是毫无例外的是总兵率一两千骑兵深入敌境进行骑战,或是打反击战,至于步骑车炮配合的战法就再也见不到了。

    孙敬亭和李东学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慎明毕竟是从麻府里出来的,他们不好将话说的太直白显露,其实在李庄呆久了之后,眼前的军阵,已经很难叫他们觉得欣赏了。

    明军的骑阵显得松散随意,多半是小股小股的骑兵随将领和亲丁向前,将领勉强能保持大阵的推进,但几乎也谈不上怎么严格的军阵推进和彼此间的配合,更多的就象是将领与自己亲丁间的互动,一团团的十分散乱。

    至于兵器,打造的也十分普通,骑兵从堡墙下掠过,可以看的出来,只有少数人手中拿着的兵器还算精良,多半只是普通而已。

    甲胄也很普通,披甲的骑兵倒是占到七成以上,但其中又是九成是普通的棉甲,也就是经过锻打过的棉衣里饰铁叶,外加铜钉,这种棉甲重量反而不轻,穿在身上对人的行动有不小的限制,可以防御轻箭和远距离的重箭,对近距离的步弓重箭射击防御力不佳,对劈砍和削刺防御力都很差。

    只有极少数的将领家丁穿着铁鳞甲,不过也是制造较为粗糙的那种铁甲,只有把总或千总以上的武官和极少数的家丁穿着精良的铁甲,他们的甲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北虏已经开始逃了。”张瀚说道。

    说是逃,其实是完全的溃败,麻承恩的出手时机也是和张瀚沟通过的,就是在布囊和素囊他们往李庄去的当天,麻承恩率部开始赶往新平堡,在明军主力出现的时候,相信李庄那边素囊他们也是失败了,相隔很近,没准败逃的人群中就有拼命北逃的两个大台吉……张瀚对李庄那边的布置有着绝对的信心,南下的北虏就算把留在新平堡这些人手全带着南下,结果也肯定是一样,但那样麻承恩就可以提前赶过来,顺道把南下的北虏全包了饺子,就这一点而言,张瀚倒是巴不得他们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可惜布囊或是素囊全都没有。.`

    大队大队的北虏没有交战就开始逃走,牧民们连蒙古包也来不及收,牛羊群和马群都不要了,所有人都空着身子往北边跑。

    满山遍野都是纵横的牧民和奔跑的马群,明军开始从东门兜到北门,拦截那些没有及时逃走的北虏。

    小规模的战斗开始,多则一二百人,少则三五十人的骑兵不停的兜圈子,北虏开始回身射箭,阻碍明军的行动,明军则有一些弓手在马上回射,也有一些拿着三眼铳的明军骑兵打放还击,战场上硝烟四起,箭来箭往,打的甚是热闹。

    不过落马的明军或是北虏都并不多,双方一打一逃,没有骑兵对冲的场面出现,明军中午出现前锋,北虏开始逃跑,一直追逃到了晚上,边墙附近还传来喊杀声响,这时麻承恩和他的亲兵家丁一行几十人出现在新平堡的北门方向。

    赖同心着人打开堡门,他站在堡门处迎接。

    见得总兵驰马靠近,赖同心半跪道:“敌情不明,事前不曾迎接总兵大人,适才也未曾出堡杀敌,末将死罪。”

    麻承恩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略有疲惫之色,他从大同一路赶来,几乎很少休息,抵达新平堡后就与北虏交战,疲惫不可避免,明军主力的会战,总兵大将是很少在阵后指挥的,麻承恩也是一样,喜欢披坚执锐,在阵前指挥冲杀,甚至有时候会自己挥刀杀敌。

    著名的一些总兵官都是武力值很高的大将,比如前一阵后金兵攻陷沈阳时,守备沈阳的总兵贺世贤就是一个猛人,亲手杀得几十个后金披甲,这武力值当然是爆棚,可惜当然没有什么鸟用。

    麻承恩瞟了赖同心一眼,在马上把手虚扶一下,嘴里道:“赖参将不必多礼,今番你稳守新平堡,立功也是不小,前程广大。”

    赖同心这几天也在盘算这事,虽然他不是文官,大明将领只讲斩之功,守城的功劳大头是文官的,但新平堡是军堡,情形和城池不同,这一次算起来他也是有功劳的,此时当面听闻麻承恩的话,赖同心实在欢喜,嘴里道:“末将谢过总兵大人提携。”

    “不是我提携你。”麻承恩道:“听闻你与本堡商家关系相与的好,关键时有商家自组的民团协守,这就是说明你有大将之才。”

    赖同心明白这其实是说自己与张瀚还有和裕升的关系尚算和睦,他赶紧也吹嘘道:“末将与张巡检交情莫逆,实乃兄弟之交。”

    麻承恩听的一笑,点点头,策马继续往内,赖同心也是翻身上马,赶紧跟了上去。

    一个千总跟在后头,悄声对同伴道:“几年前张巡检见赖参将还要下拜,赖参将还差点把和裕升弄跨,几年后赖参将就得吹嘘和巡检大人的关系好,这才能得以上位,时势异转,叫人感慨哪。”

    “少说废话。”另一千总低声笑道:“现在这局面,谁不捧着和裕升?早晨从南边就有北虏败逃回来,你没瞧见?那么多披甲的北虏和牧民南下,还不是叫和裕升的商团打的满地找牙回来,我看哪,日后和裕升不仅是有钱,论起实力来,咱们晋北大同地界已经没有几人及的上了。”

    “就算是麻总兵,恐怕也是以盟友而视之。”

    “没有这么悬乎吧?麻家可是世代将门,交往满朝,家丁过千,田亩数十万,子弟皆为大将,这样的将门就算巡抚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张东主到底只是商人啊。”

    有人轻笑道:“还是九品巡检呢。”

    认为麻承恩和张瀚将以平等盟友相待的那位千总,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他气哼哼的道:“咱们走着瞧好了。”

    “赌今晚庆丰楼一次东道,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

    “我们也有份啊。”

    看热闹的倒是不嫌事大,很快帮对赌的人敲定了细节,同时派自己的跟班小厮先去订桌子,不论是下八珍还是中八珍的席面都要提前预定的,不然有的食材临时是没有的。

    北虏大败,虽然明军主力还在追击之中,可回到堡里的或是原本的驻军武官都是心情轻松,所有人肯定都是在这一次的大功劳里有自己的一份,就算这一次捞不着受赏升官,也是一种实在的资历,对将来的展大有帮助。

    在这种轻松的气氛里,外来的客军武官和本堡的武官都是打成一片,有不少军官都知道了赌约的事,颇有一些好气之徒也参与进来,等麻承恩等人快到参将府邸时,参进赌约的人数已经颇为不少了。

    有一些人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也有一些就是对张瀚充满了好奇心,他们很想知道,这位手眼通天,势力大的惊人,身兼九品巡检之职的大商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和自家的总兵,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关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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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那章错了,两个三百三十二,抱歉。

    另外今天状态很差,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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