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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繁花见少年不搭理她,也不生气,自己在屋里转悠起来,其实已经快接近午时了,她还没用饭,闻到那饭香,她也有些饿了,若是高御铁在这里,她大概还会向他讨口饭吃,但这个少年嘛……

    宋繁花抿抿唇,找了个椅子坐下,余光斜到少年的脸上,见他脸面狰狞,虽处陋室,却吃相文雅,眼神澄澈,粗布麻衣挡去了他满身贵气,却挡不掉他满身戾气,打铁没有磨掉他的棱角,反倒增长了他的刚志。

    宋繁花支着额头,眯眼看向门外,她知道,他不吃完饭,是不会应她话的。

    果然,少年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吃罢饭,他才回一句,“高老头在地底,你们若找他,就从旁边下去。”

    他说了旁边,却没指方向,拾了碗筷,起身就走。

    绿佩在他走后冲宋繁花说,“小姐,这人真是古怪,前两次我来他也是这般不阴不阳的,而且,每次喊高师傅都是老头老头的,他都不知道尊师重道的吗?”

    宋繁花笑道,“他非常人,岂能用常人眼光去看去评。”

    绿佩疑道,“什么叫非常人?他不是人?”

    宋繁花噗呲一笑,还没接话呢,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便传来了一声哄亮的男人声音,伴着低喝,“你这小丫头,背后咬我徒儿的舌根,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声音还在回荡,高御铁已经从地底冒了出来。

    宋繁花看到他,喊一声,“高师傅。”

    高御铁冲她点了点头,青灰长衫一身火热之气,想来是刚从炼室出来,沾染的热气还没散,他伸出手,指向绿佩,“你这丫头,怎地这么不待见我们师徒呢,你家小姐还要仰仗着我给她打铁呢,你不讨好就算了,还屡次来都给我徒儿摆脸色,他不爱说话,却不见得我这个老头子会让他受委屈。”

    绿佩哼道,“你那徒儿不待见人你不说,就说别人?”

    高御铁一噎,他说,“我徒儿不待见你,那是因为你惹了他。”

    宋繁花眉头一挑,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丫环,轻声问,“你去惹高师傅的徒弟了?”

    绿佩道,“奴婢没有。”

    宋繁花便对高御铁说,“绿佩心直耿快,若真是无意间惹了高师傅徒弟不舒坦,我在这里替她道歉,下次再也不会了。”

    高御铁哼了一声,没搭腔。

    宋繁花问,“我的九环镖可做好了?”

    说到正事,高御铁收了摆在脸上的不满神情,冲她点点头,“做好了。”

    说罢,手臂一伸一扬,顿时,九环镖相应而出,却是疾若流星,星若圆盘,盘中带刚,刚中锁柔,九节点从四面八方散开,又从四面八方聚拢,热气未散,红光未止,环环相碰间,火星四溅,声响脆若银玲,玲声震波,听入耳中,似鱼鳞泛海,畅游无忌。

    宋繁花袖拂一甩,那散于四面八方的九环镖悉数被她收了去。

    高御铁愣住,他说,“刚出炉的呢,小心烫伤。”

    宋繁花却是笑敛衣襟,慢慢伸手挽开袖口,从里面掏出九个连环,环是神石所铸,晶莹剔透,银光闪耀,虽置于屋内,依旧挡不住那万丈光芒。

    宋繁花取出九环镖,往手腕间带去,高御铁连忙阻止,“我还没入水过温。”

    宋繁花低声垂目道,“不必。”

    高御铁正色道,“不入水,热气久不散,弄不好,这九环镖会进化为戾器,与人体有害,你若戴在身上,早晚会被其所伤。”

    宋繁花不听谏言,执意带进手腕。

    高御铁无奈,苦说无用也不多说了,反正,她爱杂滴杂滴,等宋繁花取了九环镖,她就不再多停留,也是午时了,肚子早就饿了,她带着绿佩,离开老刘铁铺,打算去吃饭。

    在屋内呆了那么许久,差点儿都忘了外面还有一个车夫在等着,正是六月盛夏午时,太阳毒辣如火,可那个车夫,一脸忠厚憨正地等在阳光下,脸晒的黑光满面,额头汗水直滴,他却只用袖子擦着,不离开马车。

    宋繁花环视了一圈周围,街道偏窄,罕无人迹,也无地方可遮荫,但老刘铁铺前,虽然高撸的架台上摆着大火炉,可旁边却有凉棚,在凉棚里等她们,本也无碍,可这个车夫,宁可自己被日头晒着,也绝然不离开马车,宋繁花冲绿佩说,“衣衫褴褛,却品德上佳。”

    绿佩听的莫名其妙,她问,“小姐说什么呢?”

    宋繁花轻声一叹,“哎呀,笨丫头。”

    绿佩越发的疑惑不解,宋繁花却不再搭理她,提了裙摆,往马车停住的方向走,待走近,车夫冲她笑了一笑,把脸上的汗一揩,问她,“小姐还要去哪儿?”

    宋繁花道,“望香酒楼。”

    车夫道,“那小姐坐好,这天气热,我刚用水把里面清洗了一遍,应该会凉爽一些。”

    绿佩插话问,“你哪里来的水?”

    车夫指指自己腰间的大水壶,笑道,“我日日出门都带的。”

    绿佩古怪地看他一眼。

    宋繁花又看一眼这个黝黑车夫的脸,冲绿佩道,“上车吧,我都饿晕了。”

    绿佩哎一声,扶着她上马车。

    等到了望香酒楼,下了马车,宋繁花让绿佩再给那车夫递十两银子,绿佩递了,可那车夫死活不要,绿佩真是觉得那车夫是个憨子傻子,等他走了,绿佩就冲宋繁花说,“小姐,这年头还有给钱不要的,还真是怪了!”

    宋繁花仰头眯眼,冲着望香酒楼那四个大字看了很久,这才单手负后,慢吞吞地往酒楼里面进,一边说,“心无垢尘,虽处贫寒之地,却不受俗欲侵扰,难能可贵。”

    绿佩道,“小姐是在夸赞那车夫吗?”

    宋繁花笑道,“是呢。”

    绿佩努努嘴,“我看他是不知人间疾苦,不然,怎会连钱都不要?”

    宋繁花郁闷看她一眼,摇头连连,半个字都不愿意与她说了,裙摆一撩,跨进望香酒楼大门,门内,宾客满至,正是中午用饭时候,人声鼎沸,宋繁花一进来,候在一旁的小二就看见了,然后脸色一白,如同鬼差见到鬼王一般,惊惧害怕,半步都不敢挪上前。

    绿佩瞪眼,“站那里做什么!带我家小姐上楼挑厢房。”

    小二苦着脸说,“六小姐,今天厢房都满了。”

    绿佩嘿道,“我家小姐才几天没来望香酒楼啊,你们竟是连厢房都不给她留了,不知道这望香酒楼是宋府投了一半的钱建的吗?你……”

    话没说完,宋繁花就轻轻地打断,她冲小二问,“天地一号厢房,谁在用?”

    小二看她一眼,小声说,“宋大少爷。”

    宋繁花眯眼,“我哥?”

    小二点头,“嗯。”

    宋繁花问,“就他一个人?”

    小二摇头,“还有柳……”原本要说柳小姐的,可一想到眼前的这位祖宗素来与那柳小姐对不上眼,一见面就是百般刁难羞辱,那柳小姐那般漂亮,那般有才华,气质非凡,待人又温柔和善,他们这些人都很钦慕她,可偏偏,眼前的这位祖宗,见到了就找岔,让人不得好过,上次,也在这个酒楼里,她竟是泼了柳小姐一身菜,其行为,真是可恶透顶。

    小二顿了顿,不往下说了。

    宋繁花却是听出音来了,她原本是没看这个人的,现下却虚虚地抬了抬眼,往他面上一扫,勾唇淡笑,“你很钦慕柳纤纤吧?”

    小二脸色一抖,他说,“六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宋繁花纠正道,“饭也不能随便吃的。”

    小二一噎,嘴角抖动半天没能吭出话来。

    宋繁花理理薄袖,冲绿佩说,“去天地一号厢房。”绿佩应一声之后,她又冲那小二似笑非笑地说,“天上云岫终有一天会坠为地底污泥,到时候,你若初心不变,那便全了你一片钦慕之心。”

    说实在的,这句话小二没听懂。

    直到宋繁花领着绿佩上了楼梯,消失在眼前,他才堪堪回神,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说什么呢?难道又犯蠢了?”他摇摇头,嗤笑地离开了。

    天地一号厢房里,宋世贤与柳纤纤面对面地坐着,隔着两人的桌子上面摆着香酒、美食、玉皿、莞丝花枝插成的摆件白釉瓶,花香浅淡香腻,远远隔空飘来,旷人心扉。

    宋世贤看一眼那花,又看一眼对面的女子,蹙了蹙眉,说,“这莞丝花,你以后还是少闻。”

    柳纤纤笑问,“为何?”

    宋世贤道,“对身体不好。”

    柳纤纤讶然,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又转头看向那花,看罢,笑出声来,她笑的时候宋世贤一直看着她,原本想着她会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纤纤玉指,抽了白釉瓶里的一树枝杈,凑到鼻前闻了闻,闻的时候,她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卷,如羽扇一般横扑在眼下,而那一刻,她闻着花香,心中思念的,却是赠她此花之人。

    她知道,莞丝花是杜莞丝的最爱,而杜莞丝又是王爷的红颜知己,所以,王爷送自己莞丝花,也把自己当作了他的红颜知己吧?

    柳纤纤嘴角轻轻一勾,绮丽艳色的唇瓣微抿,她要做的,是他的心上人,并非红颜知己。

    她将花枝重新放回白釉瓶里,冲宋世贤问,“这种花香对身体能有什么不好的?”

    宋世贤说,“会让你得香热症。”

    柳纤纤愣了一愣,忽而笑说,“香热症?”她挑眉问,“还有这种病吗?”

    宋世贤点头,“有的。”

    柳纤纤道,“我没听过呢,而且,这花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他应该不会送给我这种能够伤害身体的花,你是从哪里听说这种花对身体有害的?韩廖说的吗?”

    宋世贤摇头,“不是他。”

    柳纤纤便笑不言声了,她今天邀他出来吃饭,不是来谈论这莞丝花的,而是要让他帮忙找到那个前朱氏王朝内御的打铁手,她将白釉花瓶推到一边,冲面前的男人问,“这几天见你都没来找我,生意很忙吗?”

    宋世贤温和一笑,手指揉了揉眉心,道,“是有点儿忙。”

    柳纤纤担忧道,“那你得注意身体。”

    宋世贤眉眼欢快地说,“为了你,我也会将身体养好的,你不用担心,倒是这几天没见着你,很是想念,你呢,这几天也没出门吗?”

    柳纤纤笑说,“天太热了,而我一向怕热,哪敢出门啊。”

    宋世贤一听,忽地神情变的奇怪,他心中隐隐地升起兴奋,可又埋着一丝不确定,望一眼对面的女子,犹豫半晌终是问出口,“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就不怕热了?”

    柳纤纤笑道,“想见你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热不热。”

    宋世贤心口一热,顷刻间就站起身,再不顾君子之风,伸手就将她揽进了怀里,靠坐在冰榻上,柳纤纤稍微挣扎,奈何抵不住男人结实的手臂以及坚定的心,她被宋世贤密密地压在怀里,动弹不得。

    柳纤纤秀脸微红,眼神微微的闪躲,视线落在他胸前宝骏色蓝绫缎面的绢扣上,羞涩而动人。

    宋世贤控制不住的就低下头,想要一亲芳泽。

    柳纤纤嗔娇地瞪他一眼,伸手就把他的脸推到了一边,宋世贤没有亲到,却不怒,抱着她轻笑出声,“是太唐突了吗?”

    柳纤纤哼一声,“你说话不算话!”

    宋世贤一怔,闷闷地问,“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柳纤纤哼道,“你说过,不给我名份前是不会碰我的,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还有上次在马车里面,你又想做什么?是不是你们男人一个一个的都是嘴上说一套,行动上却又做一套?”

    宋世贤挑眉,“什么叫你们男人,你有很多男人?”

    忽地想到上次段萧调侃他的话,他说柳纤纤才貌出众又出身柳公府邸,爱慕她的男人很多,还故意问他,柳纤纤会等他吗。他其实也不敢确定柳纤纤会不会等他,她虽然说过,他若下聘,她必然嫁的这种话,可到底,他没有把她娶进府,没有把她真真正正地变成自己的女人前,他也是不放心的。

    宋世贤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凝肌般的雪颜,黑雾般的长发,一双妩媚大眼似乎对着谁都是脉脉含情的,他心中陡地就升出强烈的不安来,握在她腰间的手不自禁的就加大了力道。

    柳纤纤疼的惊呼一声,怨怒地戳他心口,“你弄疼我了。”

    这怨怒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媚婉调,似一只勾魂的手,直抓向宋世贤的心脏,让他的心砰然一跳,一紧一缩,呼吸窒了窒,好半天,他才压低着声音,闷声说,“别勾引我。”

    柳纤纤道,“我何时勾引你了?你把我放开。”

    宋世贤说,“不放。”

    柳纤纤又是气又是笑,简直是没法了,她说,“我今天还有事呢,你这么抱着我,是你自己不想干事了,还是想让我也不能办正事了?”

    宋世贤蹙蹙眉,“你能有什么正事?”

    柳纤纤瞪他,“就许你能有正事,我就不能?”说罢,一叹,头压在他的肩膀上,如泣如诉道,“我爹昨天跟我说,他探听了很多年我外祖父的消息如今终于有音信了,本是要派人去接的,哪知,一转眼,他又不见了,他昨天惆怅地说,我娘思念亲人几乎到夜不能寐的地步,可偏偏,他刚查到人,就又失了踪迹。”说罢,又一叹。

    宋世贤轻声问,“你外祖父?”

    柳纤纤叹道,“是啊,找了很多年,听我父亲说,他人就来了衡州,可衡州这么大,要找一个人,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我们柳府人丁单薄,府上家丁也少,就是全员都派出府,大概也要找上一两年,那个时候,我娘也不知道还等不等得见了,我们等不打紧,可是我娘……”

    话没说完,哭腔顿现。

    宋世贤连忙道,“不要哭,你要找人,人手不够,我可以帮你找,衡州虽大,可到处都有宋府商号,你只要把画像给我,我交给各大掌柜,相信不出十日就能把你外祖父找到。”

    柳纤纤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问,“你能帮我吗?”

    宋世贤肯定地点头,“必然能。”

    柳纤纤就破涕为笑,从袖兜里掏出一副画轴递给他,“这是我外祖父十年前的画像,如今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你就用这个画像找一找,找不到的话……”她顿顿,神情戚悲道,“那也是命中注定,我不能孝敬他老人家。”

    宋世贤接过画轴,却没立马打开,他安慰怀里的女子说,“你放心,我必然帮你找到。”

    柳纤纤无限感激地说,“世贤,你真好。”

    宋世贤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摸到动情之时就把脸埋下来,埋进那柔软如黑雾般的长发里,吸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受着这具温软娇嫩的身子,他低声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柳纤纤心存感激,可眼下却一片清明,她为了不让宋世贤发现她的异样,伸手一抱,把脸贴向了他的肩窝。

    两个人静静的拥抱,压根也顾不上吃饭了。

    常安跟红央候在门口,他们不知道厢房内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都知道,宋繁花与柳纤纤,那是千年宿敌,大概前生,一个是娇精,一个是道士,必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所以,当常安一抬眼间看到迎面走来的宋繁花,脸色涮的一白,伸手就要去敲门。

    宋繁花轻捋袖口,袖风轻扬间,一股隐而热的气流顺着那道门飞蹿过去,这气流不是别的气流,正是九环镖出炉携带而来的热气,这热气若在平常时刻必然会被感知出来,可今天天干大热,又逢喧哗酒楼,恰遇常安心神慌乱,红央色变担忧,所以这气流便混为炎夏热风,被忽略了,那气流飞至门上,将内外的声音彻底隔住。

    常安敲了门,心就定了定,他冲走过来的宋繁花喊一声,“六小姐。”

    红央看到宋繁花,鼻孔一哼,理都不理她。

    宋繁花也不跟她计较,只对着常安挑了挑眉,笑道,“常大哥在这里,那我哥哥必然也在这里了,是在这里吃饭吗?正好,我也还没吃饭呢,就与哥哥一起吃。”

    说着,裙摆一撩,抬脚一踹,竟硬生生地将那结实的门板给踹开了。

    屋内还拥抱在一起的宋世贤与柳纤纤一怔。

    常安惊目结舌地呆在原地。

    红央一脸大怒地冲宋繁花开骂,“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身为女儿家的仪态,进门不会敲门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简直丢天下女人的脸!”

    宋繁花凉凉看她一眼,“我这个丢尽天下女人脸面的人还没有你的骂相难看呢。”

    红央一愕。

    宋繁花身子一转,鹅黄色的衣绯如初春里的杜鹃花一般鲜艳怡人,她跨门而入,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冲拥抱在一起的男女说,“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宋世贤松开柳纤纤,瞪着她问,“你进门为何不敲门?”

    宋繁花扬起长眉大声一笑,笑罢长袖一甩,抱紧双臂,靠在了墙壁上,挑眉睨着他,“哥哥,这房间是我订的,你想请你心上人吃饭,也别占用我的房间啊,我还饿着肚子,我看你们好像没心思吃饭,那就不要浪费了这么豪华的包厢这么美味的饭菜,你们不吃,我可想吃呢。”说罢,冲立在门口的绿佩喊,“上菜!”

    绿佩哎一声,立马冲下面吆喝,很快的,望香酒楼里的卓老板亲自跑了上来,但看到门外的常安,红央,还有绿佩,他愣是没敢进门,只站在门外,听着绿佩念出一大串的菜名,他仔细记下,然后就下去了。

    绿佩冲门里面说,“小姐,点好了。”

    宋繁花洋洋洒洒一笑,双臂展开,往那方桌前一坐,整个身子柔弱无骨地瘫软在冰榻上,神情似冷非冷,言语似讥非讥,盯向对面的柳纤纤,“柳小姐,不介意我与你们同席吧?”

    柳纤纤抿抿唇,笑着擦了一下脸,说,“只要你不再泼我饭菜,我当然很愿意与六妹妹同席的。”

    宋世贤当然听说了宋繁花曾经的英雄事迹,他没有当场看到宋繁花泼柳纤纤菜汤是怎么的一副画面,可只要用脑袋想一想,不难想出那是一种什么画面。他有点心疼,有点寒心,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自认他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哪怕是经商,也从不坑蒙拐骗害人,宋氏商号能在衡州撑起一片天地那不是完完全全靠的经商之才,更多的是人品和信誉,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的女子会这么不被自己妹妹待见,不待见也就算了,也没必要做的那么过分吧?

    宋世贤只要一想到柳纤纤曾经被宋繁花用菜汤泼过,心中的怒气就没办法控制,他冲宋繁花冷声喝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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