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凡深吸口气,正要叫来内门杂役修补试炼墙之时,却是有人来了,见到此人的一刹那,杜凡心中所有不快以及烦恼顿时烟消云散,精神一振之下,连忙将此人请了进来。
    来人正是怀抱雪狐,刚刚出关的陈茹。
    陈茹的气质一如既往的温婉恬淡,无暇的脸庞,如水的眸子,依旧给人一种平静的舒适之感,若说不同,其眉宇之间仿佛多出了一丝威压,隐有一股深藏不露的强大气息。
    杜凡神念一扫之下,心中大定,他知道此女筑基成功了。
    虽然此女的修为气息等因素他还感觉不到,但是陈茹此时的神识,的确要比先前强上了近十倍之多,以杜凡堪比筑基期的强大神识,这一点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恭喜陈姑娘筑基成功,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二人在客厅落座之后,杜凡便主动为此女倒了一杯灵茶,面露喜色的说道。
    “哦?杜长老对我就这般有信心么?”陈茹美眸一闪,微笑开口。
    “嘿嘿,在下还是那句话,陈姑娘若是筑基失败,修真界就不存在筑基强者了。”杜凡嘿嘿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陈茹闻言没有说话,轻轻的苦笑一声,眉目微垂,伸出白皙手掌抚摸着怀中雪狐。
    “诶,对了,陈姑娘为何闭关如此之久,从你闭关之日开始,算算日子,前后加起来,都有百余日了吧。
    当初你不是说,最少十日,最多月许就可以出关的么,难道是我给你的聚灵精油有问题?”杜凡突然神色一凛,语气凝重了起来,望向陈茹,蓦然开口道。
    “说起来,还多亏了杜长老的那几瓶聚灵精油。
    我在密室之中托了那么久的时间,在不能停止突破,也不能被人打扰的情况下,若是再没有那些丹药精油辅助的话,我早就因自身法力干涸而陨落在密室之中了。”陈茹摇了摇头,幽幽一叹。
    “怎么会如此?陈姑娘在冲击筑基之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杜凡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因为我……遇到心魔了。”陈茹看了杜凡一眼,低声说道。
    “什么?心魔!”杜凡霍然起身,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他便想到了什么,诧异道:
    “心魔不是只有到了冲击金丹期的时候才会出现么,宗门的典籍中,可是从未提到过,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便会有心魔产生的事情啊,这……”
    “我也不清楚,不过它……确确实实的产生了,还生生的折磨了我两个多月……”说到这里,陈茹话语一顿,闭口不言了,竟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杜凡心中一松,陈茹所经历的事情就算再惊现万分,现在都已过去,二人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以往之事担心焦虑,轻吐口气之后,杜凡突然神色一动,好似来了几分兴趣,开口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已经没事了,不过,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杜长老真的想知道么?”陈茹沉默少顷,便眼波流转之间,看了杜凡一眼,轻声说道。
    “哦,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若是陈姑娘不方便讲,就当我没问过。”杜凡微微一笑,感觉到陈茹的情绪好似有些不对,便摆了摆手的摇头道。
    “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对别人说,不过说予杜长老听,也就无所谓了,因为,在我冲击筑基期的最后关头,缠扰我的心魔,就是杜长老你。”陈茹脸颊微红,紧咬嘴唇,望着杜凡,低声开口。
    “什么!我?陈姑娘你不是在说笑吧!”杜凡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呼吸都不禁一窒,送到嘴边的茶杯也从其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心魔这件事情,不会和此女第一次给了自己那件事情有关吧,倘若真的如此,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不相信?”陈茹轻轻一叹,目光从杜凡脸上挪开,低声苦涩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典籍中所说,心魔一般都是藏于心底的某件事情,从没有听说过是具体某个人的。”杜凡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神色一正,皱眉开口。
    “一旦心魔产生,就是千变万化,无处不在,并没有固定的形态,至于它是事情,还是某个人,甚或是其他,就不好说了。
    不过心魔的出现一般有几种情况,恨,怕,还有……爱,杜长老,你说我的心魔,是属于哪一种?”
    陈茹没有再看杜凡,呆呆的望向窗外,仿佛自语一般轻轻呢喃。
    闻听此言,杜凡心神突然一震,表情瞬间呆滞,良久之后,才内心一叹,他又不傻,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此女的心意,但是他……无法接受,即便有了那件事情,还是无法接受。
    “陈姑娘,虽然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忘不了她,对不起……”杜凡低头,艰难开口。
    “杜长老,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度过心魔的么?”
    陈茹的情绪好似没有太大的波动,眸光一转,再次落到杜凡身上,平静的说了一句,不过她也没有等待杜凡回答的意思,片刻之后,自顾自的幽幽道:
    “当心魔刚一出现的时候,我很害怕,也很茫然,它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柔弱,看出了我内心的恐惧,就制造出来一个个场景,变幻出了一幕幕记忆片段,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杜长老,我还记得,曾经在百花谷中,你给我讲过一个‘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故事,说庄周不知道是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自己。
    当时我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迷失自己,迷失在了那个虚幻的美梦之中,我当时觉得,那个幻境才是真实存在的,而在蓝星界中州栖霞宗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一场梦。
    接着,那个心魔就化身成了‘杜长老’,它对我百般折磨,说了很多让我害怕恐惧的话语,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残忍,最丑陋的一面。
    最后它又开始**我,它说,这些都是一场噩梦,只要我跟它回到那个虚幻世界,一切痛苦,一切折磨都会消失,它说,它喜欢我,它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你知道么,这些都是我迄今为止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我当时真的被它说动了,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就要点头了。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体内法力即将干涸,生死危机之时,才有了刹那的清醒,那时我身上只剩下了杜长老你送给我的几瓶聚灵精油,我服下了一些。
    其实,趁此清醒之际,我本可以放弃的,但是我不愿,我不是不舍筑基,而是放不下你,放不下我内心深处,对你的承诺,即便这个承诺只有我自己知道……
    最终,我还是重新回到了梦魇之中,我就指着心魔的鼻子哭喊道:
    ‘没错,我就是喜欢他,但你不是他,他不会这般对我,我不会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就算这里是人间地狱,就算我会万劫不复,我也绝不后悔!’
    就这样,心魔的脸孔变得扭曲,带着不甘与无声嘶吼,凭空消散了,而我也终于突破了那让人绝望的最后一步,成功进阶到了筑基境界。
    原来,心魔就是自己内心的犹豫和不坚定造成的,恨一个人又不愿意去恨,爱一个人又害怕去爱。
    而我的心,终于在最后一刻突破了一切枷锁,放下了凡尘修真的一切心障,这才能活着站在你面前。”
    陈茹轻轻说完,神情落寞,眼中有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没有擦拭,缓缓站起,深深的看了杜凡一眼,便转过身去,径直离开了。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首,就这么静静的离开了,宛如她的性格一般,只会给人留下恬静,不会带给人一丝烦恼,更不会让人为难,一切痛苦,独自承担……
    望着陈茹背影,杜凡神色茫然,抬起手臂,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直到陈茹没入桃林,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放下手臂,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
    杜凡别院之外的十里桃花林中,有三道身影若隐若现的诡异站立,赫然是枫叶宗主,欧阳轩,还有牡丹仙子。
    “亏我还一直担心这个死丫头,出关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我,却是去了杜长老那里,真是女徒弟大了不中留啊……”
    枫叶宗主仰天长叹,神色惆怅,语气悲愤的感慨道。
    “哈哈……宗主师兄,你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和小辈计较这些事情,此事若是传出,可是有损你一宗之主的绝世英明啊。”
    欧阳轩哈哈一笑,看了枫叶宗主一眼,有些揶揄之意的说道。
    牡丹仙子闻言一声轻笑,美眸流转间,蓦然开口道:
    “你们发现没有,其实杜长老和茹儿还是很合适的,若是他们能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
    “确实,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萧前辈对于杜长老那里,可真不是一般的看重,说到底,杜长老是七星商盟的人,若是二人结为双修道侣,对我栖霞宗来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欧阳轩双目精光闪动,神色肃穆,徐徐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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