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大地回春,冰雪融化,种子开始萌芽,息妫在云烟阁里渐渐也住习惯了,每日楚文王都会来看看她,云烟阁的院墙也在不断扩大,栽花种草,院子里一派春色很是撩人。

    尤其是欧阳靖在填那口枯井时栽下的那株树苗,每个枝条上面都缀满了略带深粉色的小小花骨朵,随着春风吹拂,春雨的滋润,那花骨朵一天天变大,含苞待放,似乎只差风儿一吹就会全开。

    原来欧阳靖那天无意中栽下的竟是一株桃树,息妫尤为喜欢,每天除了看书,都是站在桃树前默默观察它们的变化。

    昨日还像一粒粒在水里泡发胀的红豆串在树枝上,今日一朵朵精致的花朵已绽放枝头,微风一吹,像成千上万只粉*在翩翩起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息妫整日站在这桃树下,看着美丽的桃花发呆,是啊,树下这和花儿一样美丽的姑娘,就要嫁人了,应该有个好的归宿,她不免想起昔日与姬麟的幸福时光。

    记得那还是在陈国时,自从和姬麟在山洞相识以后,姬麟知道清秋特别喜欢桃花,而且也听她说,在她出生时,明明已是深秋,山梁上却还开满了桃花,因此,每当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时,两人便会相约一起赏桃花。

    每当这种时候,姬麟总会带上糯米、莲子、银耳、红枣到山洞去,然后摘下鲜艳的桃花冼净,同时放在锅里熬成又香又糥的桃花羹。

    而此时的清秋再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瞬间变成十足的小馋猫,看着嘴唇上沾满羹汤的清秋吃得那么香,姬麟也由衷的开心,那个山洞简直成了他们的温馨小窝。

    在往后的这些年里,每到桃花盛开,清秋总能品尝到姬麟与她两人亲手做的桃花羹,她爱上了这爱的味道。

    起风的时候,花瓣纷飞,姬麟总会脱下他那宽大的深衣接住花瓣,清秋那柔荑般的巧手穿针引线,制作两个精美的香囊,将花瓣装进香囊,两人各戴一个在腰间,幽香久远的桃花也见证了他俩甜蜜的爱情。

    都说这如桃花般美丽的女子,谁娶了定会给夫家带来好运,幸福又美满。

    然而,如今自己不但永远与自己的心上人分离,还要跟着一个掠夺自己国家、侮辱自己夫君的男人强颜欢笑。

    为何美好的东西总是如梦境一般虚幻飘渺,是这般易碎,自己不仅没能给夫家带来好运,让息国繁荣昌盛,反倒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不仅害了息国民姓,还害了夫君,息妫不由的暗自神伤,这怎么能不令人悲伤?

    楚文王如今也搬到了云烟阁住下,虽然息妫仍然不与他说话,虽然他依然独自就寝,可是他宁愿每日哪怕只是看看神仙般的息妫那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是那般令人心旷神怡,也好过和后宫中那群庸脂俗粉在一起强。

    每每见息妫在桃树前一站就是大半天,看得那般如痴如醉,楚文王心里不由生起一个大胆而浪漫的想法。

    他下旨召集了全国上下数百名花匠和精通水利人士,在云烟阁周围方圆百里开荒翻地,引来温泉之水,种上了数万株桃树。

    从此,云烟阁不再荒凉一片,而是温泉相伴,四季如春,花开不断,蜂蝶成群,美不胜收。

    从此,云烟阁不复存在,楚文王亲自在匾额上提名为“桃花坞”,并封息妫为桃花夫人。

    楚文王对息妫用情至深,日月可鉴,他的这番良苦用心,终于深深打动了息妫,在来到楚国一年半以后,在这桃花坞中,她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终于成了楚国后宫新主。

    只是息妫依然还是对楚文王不笑不语,楚文王实在想不通,便问道:“夫人自打来到楚国,单单只与不毂不言不语,不笑不哭,这到底是何故?不毂哪里做得不好吗?”

    息妫一听,示意香茗备来笔墨,她执笔写道:“吾一女侍二夫,原夫还在受苦受难,吾有何由言笑于大王?”

    此语一出,一向伶牙利齿的楚文王竟无言以对,只好讪笑着走了出去。

    息妫终日看着桃花,这天,当她又对着满坞桃花发呆,想念着姬麟时,突然看见有两只麻雀分别从西南和西北方向飞来,落在离息妫最近的一枝桃树枝上

    这本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满园桃花,上万株桃树,它们竟然为了争同一个枝头栖息而互相吵起架来,在激烈的争吵过后,竟发动了战争,二鸟互不相让,尤其是有一只看似强壮些的,样子凶残极了,用喙将另一只麻雀的羽毛啄得到处纷飞,明显弱势的那只麻雀败下阵来,掉到了地上。

    而那只强势的麻雀却不依不饶,一个俯冲下来,对其穷追不舍,用它那锋利的喙继续啄栽在地上那只,息妫看不下去,正欲上前将凌强欺弱那只赶走,恰逢香菱过来递茶水,才将凶猛的那只麻雀吓跑。

    息妫由此引发了深思,突然预感姬麟要出事,但她又无法对人述说,香菱见她脸色骤变,于是关切地问:“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息妫一脸忧郁,忧心忡忡地说:“香菱,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君侯要出事。”

    “夫人,不会的,君侯天天在城门口,能出什么事呢?您不要多想。”

    香菱轻拍息妫的背,她不相信人真的有预感,但她知道息妫一定是由于过度思念姬麟,才会特别担心,从而导致焦虑,进而产生她口中所说的预感。

    然而,事实很快应验了息妫的预感是灵验的。

    就在第二日,正在城门值守的姬麟真得出事了。

    姬献舞那只山魈好像一天不欺负姬麟就浑身难受,上次以为把息妫写给姬麟的信交给楚文王能换回人生自由,却打错了如意算盘,不仅没能得到自由 ,反倒被罚去打扫那臭气熏天的茅房,连以欺压姬麟而寻求快感的乐趣也因见不着他的面而被剥夺,他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无处发泄。

    由于姬麟长期喝闷酒将肠胃喝出了毛病,最近消化不良总往茅房跑,这让正在打扫茅房的姬献舞总算逮到了机会 。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姬献舞这种人从来就不检讨自己的过错,又将他沦为扫茅房的原因推到姬麟身上。

    “真是懒驴懒马屎尿多,去,把这茅房给爷打扫干净,否则日后别想再来,憋死你!”

    姬献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里说着,竟将一把沾满秽物的笤帚高高举起,朝着姬麟扔过来,姬麟慌忙避之,却还是躲闪不及,那臭哄哄的笤帚朝姬麟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姬麟气得半死,也顾不得满身污秽,朝着那粗壮如狗熊般的姬献舞冲过去,以茅房门口那方寸之地为战场,扭在了一起,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那单薄的姬麟岂是姬献舞的对手,况且两人干过无数仗,姬麟也从来没有赢过一次,今天愤怒之极的他会赢回一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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