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会长,此是何故?贵国怎无故兴兵?”看着包围了釜山县衙的“棒棒军”,朝鲜王国釜山县令金洪范有些惊愕地问道。
    金吾圭瞟了一眼这个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老对手——这些年金洪范暗地里可没少给他制造麻烦——然后冷哼了声,道:“都给我拿下,然后交给上国老爷发落。”说完,便不可一世地走了。
    数十名穿着统一制服的治安军手持棍棒,在日本警察的监督下,把官署内的朝鲜人通通抓获,官仓、房舍也都贴上了封条后派人值守,静等上国老爷们来清点。
    而在金吾圭率领城内的日本警察及棒棒军突袭朝鲜官署时,由五百名日本警察及釜山守备队(员额同样为500人,多山丹人和日本浪人)混合编组而成的部队,已在军官的指挥下跨过洛东江,不宣而战偷袭了庆尚道都护府辖下的金海县。这个据说驻有“精兵强将”的朝鲜小县内原有驻军二千余人,结果被一战击溃,朝鲜将领、西人党元老、御营厅大将元斗杓的侄子死于乱军之中。
    而在这支部队发动后,已经先期从济州府抵达釜山县的新建陆军第一师四千官兵,也沿着洛东江向北进发,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击溃几支猝不及防的朝鲜地方军,毙伤俘三千余人,攻克县城两座,基本解决了李朝设置在釜山西、北两个方向的包围圈——当然了,李朝并不敢把主力部队设置在紧邻釜山的地区,怕的就是被一击打穿,故庆尚道对抗东岸的主力分布在庆州府(府使、道观察使官署所在地)、尚州牧(牧使、兵马使官署所在地)以及重要城市晋州牧,兵力不多不少,约有三四万人。
    第一师师长翟从谔在发现朝鲜军的不堪一击之后,一度想率领麾下四千人马轻兵疾进,直奔庆尚道的核心庆州府而去,最后在随军的东岸参谋的反对下,不得不顿兵。等待后续主力人马的到来。
    6月25日,在汉拿山牧场领取了马匹、甲具、兵器的1500名山丹士兵随船在釜山登陆。这支彪悍的部队一边熟悉胯下那些马政淘汰下来的混血马的习性,一边在东岸参谋的催促下,向北增援新军第一师翟从谔部。并临时接受翟师长的指挥。
    6月28日,“亲征”朝鲜的邵树德率主力大军一部抵达釜山港,当天下午,新军第三师孙守正部2500人(战力相对较弱)向西渡过洛东江,与屯驻于此的千余“釜山兵”(以日本警察和守备队浪人为主)汇合。他们的任务是在此构筑营寨。以劣势兵力抵挡住晋州方向可能杀来的朝鲜军,拱卫釜山县的侧翼。
    第二日,邵树德在休息了一晚后,不顾舟船劳顿,亲率新军第二师秦尚行部四千人、黑八旗重步兵第4营七百余人、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余人并炮兵、勤杂人员将近七千人北上,支援在获得军令后继续进发的翟从谔部。而上万名登莱持矛军夫则坐镇釜山港,竭力往前线转运各类物资,而除了他们之外,釜山城内的守御力量只剩下了五百名日本警察及同样数量的朝鲜“棒棒军”。
    而就在邵树德率领主力北上之后的两天,7月1日。魏博秋、梁向俭这两个互相看不大顺眼的家伙先后乘船赶到了咸镜道的元山津。魏博秋这厮带着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六百多人从钏路港赶来,梁向俭则带着少许黑水民兵押运着一批军资而来——主力在南边的庆尚道已经和朝鲜人开打,元山津这个被东岸人经营多年的商埠搞不好会遭到敌人进攻,故急需一些兵力增援。
    元山津本是一小渔村,地形逼仄、面积不大,故东岸人在修建了一系列要塞式的商馆后,只需屯驻少量士兵,便足够防守。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判断朝鲜人究竟何时打来,以便及时结束贸易——现在正是药材收购旺季。东岸本土对朝鲜药材的需求量极大,能多做一天生意便多赚一天。
    不过,现在来到元山津的梁向俭、魏博秋二人的心思,显然并没有放在药材的收购上。他们关注的焦点,显然在于别的方面。
    “老梁,能不能匀一些机器给我?钏路港那边要上几个项目,农产品深加工的,市场基本都是针对周边地区的,怎么样?现在本土发来的设备。基本都被你给拢下了,我这搞一台杂号蒸汽机都很难啊。”魏博秋坐在商馆外的一座凉亭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魏副司令,不是我老梁不给面子,委实是抽不出来啊。县里面现在任务也很吃紧,项目也不少。本土淘汰下来的设备,能有几台流到远东已经不错了,我们都不够用呢,实在抽不出来给你们。”梁向俭素来大大咧咧的,因此说的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再说了,这些可都是国有资产,在远东地区的价值更高,给日本公司这种公私合营的企业怕是不靠谱吧?魏副司令,还是请您多担待点吧。”
    “呵呵。”魏博秋闻言喝了口茶,然后便闭口不再提此事。他心里明白,对付梁向俭这种混不吝,好话说尽是没用的,事情还得着落到邵树德头上。实在不行的话,他还能想办法联系本土,托托关系、走走后门,总能淘换几台二手设备过来,这可比看梁向俭的臭脸要舒服多了。难不成离了你梁屠户,我还只能吃带毛猪了不成?
    梁向俭与魏博秋话不投机,便没再多谈。在商馆军营内(商馆内有两百名士兵护卫安全)简单吃过午饭后,下午他便在几名黑水县警察的护卫下,到附近的乡市里转了转。所谓“乡市”,是近些年出现在朝鲜南三道(庆尚道、全罗道、忠清道)的一种贸易集市的形式。这种突破了以前朝鲜死气沉沉的小农经济体制的新事物的出现,其实和“大同法”推行后朝鲜王国商品经济大发展的因素是分不开的。
    当然了,在元山津这种地方出现乡市,其实多半和其向东岸开埠有关——即便朝鲜王国的保守官吏们百般阻止治下百姓与东岸人展开贸易,但在利润的驱使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禁得住?毫不夸张地说,东岸人每年从元山津商埠买走价值二十万元以上的各类药材,同时也向这里出售一些价廉物美的商品,朝鲜人短期内或许能抵挡,时间长了鬼才经受得住金钱的腐蚀呢,必定是从上到下都被拉下水。
    梁向俭在商埠内随便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而随他一同前来的东岸商站负责人则拿着个钱箱子,将市场上的朝鲜商人出售的药材、牛角、牛筋、生铁、铅块等传统商品一股脑订下,然后又叫来了多辆大车,将普通朝鲜农户售卖的木炭、鸡鸭、野味、蜂蜜、熏肉等商品通通买下——南边已经正式引燃战火了,本地的朝鲜官府虽然近些年已被银子给喂饱,但说不定哪天就会顶不住压力关闭这个市场,现在还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商站的人员用来支付的货币既有大泊造币厂铸造的银币,也有仿造朝鲜铸造的假钱(1651年朝鲜推出的常平通宝,1两银子约合400钱)。在1592年万历援朝之役时明军大量使用银子在朝鲜境内采购物资后,朝鲜人便迅速接受了银子这种一般等价物的流通——铜钱也不例外,1633年时朝鲜甚至官方铸造了不少万历通宝(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崇祯通宝……),后废除,直到1651年,朝鲜议政府下令铸造常平通宝作为官方货币,以正式取代布匹、粮食等“原始货币”。
    获悉朝鲜人铸造了大量铜钱后,因为贸易而掌握了大量铜的东岸人可谓是惊喜莫名,于是乎,大泊造币厂自铸造日本假钱后,又开始小批量铸造朝鲜假钱,并投入朝鲜市场牟利。而由于这种假钱质量比真的还好,故非常受朝鲜人的欢迎,与制作精美、成色足的东岸银币一起,成了附近地区市场上的硬通货。甚至曾经有朝鲜商人说,从元山津流入的假钱他在黄海道都见到过,由此可见其流传之广。
    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后,梁向俭便回了商站,然后从这里载运了一批物资,匆忙登船返回了黑水港,而魏博秋则带着他的部队继续留守此地。
    1653年7月10日,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元山津贸易市场被朝鲜人禁绝。随后,咸镜道兵马使具胜(西人党元老具宏的族侄)亲率远近搜刮而来的五千余人抵达元山津商站外围,在休整了两日后,这支朝鲜军队向坚固的要塞式商站发起了试探性进攻。此时商站内大约有两百名原守军、百余名黑水县民兵以及魏博秋带来的六百多士兵,总计约千余人,另有火枪四百杆、大炮十门、盔甲刀枪箭矢若干,他们依托商站坚固的城墙,应该足够这支不明情况的朝鲜军喝一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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