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博秋准备找船前往朝鲜的第二天,几艘蒸汽机帆船满载人口和物资开进了大泊港,令码头上正在劳作的人们震动不已——因为这次抢回来的东西着实有些多。
    光是开进码头的这五艘蒸汽机帆船就携带了三千余明人百姓及大量物资,同船的还有4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卒。这近九百名挺身队士卒在外出征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之色,不过如果单就精神状态而言的话,他们却又是极为亢奋的。这也难怪,大伙儿在外面屡挫强敌、数次击败如日中天的清军,并且还解救了大批愿意逃离满清“魔掌”的百姓、虏获了大量粮食金银牲畜,这怎么都算是一件极为有面子的事情。
    其实,军队的自信心就是这样一点点培养起来的。这些人中有新招募的泥腿子、有来自日本的野武士及后裔、有来自大顺的残兵、有来自北方的野人、更有部分来自清军的降兵,经过多年的集体生活、训练和作战,大家的自信心是越来越强,战斗力也是越来越强。至少那些清军绿营他们是不放在眼里了,即便是汉八旗也敢于面对面厮杀。至于说满清八旗兵,虽然面对时仍有些不自信,但至少不像最初时一点都不敢直视了,现在如果战前动员做得好的话,大家也是敢于上阵和八旗兵比划比划的。
    高萃环不等小船停稳,并一个纵跃,从交通艇甲板跳上了大泊港松软的海滩。海滩上那两千多名来自扬州府的百姓正费力地将一包包的物资拉到岸上来。而在大泊港码头上。大批身着天蓝色牛仔服的明人流民正在干部们的组织下列队前往海滩。准备接收转运物资进仓库——嗯,仓库又要扩建了,谁让此次出征所获颇多呢。
    “魏先生。”高萃环看到披着灰色呢绒外套的魏博秋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立刻上前立正行了个礼。魏博秋是宪兵队副司令,对他们这些挺身队官兵们不论大小一律都有监视之权,因此他还是很敬畏对方的。再加上魏博秋同时还主持黑水地区的经济工作,在高萃环眼里俨然是军师一类的智囊角色,而他老高又一直对读书人异常尊敬。因此行礼时全身崩得笔直,不敢有一丝怠慢。
    “哦,高副大队长,你来得正好。赶紧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去一趟济州府。”魏博秋一看第二大队副大队长高萃环正站在前面,立刻欣喜地说道。
    “是!”高萃环大声答应,答应完后他又摸着头说道:“魏先生,我也没啥可收拾的,东西都在船上呢。嗯,去济州府的话。要不要我带上一队儿郎在身边?秦尚行、翟从谔那帮人不可信,为防魏先生孤身前去吃亏。我看还是把这四个中队都带上比较稳妥。”
    “难得你有心了。”魏博秋有些嘉许地看着高萃环,笑着说道:“弟兄们征战日久,也都有些乏了,此时再跟着我舟车劳顿地去济州,我也于心不忍。这样吧,你挑两个完整的中队五百人随我出发,至于剩下的两个中队就留在大泊休整。这里刚刚来了这么多流民,还卸下了这许多物资,我不是很放心,就留两个中队在这里维持秩序。”
    “那就把第18、19中队留在这里吧,第17、20中队带去济州。”高萃环很快做出了决定,在得到魏博秋首肯后,便立刻去安排属下了。
    在等待高萃环安顿手下的时候,魏博秋也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这些新来之人。特别是其中有约七八十名八旗俘虏——都是在扬州之战及后来的白蒲镇之战俘获的少量旗人伤兵,此刻他们都被垂头丧气地押解到了大泊港,等待他们的是伐木场里无尽的劳动改造。
    “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一名大泊港劳改营的管教提着把军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按照规定,这些清军俘虏首先需要将自己头顶那碍事的辫子给割掉——这是没有商量的硬杠子,按照莫大帅的手令,那就是“留头不留辫”,谁都无法违反!
    在现实的威胁下,这些尚带着脚镣的八旗兵们可比明人现实多了,他们很爽快地剃了个光头,然后被管教们一一押解到了伐木场内安顿了下来。按照东岸人的说法,接下来就是他们为自己对抗东岸大军赎罪的日子了,如果表现好的话还有被大赦的一天,如果再不老实干活那么可就要被绞死了。
    高萃环很快安排好了自己的事物,并带着两个中队五百名长矛手在码头边整齐列队,等待魏博秋进一步的命令。魏博秋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嘱咐自己的学生陈硕在大泊港支持日常工作,然后他挑了一艘看起来状况尚好的船只,在五百名士兵的护卫下调头朝济州岛驶去。
    7月11日,载着魏博秋的蒸汽机帆船缓缓驶进了济州岛上最大的一座港口——济州府。这个码头也刚刚从一片忙碌之中解脱出来,此战缴获的大量牲畜物资被送到了济州岛存放——就是先期回来的那四艘战舰和18艘中型渔船所载物资。济州府虽然是翟从谔的防地,但其码头却归东岸人管理,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了一些木质仓库,用于临时存放各类物资。毕竟冬天的时候很多移民就是从这里登船出发前往澳洲的,因此预先储存大量物资是很有必要的。
    这次总计22艘先期返回的船只共运回来了大约六千石粮食、五百头牲畜,以及三千多名志愿离开大陆的明人百姓(多为反正的如皋县乡兵及其家属)。这些人此时正被安置在码头上,“陪同”他们的还有孙守忠带着的那千余名乡兵。
    孙守忠在东岸大军兵临如皋县城下时,率部擒杀了几名力主抵抗东岸大军的清廷官员,算是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看如今这意思,莫大帅多半会让孙守忠带着自己的部属去旌义县驻防,以后那里就是他的老巢了,算是作为对他的奖赏,顺便也填补一下王家忠率部离开后的空缺。听说东岸人离开旌义县后,那里的朝鲜人颇有些不老实,那么就让孙守忠率部去弹压一下,教教那些朝鲜棒子如何做人。
    至于岛上最富庶的济州府,则仍然由翟从谔统领。这家伙此番随军征战两个多月,麾下两千人马损失不轻。特别是在扬州城外和城内与清军绿营交战时出现的两次溃散,更是让他损失了数百名士卒——其中包括被莫大帅下令斩首以正军法的百余名溃兵。如果再算上因病减员的,此番出征时齐装满员的两千人此刻就只有约一千三四百人跟他回到了济州府,让翟从谔不由得黯然神伤。
    不过莫大帅赏罚公平,对于愿意奋力作战的部属从不吝于赏赐。翟从谔部打仗时固然表现不佳,但这和他们部队的素质有关,不能说他们不努力。至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此番出征及上一次进攻朝鲜庆尚道时翟从谔本人并没有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举动,因此莫大帅不但赏赐了大量财物和牲畜给翟从谔部,同时还将约五百多名清军降兵拨给了他以补充损失,最后还许他再募数百士兵,将部队人数凑到两千五百,依然是济州三部里最强的一支。
    魏博秋对码头上的这些闲杂人等没什么兴趣,他在找来翟从谔部的一名军官询问后得知,莫大帅本人似乎带着剩余的船只前往烟台港做维护保养去了。因此他也不迟疑,立刻在高萃环等人的簇拥下直接进了济州府城,然后命翟从谔来见他。
    翟从谔一个势穷来投的附庸将领,对魏博秋这种黑水地区的实权人物的召见自然不敢怠慢,因此很快便赶来相见。魏博秋也不废话,直接让翟从谔立刻统计济州府辖境内朝鲜人的数量,然后上报给他。他明确地当着翟从谔的面指出,这些朝鲜人都要被当猪仔一样贩卖去南洋,让他立刻组织兵丁按户籍册搜罗。
    如今济州岛上的数万名朝鲜人,倒有一半以上(约两万人)集中在济州府,每年要给翟从谔及其部下上贡缴税,算是他们的财源,翟从谔如何肯放他们走。不过在看到魏博秋不豫的脸色及随他而来的高萃环危险的眼神时,这货立刻审时度势地答应了下来,然后苦着脸下令部下去操办此事。
    考虑到翟从谔也算是“从龙”较早的外系将领,魏博秋也不愿逼迫过甚,他很快又告诉翟从谔,与他的部下联姻的朝鲜女子及其家人可继续留在济州府居住。此外,他损失的人口东岸人也会予以补足,每卖掉一个朝鲜人魏博秋便给他补一个明人,保证他的利益不受大的损失。
    在魏博秋制定的“振兴经济”的计划中,贩卖朝鲜人口给荷兰人可是与扩大内需一起并列他魏氏经济学的三大政策呢。至于三大政策的最后一项,则是经略朝鲜和阿穆尔河地区,并将这些地区纳入东岸人的经济殖民地——当然这是一项以十年为单位的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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